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文沒有阻攔。


    他眼神冰冷,帶著一絲憐憫,元空閣執掌刑律之事,權柄極重,可這小子莫非以為,隻要去了元空閣,就可以幸免一難?


    隻是,林尋再次被攔住了。


    大殿外,靜靜站著一名青袍白發男子,眼神彌散著滄桑之氣。


    “這件事,既然發生在元虛閣,就無須驚動元空閣。”


    男子聲音平靜,若晨鍾暮鼓般悠揚。


    “蔣夜長老!”


    天寶大殿內響起一道驚呼,認出來者身份。


    蔣夜。


    一位在元虛閣中,最富傳奇色彩的長老,道行深不可測,一直鎮守在“書山”中,被視作副閣主獨孤雍的左膀右臂!


    “如何解決?”林尋道。


    蔣夜平靜道:“依規解決。”


    說著,他目光看向被林尋擒下的朝縱霖,道:“你可知罪?”


    朝縱霖早被林尋打得頗為淒慘,內心一肚子憤怒,正想著等抵達元空閣後,該如何宣泄一下內心憤怒。


    可當麵對蔣夜,他內心的憤怒瞬間被刺骨的寒冷取代,渾身都是一顫,道:“長老,您也看到了,是這林尋先動的手。”


    這時候,虛文也走上來,拱手道:“蔣兄,之前發生的事情我都看在眼中,的確是這林尋在此大打出手,行跡猖獗,令人發指。”


    他隻是一名執事。


    而蔣夜則是一位長老!


    蔣夜沒有理會虛文,目光平靜看著朝縱霖,道:“我最後問你一句,你可知罪?”


    那平靜的聲音,卻如直抵人心的劍鋒,讓朝縱霖臉色一陣變幻,目光不禁看向虛文。


    虛文冷冷道:“看我作甚?若是你犯錯在先,就主動承認,若不是,就不必認錯!我相信,宗門會給你一個公正的交代!”


    朝縱霖深呼吸一口氣,道:“啟稟蔣長老,我沒有觸犯宗門規矩,實在不知何罪之有。倒是這林尋……”


    不等說完,蔣夜已打斷道:“來人,帶朝縱霖前往元空閣,交給陶冷執事審訊。”


    當即,一道身影從大殿外走來,身影粗壯,麵色冷硬,當抵達時,又引發場中一陣騷動。


    這人正是蔣夜長老的關門弟子韋方!


    同時也是一位才踏入不朽之境不到千年的曠世人物。


    很久以前,韋方以第一峰核心傳人的身份,被蔣夜選中,帶入元虛閣中修行,不到千年時間,就順利破境,踏入不朽!


    “林尋師弟,將此人交給我吧。”韋方開口,聲音沉凝。


    林尋已看出局勢的變化,當即痛快將朝縱霖交出,道:“有勞師兄了。”


    韋方點了點頭,抓著朝縱霖朝外走去。


    “虛文大人,您快幫我說說話啊!”朝縱霖的大叫傳來,終於慌了。


    可很快,他聲音就消失不見。


    大殿氣氛寂靜,誰都看出隨著蔣夜的到來,局勢已變!


    “蔣長老,朝縱霖是我們元虛閣弟子,更是從第二峰中走出的核心傳人,你就這麽交給元空閣處置,未免有些不妥吧?”


    蔣夜目光看向虛文,道:“若他沒有犯錯,自會平安歸來,難道你還不相信元空閣?”


    虛


    文神色一滯,指著林尋,道:“那此子又該如何處置?”


    蔣夜道:“來人,將屬於林尋的月俸給他。”


    頓時,一道身影走進來,將一個儲物袋遞給林尋。


    虛文看著這一幕,氣得差點吐血,林尋在此大打出手,非但不予責罰,卻反而還將月俸給他?


    這分明就是不打算處置林尋了!


    深呼吸一口氣,虛文冷冷道:“蔣長老,朝縱霖是我們元虛閣弟子,卻被你親手送去了元空閣,而這林尋隻是一個剛入門的新人,卻被你這般袒護,這若傳出去,恐怕會引起不少人不滿啊。”


    蔣夜道:“你也很不滿?”


    他一直很平靜,可那種態度卻強勢之極。


    虛文臉色一陣變幻:“我隻認為這不公平。”


    蔣夜道:“你可以去元空閣告我一狀,讓他們來找我談。”


    虛文見此,知道蔣夜是鐵了心要維護林尋,沒有再堅持,而是冷然道:“蔣夜長老,你這麽做,真的會引起很多人不滿的。”


    說罷,他轉身而去。


    蔣夜沒有理會,那平靜的神色更不曾有過一絲變化。


    “以後再來領取月俸,再不會有人敢刁難你,現在,你可以離開了。”蔣夜目光看向林尋。


    “多謝前輩仗義出手,幫晚輩洗刷清白。”林尋拱手道。


    蔣夜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林尋也沒有再逗留,轉身而去。


    自始至終,再沒有看鄭乾一眼。


    此刻的鄭乾,臉色發僵,內心起伏不定,眼睜睜看著林尋化險為夷,從容而去,這一切就如被人狠狠敲了一記悶棍般,說不出的難受。


    “身為第九峰長老,卻做出這等事,哎,今日還真是大開眼界了。”


    天寶大殿中,一些議論聲響起。


    這讓鄭乾渾身一陣不自在,憤然甩袖而去。


    他心中暗暗發誓,下次一定要抓住機會,將林尋徹底打翻!


    ……


    元虛山,小軒齋。


    這是副閣主獨孤雍靜修之地。


    “大人,事情已經辦妥。”蔣夜的身影出現,平靜開口。


    正坐在一株青鬆下觀雲海的獨孤雍點了點頭,道:“辛苦你跑一趟了。”


    蔣夜道:“大人,咱們這次如此處理朝縱霖,恐怕會引起費鵬副閣主的不滿,畢竟,朝縱霖是他親手招入元虛閣的。”


    獨孤雍淡然道:“無須理會這些,我們隻要按規矩行事便可,朝縱霖甘心當別人的炮灰,那就該有為此付出代價的準備,至於費鵬副閣主那裏……不必理會。”


    蔣夜點頭,很快就離開。


    “叔祖,多謝你了。”


    獨孤悠然的身影出現,一襲淡青色長裙,腰肢纖柔,渾身靈秀之氣氤氳,美麗的臉龐精致絕倫。


    今天,她同樣是前來領取月俸,順便也是來拜見獨孤雍這位最寵溺她的叔祖。


    誰曾想,在兩者交談時,天寶大殿中發生的動靜,卻驚動了獨孤雍,讓得獨孤悠然也看見了林尋被人刁難的一幕幕。


    獨孤雍笑起來,寵溺地揉了揉獨孤悠然的腦袋,道:“即便你不說,這次我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元虛


    閣。”


    獨孤悠然嗯了一聲。


    獨孤雍溫聲道:“悠然,既然進了元教,就專心修煉,有叔祖在,自不會讓你在這裏受到半點委屈。不過,你以後可要離林尋此子遠一些。”


    獨孤悠然一怔:“這是為何?”


    “在此子前來元教之前,元教內部就已經暗流洶湧,原因就在於他的身份太特殊,既是方寸傳人,又身懷大淵吞穹天賦。”


    獨孤雍目光望向遠處雲海,聲音低沉,“就憑這一點,宗門那些來自十大不朽巨頭中的老家夥,就決不會無動於衷。”


    “但也有一些人希望林尋的到來,可以攪亂元教內的局勢,要借助此子引起的風波,去清除一些宗門的頑疾和沉屙。”


    “這等局勢下,林尋的一舉一動,將無時無刻不被人看在眼底,隻要他敢犯一點錯,就極可能引發一場風暴。”


    “就像今日之事,若我不插手,林尋此子定會被帶往元空閣,元空閣雖執掌刑律之事,可內部也是派係林立,仇視林尋的大有人在,若到了那裏,林尋必被定下重罪。”


    說到這,獨孤雍沉吟道,“當然,肯定也有許多人不願看到林尋被懲處,必然也會插手進來,隻是如此一來,事情隻會鬧得越來越大,若是收拾不住,元教內極可能要出現一場大動蕩!”


    獨孤悠然一陣心驚肉跳,這才意識到,原來林尋的處境竟如此凶險!


    “如今,這件事被壓在元虛閣中解決,或許會引起一些人不滿,可也不至於引發太大的動蕩,如此就夠了。”


    獨孤雍輕聲道。


    “叔祖,我想去見一見林尋。”獨孤悠然低聲道。


    獨孤雍搖頭:“我並非要讓你和此子徹底劃清界限,而是你最好不要和他過多接觸,否則,也極可能會被一些人盯上,這反倒會讓你陷入風波中。”


    頓了頓,他調侃笑道:“更何況,你就是再擔心他,憑你這個剛入門的新人,哪可能幫得了他?”


    獨孤悠然眨了眨眸子,道:“不是還有叔祖嗎?”


    獨孤雍啞然,旋即肅然道:“悠然,現在元教內的局勢撲朔迷離,一切還不清晰,叔祖現在可不能過早蹚進這渾水中,懂嗎?”


    獨孤悠然心中幽幽一歎,有些意興闌珊,道:“我本以為元教祖庭是世外淨土,可以在此逍遙修行,自由自在,誰曾想,這地方也和外界沒什麽區別。”


    “大道爭鋒,向來如此。”


    獨孤雍輕聲一歎,“更何況,百年之內,元清閣主的位置就將空缺了出來,誰……又能不動心呢?”


    ……


    元空閣。


    執事陶冷平靜地看著朝縱霖,看得後者渾身發毛,一陣不自在。


    在元空閣,身為執事的陶冷素有凶名。


    他性情冷酷,手腕鐵血,無數歲月以來,不知多少觸犯宗門規矩的人,曾被他親手炮製過。


    每一個被審訊定罪的人,下場都很慘。


    這讓朝縱霖心中哪能不慌?


    許久,陶冷才從唇中吐出一句話:“被人當槍使,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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