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做什麽都不在乎別人的看法,隻會按照心裏的意願,就算被全世界唾棄,哪怕是愛的那個人,也絕不放棄。”


    木棉淡淡的說,楊蔓菁靜靜的聽。


    她將剩下的半截煙,在紅跟鞋的鞋底上碾滅,隨手丟進對麵垃圾桶裏,起身,從包裏掏出剛剛在金店買的東西,扔到她懷裏。


    木棉抬頭,楊蔓菁背著光,臉頰有些模糊,“送你了。”


    她背起包,轉身要走,木棉叫住她。


    “孩子還好嗎?”


    她停下來,做了個深呼吸,昂起頭,許久才說:“很好。”


    她漸行漸遠,身影很快融入街頭人流,木棉還坐在休息椅上,直到心情足夠平靜,才起身走向最近的公交車站。


    不可避免的,她從楊蔓菁的身上,看到了清和的影子。


    相像的臉部輪廓,相像的眼神,挺直的鼻梁,抽煙時縹緲的眼神……


    太多太多,多到令此刻卸掉回憶的她,不負重荷。


    #


    木棉打電話告訴雲憶她已經回國了,雲憶一通埋怨後,還是興致勃勃的約她明天陪自己試婚紗。


    如約來到婚紗店,雲憶卻沒到。


    木棉坐在沙發上,隨手翻看雜誌,彩頁裏都是漂亮的婚紗,她細細的看,逐一翻過。


    “你是……商木棉?”


    頭頂是一個遲疑的聲音。


    木棉抬頭,看一眼對麵珠光寶氣的女人,禮貌的問:“小姐,我們認識嗎?”


    宋琳的臉上一抹尷尬,目光下意識的回避半分,“我知道你。”


    這座城市裏的人,對“演奏大提琴的商木棉”並不陌生,所以木棉也不在意,隻是笑了笑。


    宋琳突然坐了下來,“有件事,我應該告訴你。”


    木棉表情費解,“什麽事?”


    短暫的掙紮過後,她說:“之前你在醫院裏做檢查的時候,我也在那裏。”


    木棉狐疑看她:“我不明白。”


    “那篇報道……就是那篇說你懷了襲垣騫孩子的報道……是我爆的料。”


    木棉表情一僵,疑惑的眼神,讓宋琳不敢直視。


    “其實,我並沒有多喜歡他,隻是受不了他不接受我的事實。所以,我隻想報複,根本沒有考慮過,這麽做會有什麽後果。”


    宋琳抿抿紅唇,說:“從新聞上知道你在尼泊爾經曆的一切時,我就開始後悔了,如果我沒那麽做,也許你和連總就會順利結婚,可能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


    她懊惱的搖頭,“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都遲了,但我還是想要告訴你真相!”


    “琳琳?”


    門口有人叫她,宋琳抬起頭,立即朝對麵的斯文男士露出微笑。


    “這是我未婚夫,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望向木棉,她歉意道:“也許是現在太幸福了,以前做過的一些錯事,讓我很害怕……怕報應,怕老天收回我的幸福。”


    直到這時,木棉才將視線調向她,又看看她的未婚夫。


    “會幸福的,知道珍惜的人,都會幸福的。”


    宋琳神情動容道:“謝謝。”


    她開心的走向未婚夫,推開離開,同時,付雲憶自另一側進來。


    “木棉!”


    木棉回神,朝她微笑:“這麽慢?”


    “不好意思啊,路上賭車。”雲憶坐過來,“剛才看什麽呢?那麽出神!”


    她搖頭:“沒事。”看她,問:“你家翟警官呢?”


    “別提他了!接連兩天不見人,又不知道去哪執行任務了!”抱怨歸抱怨,仍擋不住雲憶眼梢的笑意。


    兩人關係太熟,連敘舊都免了,店員取出婚紗,雲憶起身去了試衣間,和她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


    “這次回來就不要走了,留在這裏,也好有個照應。”


    木棉欣賞著掛在架子上的婚紗,“還沒決定呢。”


    “對了,普拉薩德姐姐怎麽樣?”


    “她結婚了。”木棉說:“嫁了一個等了她近十年的男人。”


    “真的?”雲憶羨慕道:“太浪漫了!那可真要恭喜她了!”


    “她的婚禮很熱鬧,可惜我沒辦法參加。”木棉輕笑垂眸,“挺遺憾的。”


    那時,她在醫院躺了三個月,從身到心,疲憊到無力再自行修複。


    這時,更衣室的簾子放下,雲憶轉過身來,臉頰抑製不住的浮起紅暈,“好看嗎?”


    木棉回過頭,滿眼的驚豔,“很漂亮!”


    雲憶鬆了口氣,拎起裙擺轉了兩圈,朝她眨眨眼睛,“這是阿許給我選的。”


    木棉笑:“他很有眼光。”


    從婚紗店出來,兩人去了以前經常光顧的茶餐廳。


    下午兩點,人不多。


    挑了個靠窗的位子坐著,咬著nai茶的吸管,歪頭望著窗外,看街景,看人,形形色色的人。


    “木棉,你不後悔嗎?”雲憶動也不動的問她。


    她說:“我不後悔。”


    “你就那麽舍得離開他?我離開阿許半天都受不了!”


    一陣沉默後,她說:“如果有前世的話,他一定欠過我很多,所以,今生才來還債。既然,他沒辦法停止這個噩運,那就由我來終止好了。”


    雲憶轉頭望她,“可你不難過嗎?”


    木棉仍望向窗外,“難過了,才不會忘記。”


    雲憶眼中全是心疼,側過頭,喃喃道:“那他應該更加記得深刻。”


    木棉沒說話,從回到這座城市後,所有的人和物,都與他密切相關,她開始習慣,也開始恐懼。


    #


    接到段自毓的電話,是夜裏三點。


    “段先生,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啊?”木棉好不容易睡著,誰知就被電話吵醒。


    “對不起,我實在是按捺不住激動,才會想在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你!”


    木棉清醒許多,打了個哈欠,靠在床頭,“什麽事啊,這麽高興?”


    “木棉,你聽我說……剛才,艾蒂安導演打電話過來,他說他很喜歡你的‘不見’,想購買版權做他新電影的配樂!”


    木棉皺眉:“誰是艾蒂安?”


    “他是法國家喻戶曉的電影導演、奧斯卡最佳導演!他的電影水準很高,以往合作過的都是頂級電影配樂大師!他對‘不見’的喜愛,真的超乎意料,你馬上就會受到全世界的矚目!”


    木棉慢慢接收了他剛才說的訊息,半晌,說:“那就交給你幫我處理好了。”


    段自毓不敢相信的問:“就這樣?”


    “嗯,我要參加雲憶的婚禮,抽不開身。”


    電話那頭的人無奈笑笑,“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你卻好像無所謂。木棉,告訴我,現在還有什麽能打動你?”


    還有什麽……


    掛了電話,她側身躺在床上。


    偌大的臥室,在深秋的夜裏,顯得過於清冷。


    天上的星很亮,卻影影綽綽的,再也分辨不清她要找的那一顆。


    #


    早餐,她給自己準備得很豐盛。


    端上桌,坐下來後,卻突然沒了胃口。


    有人送來報紙,她取進來,隨意翻看,剛好看到一則關於富城集團千金宋琳結婚的消息,照片裏的她,笑容明豔,光彩奪目。


    另一版,是關於新地置業集團與名創地產的項目公司“新名”的報道。


    木棉坐下來,細細地讀。


    在連清和離開後,新名的一切大小事宜,都由襲垣騫負責,他的實力備受合作方新地置業的肯定,雙方合作一直很愉快。樓盤“新名·find城市之間”,已開始預售。


    合上報紙,木棉端過早餐,默默的吃著。


    停得下的是腳步,停不了的是時間,沒有什麽會一成不變。暮然回首才發現,該在行跡軌道上的,也一直都在。


    #


    雲憶婚禮那天,木棉起了個大早,趕去付家。


    付爸付媽看到她,驚喜的不得了,關於兒子付雲洛在新加坡做過的事,他們一概不知,對木棉仍舊親得像女兒。


    陪二老聊了會天,木棉才來到樓上雲憶的房間。她已經換好了禮服,正坐在那兒化好妝。


    “木棉!”她笑著打招呼,“你先坐一會啊,我馬上就好!”


    看著鏡子裏的她,木棉笑道:“我不急,倒是你,一定要打扮得美美的才行!”


    “就咱這底版,還不是怎麽化怎麽美!”


    “是是是,我們家雲憶最漂亮了!”


    待她化好妝,木棉便將包裝精美的禮物送到她手裏,“雲憶,恭喜。”


    “是什麽?”雲憶一邊拆開一邊玩笑道:“隨隨便便送幾疊現金就好,何必這麽麻煩呢?”當她看到裏麵的長命鎖後,喜歡得不行,“算你這丫頭有心了!”


    很快,雲憶的同事和朋友都來了。


    “木棉,你先在這裏坐一會,我去招呼一下就回來。”


    她提起裙擺下樓,樓下立即爆出一片驚豔聲。


    木棉站在樓上,微笑的望著,人群裏的她,幸福得耀眼。這一天,理應連全世界都是屬於她的。


    有人靠近,她回頭,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麵孔。


    男人一笑,“商小姐,咱們見過,我叫陳陸,是雲洛的朋友。”


    木棉忽然想起,朝他微微頷首,“陳律師。”


    陳陸走過來,看著下麵神采奕奕的雲憶,“我今天,是代替雲洛送他妹妹出嫁的。”


    木棉沒說話,關於這個人,她就當在自己生命裏不曾出現過。


    陳陸扭頭,用屬於律師的洞悉目光直視她:“我知道你不願提他,但我還是想要告訴你,他對你的感情是真的,隻是用錯了方式。不過幸好,一切都還不算晚。”


    一笑,“我該下去了。”


    下了樓,陳陸拔開玩笑的人群,來到雲憶身邊,“聽我說兩句!待會啊,咱們可不能讓新郎那麽容易的就把人接走!”


    “對對對!不把紅包留下可不成!”


    雲憶一聽,趕緊說:“喂喂喂,你們別太狠啊,他可沒錢!”


    馬上有人調笑道:“這麽快就向著他說話了?雲憶,你也矜持一點嘛!”


    看著下麵,木棉也跟著笑不停。


    過去的傷再疼,都已被眼前衝淡。


    外麵鞭炮聲響起,瞿今許的婚車到了。


    下麵是眾人的起哄聲,雲憶緊張的坐在房間裏,不停的問:“木棉,我妝沒花吧?頭發還好嗎?有沒有亂?”


    木棉一直在安慰:“很好,真的很好,我就沒見過比你還漂亮的新娘子了!”


    “真的?”


    “真的!”


    不愧是刑警出身,翟今許帶的一拔伴郎團,早已將下麵的情況控製住,讓隊長安心上樓接新娘。


    看到他,雲憶的臉一下子紅了。


    在祝福聲中,她被翟今許抱下了樓,一直抱上婚車。


    婚禮很唯美,木棉坐在賓客席中,漸漸濕了眼眶。這樣的日子,她知道自己不該哭,可還是忍不住。


    雲憶,一定要連她的那份一並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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