戰鬥爆發了。


    隻是,林尋從這一刻起,什麽也看不到了。


    這等層次力量的爭鋒,所動用的道法和手段,皆已超出他所能認知的範疇。


    甚至,連聲音都被隔絕。


    原因就在於,就連戰鬥中的道音,都透發著屬於永恒境層次的威能,對他這等道行的人而言,有著致命的威脅。


    林尋無法不緊張。


    他甚至想到了以往的很多事。


    想起當年在諸神遺跡外,四師兄靈玄子、師叔空絕帶著他一起,被那些不朽巨頭追擊的一幕幕。


    想起前往永恒真域時,夏至和自己浴血逃亡的事情。


    也想起在離開流光禁域時,太玄帶他逃走的畫麵。


    那些往事,皆和被敵人圍剿追殺有關,皆那般令人壓抑和憤怒。


    這一次,類似的景象似乎又出現了……


    也不知多久,


    猛地,林尋身影一震,視野和聽覺頓時恢複過來。


    而後就看見,陳臨空氣喘籲籲,披頭散發,身影殘破模糊,顯得無比淒慘,讓林尋心中猛地一揪。


    謫塵劍滴溜溜旋轉於虛空中,正在對抗一眾老古董的殺伐,隻是謫塵劍明顯已經抵擋不了多久,正在劇烈哀鳴。


    遠處,十多位永恒境老古董神色冷酷而淡漠。


    “陳臨空,你一道意誌法相罷了,能堅持到現在已實為不易,莫要再掙紮了。”


    有人沉聲開口。


    話雖這般說,他們的攻伐卻愈發狂猛淩厲。


    意誌法相!


    林尋都不禁呆住。


    一道意誌法相,和十多位永恒境層次的本尊激戰到此時,那陳臨空的本尊又該何等強大?


    卻見此時,陳臨空長生一歎,似是自嘲般聲音低沉道:“自打出生以來,陳某可從不曾這般狼狽過啊……”


    他霍然抬頭,眸子中如有火焰洶洶燃燒,神色間的自嘲被一抹平靜取代。


    “原本念在爾等皆是被困造化之墟的可憐之輩,不忍大開殺戒,可如今看來,陳某倒是有些自作多情。”


    說話時,他渾身都燃燒起來,一股壓抑無匹的氣息,也是在這片星空中彌漫而開。


    那一眾老古董瞳孔一凝,似察覺到不對勁。


    “一起出手,不能給其翻盤機會!”


    “不惜代價,滅了他!”


    “好!”


    轟!


    交談聲中,十多位老古董一個個動用壓箱底般的手段,一個個神威浩蕩,祭出寶物。


    這一瞬,無匹的威能洪流如鋪天蓋地,壓塌虛空,轟擊而來。


    首當其衝的謫塵劍一聲哀鳴,被震得狠狠倒飛回來。


    轟!


    身影焚燒般的陳臨空,也抵不住這等力量衝擊,軀體灰飛煙滅。


    眼見林尋就要被波及——


    鏘的一聲,倒飛回來的謫塵劍驟然發出激昂的劍吟,於虛空中滴溜溜一旋,一圈火焰長河般的劍氣擴散而開,摧枯拉朽般將那一眾轟擊碾碎焚化,消散於虛空中。


    “這……”


    遠處十多位老古董瞳孔一縮。


    而後就看到,一道身影出現在林尋身前,渾然繚繞著億萬火焰,神秘的法則化作神籙圖案流轉,映襯得他宛如一尊火神主宰。


    這人,赫然是陳臨空!


    隻是和之前不一樣,在他身上彌散的氣息,恐怖到令遠處那些老古董都感到一陣壓抑。


    一下子,他們神色空前凝重,認出來者乃是陳臨空的本尊!隻是他們卻沒想到,陳臨空的本尊竟如此恐怖。


    鏘!


    謫塵劍猶如歡呼般落入陳臨空掌中,清吟不斷。


    林尋原本緊繃的心也變得激蕩澎湃起來,此刻的陳臨空,強大到令他都無法去揣度的地步,隻看著他,就給人以心安之感。


    仿似天塌地陷,世事覆滅,也可無懼!


    “小友,瞧好了。”


    陳臨空屈指一彈,謫塵劍倏爾騰空,一斬而下。


    轟!


    一劍而已,當斬落時,那等無匹的威能卻震得十多位永恒境老古董身影一晃,一個個氣息翻滾,難過得差點咳血。


    “殺!”


    這些老古董自不會被動受敵,聯袂殺來。


    這片星空紊亂,陷入混沌般的混亂狀態中,恐怖的道法和寶物猶如密匝匝的狂風暴雨,席卷而至。


    陳臨空不慌不忙,再斬出一劍。


    轟!


    那些老古董的攻伐遭受重擊,被一劍震得潰散,連帶著他們前衝的身影都遭受衝擊,一些人直接踉蹌倒退。


    “他在以劍意蓄勢,不能讓其持續下去,快阻止他!”


    一位老古董似識破什麽,大喝出聲。


    其他老古董心中一凜,一個個都如拚命似的,威勢愈發恐怖了。


    再看陳臨空,神色平靜,屹立原地,渾身億萬火焰流轉,沒有絲毫退讓和閃避的跡象。


    相反,他不斷出手!


    “斬!”


    “斬!”


    “斬!”


    謫塵劍不斷在虛空斬落,將那一眾老古董的攻伐擊潰,震得他們氣血翻滾,臉色不斷變換。


    直至陳臨空斬出第八劍時,那些老古董中,已有人禁不住咳血,也有人的道兵受損,有的更被劍氣劃傷,一個個狼狽不堪。


    可他們卻顧不得這些。


    因為就在此時,他們每個人皆察覺到一股致命的威脅湧上全身,就如末日大劫將要臨頭,刺激得他們毛骨悚然。


    自臻至永恒境,他們已無懼世事更迭,就是麵對紀元大劫,也有信心去渡過,可此時,他們卻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走!”


    他們第一時間選擇了挪移躲避。


    以他們的力量,全力拚命的狀況下,自問就是同境大敵,也留不住他們。


    然而,就在此時——


    距離此地極其遙遠的造化神城上空,倏爾湧出一道道禁忌般的規則力量,猶如編織成的大網,瞬間蔓延到整個星空中。


    河圖規則的力量!


    那十多位老古董隻覺渾身一僵,足可無視時空束縛和阻擋的他們,這時候卻如深陷泥沼,又像逃竄的魚兒被凍結在了水中。


    “斬!”


    也在此時,陳臨空以謫塵劍斬出了蓄勢已久的第九劍。


    這一劍,似能開天、辟地、破萬古、斬時空。


    這一劍,隱然有逍遙永恒,亙古永存之意。


    這一劍,簡簡單單,超脫此界大道規則之範疇,不屬於此間可以擁有!


    當這一劍落下,


    無匹的劍光瞬間淹沒了這片星空,一切都變得白茫茫。


    林尋心神悸動,若不是由陳臨空的力量庇護,僅僅是這一劍逸散出的一縷氣息,都能殺死他上百次。


    “不——!”


    有不甘的嘶吼響徹,震天動地。


    “我輩修行至今,受造化之墟困頓不說,不曾想還在今日遭遇滅頂之災,什麽永恒,統統是假!”


    有憤怒的咆哮傳出,透著怨恨。


    “永恒,並不意味不會隕落啊……”


    有悵然無助的聲音飄蕩,透著苦澀。


    “我恨!!!”


    ……各種聲音響起,旋即皆陸續戛然而止,消失不見。


    當林尋的視野恢複清晰。


    就見原本的星空,早已淩亂不堪,到處是扭曲張裂的縫隙,肆虐的空間亂流席卷,發出嗚嗚咽咽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那十多位永恒境存在也不見了。


    滿眼盡蒼涼!


    “死了?”


    林尋內心震撼到無以複加。


    “以我的力量,好無法將他們殺死,最多也隻能重創,畢竟,踏足永恒境層次的角色,殺起來實在太難。”


    一側的陳臨空收斂一身的氣息,輕聲道,“不過,有我祖父留在造化神城的至寶河圖的力量幫助,倒是讓我有了這次滅殺他們的機會。”


    至寶河圖!


    林尋心中狠狠一震,想起那青衫男子留在造化神城上空的一塊黑色龜甲寶物。


    隻是,他心中兀自無法理解。


    永恒境,無懼歲月侵蝕,無懼世事浮沉,也足以去抵擋五衰道劫,足以去應對紀元覆滅……


    這是何等至高,何等無上的存在!


    可這等存在,竟……也會隕落?


    “這世上沒有人不會死,即便是證道永恒,不死不滅,可也會被五衰道劫打擊,會被‘大寂無命劫’轟殺,會被那藏在紀元更迭幕後的黑手抹殺。”


    陳臨空說到這,似意識到什麽,不禁一聲長歎,“這次動用本尊之力之後,已無法再讓我留在造化神墟,否則,必被那幕後黑手覆蓋在造化神墟四周的無形力量打擊和禁錮。”


    聲音透著一絲鬱悶。


    雖殺死一眾永恒境存在,卻失去了留在造化神墟的機會,讓他也有著一絲不甘。


    這也是為何,他之前不願動用本尊的原因之一。


    林尋可理解不了陳臨空的心思,道:“前輩,無殃前輩他們還在戰鬥,咱們是不是該前往救援?”


    陳臨空笑道:“怎麽,你不著急離開了?”


    林尋認真道:“救人要緊,其他的都不重要。”


    陳臨空拍了拍林尋肩膀,道:“你這脾氣,很對我胃口,既然都逼得我動用本尊了,自然不能就這般善罷甘休。”


    說話時,他帶著林尋挪移,幾個呼吸間,已沿著原路返回造化神城前。


    可讓林尋都很意外的是,星空中,無殃、龍象、星迦、暗血冥皇他們的戰鬥,在他們抵達時,正好落下帷幕。


    那一眾永恒境層次的意誌法相皆被擊毀一空!


    陳臨空似意識到什麽,不禁苦笑起來,長歎道:


    “諸位,你們怎地也將本尊動用出來了?這樣的話,以後你們的退路可就隻剩下一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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