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的漢子三四十歲,很健談,漢語說得很流利,“姑娘,你一個人去托茂公家要做什麽啊?”


    “找人。複製網址訪問 ”木棉被搖晃得頭腦昏沉。


    “是找才讓老人嗎?”


    木棉精神一震,“你知道他?”


    “嗬嗬……過來這裏的人,十個有八個是要找他的,不過可惜,能見到他的沒幾個。”


    木棉急問:“為什麽?”


    “他年紀大了,早就不為人看病了,但還是有很多人慕名而來。”


    “怎麽樣才能見到他?”


    “看天意。”


    木棉沉默了,心頭蒙上一層蒙蒙暗色。


    快到傍晚的時候才到達山腹中的村子,建造得充滿民族風情,公路兩旁,成片的草原,不時能看到不遠處的蒙古包。


    她下了車,一個人拎著行李往前走,迎麵恰好走過來一個梳著小辮的女孩,綴著紅色的瑪瑙和翡翠,穿著湖綠色的類似蒙古袍的長裙。


    木棉立即上前,問道:“請問,這裏有來過一個叫襲垣騫的男人嗎?大概……這麽高……”她用手抬高,比了比。


    女孩眨眨漂亮的大眼睛,“襲垣騫?”她的漢語說得很好,帶著好聽的口音。她上下瞅瞅木棉,徑直問:“你是他什麽人?”


    木棉一聽立即鬆了口氣,“你認識他?太好了。”


    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找到了他,可以省卻很多時間。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女孩很執著。


    木棉說:“我是他的朋友。”


    “隻是朋友?”


    “嗯。”


    女孩笑了,“跟我來吧。”她走在前麵,腳步輕盈,邊走邊說:“他現在就住在我家裏哦!”


    木棉沒有忽略掉女孩明亮的眼神,就像皎潔得披了層神秘麵紗的月光。


    她問:“你叫什麽名字?”


    “其其格。”女孩回頭,“你呢?”


    “木棉。”


    其其格一笑:“木棉,你也是來找才讓的吧?”


    “嗯!他見到了嗎?”


    其其格搖搖頭:“才讓不會見的……而且,也沒人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木棉的心頓時沉了,咬著牙說:“不行……我必須要見到他!”


    其其格歪頭看看她:“你家裏人生病了嗎?”


    木棉緩緩低下頭,手撫了撫小腹:“我孩子的爸爸。”


    其其格一愣,這才注意到她微隆的小腹,眼神裏頓時充滿同情,走過去,接過她的行李,“我來幫你拿。”


    木棉立即說:“真的不用,我可以的。”


    她搖頭:“媽媽都很偉大,你要照顧好自己的寶寶。”


    “……謝謝。”


    雖然隻是偶遇,但木棉很喜歡這個小姑娘,單純得就像張白紙。


    其其格的家,是十分現代化的二層自建樓,她帶著木棉進去,將行李放在客廳,進門就喊:“額吉!有客人來嘍!”


    很快,從樓上下來一位中年婦女,服飾與女孩相同,乍一看很像回族。她看到木棉,親切迎上前:“要住在這裏嗎?”


    棉環視一圈,“襲垣騫呢?”


    其其格笑眯眯的,“我上樓去找他!”


    看她難掩興奮的樣子,女人無奈一笑,有感而發道:“姑娘長大了。”


    木棉對此並不覺得驚訝,襲垣騫的確是個對女人有著致命吸引力的男人,尤其是像其其格這樣對愛情仍是懵懂的女孩。


    很快,樓上是一連串的腳步聲,急切到焦躁。


    襲垣騫穿著簡單的背心和大短褲,看到木棉時,眼睛都瞪圓了,“誰讓你來的?!”


    他一聲厲喝,嚇了身後的其其格一跳,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不等木棉開口就解釋道:“騫!不是我要帶她來的,是她說要來找你的,我看她一個人怪可憐的所以才……”


    母親看看兩人,過來拉走女兒,“其其格,這是人家的事,你不要插嘴。”又對木棉輕笑,“房間待會再帶你去看。”


    其其格很不情願,“額吉,我又沒說錯話,為什麽要讓我離開啊?”


    “別說了,跟我上樓。”


    “不要……”


    其其格邊走邊留戀的回過頭,一臉渴求的望著襲垣騫,可他這會的注意力全在木棉身上,眼睛一直瞪著,隨著呼吸,胸口起伏明顯。


    木棉摘下了頭上的紗巾,“我問過徐強地址。”


    “該死!”襲垣騫要氣死了,決定回去就開了那小子!


    看他一眼,木棉說:“不關徐強事,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威脅他的。”


    襲垣騫氣道:“那連家人呢?就這麽讓人來了?!”


    “我沒告訴他們。”木棉坐了下來,緩緩說:“清和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讓我乖乖等在家裏,我做不到。”


    她對連清和的擔心,讓他既不爽又窩火,口氣自然不好,“那你來了又有什麽用?”


    木棉頭也沒抬,攏著眉說:“也許沒用,但更不想坐以待斃,被動接受結局。”


    襲垣騫低咒幾句,在寬敞的客廳裏走了幾圈,站定,看向她,視線落在她的小腹,這會已經能看出孕相了。又強迫自己收回視線,過了半天才出聲:“我連續找了三天都沒見到那個老頭。”


    “我聽其其格說了。”木棉堅定道:“我來這兒,可不是為了聽天由命的!我一定要找到他!”


    襲垣騫望她一眼,低頭,好似自嘲,“真希望躺在那裏的人是我。”


    木棉皺眉:“別亂說。”


    這時,其其格又下來了,“木棉姐姐,我帶你去房間好不好?”


    “嗯,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其其格就要過去拎行李,襲垣騫早就拎在了手裏,從她麵前越過。


    她好奇的看著,又看看木棉,狐疑的跟在了身後。


    房間很寬敞,也很幹淨,其其格笑眯眯的問:“還滿意嗎?”


    木棉連眼皮都沒抬,“就這間吧。”


    眼下,她沒有時間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上,一心隻想找到才讓。


    襲垣騫站在門口,兩手插在大短褲的口袋裏,眉頭一直緊緊蹙著。


    待木棉放下行李後,換了身舒適的t恤和長褲,才走出房間就看到了站在對麵的男人。


    “高娃讓你下去吃飯。”


    “高娃?”


    “其其格的媽媽。”


    “哦。”


    木棉走在前麵,他跟在身後,走下狹窄的樓梯時,他下意識的伸手扶她。木棉回頭看看他,什麽也沒說。


    兩人走下來時,晚餐已經擺在了圓桌上,因為高娃開的是家庭式旅店,來這兒的多是漢人,飲食方麵會隨著漢人的習慣,以米飯與炒菜為主,而且廚藝不錯。


    看到襲垣騫攙扶木棉的樣子,其其格馬上就皺起了小臉,“你又不是木棉姐姐的丈夫,為什麽對木棉姐姐這麽體貼?”


    “其其格!”高娃馬上訓斥女兒,“那是別人家的事,你少管。”


    “是騫的事,怎麽成了別人的呢?”其其格嘟起小嘴,“再說了,我又沒說錯,木棉姐姐來這裏是為了孩子的爸爸,可騫又不是……”


    高娃是真的頭疼了,“你再亂說話,就隻能罰你在房間裏吃飯了。”


    “不要!”其其格很怕見不到襲垣騫,立即就乖乖閉上了嘴巴,可看向木棉的目光,卻充滿質疑。


    襲垣騫根本不當她的話是回事,也懶得解釋。


    木棉看一眼其其格,坐下來後說:“我和阿騫認識好多年了……”頓了下,她說:“可以說,我是看著他長大的。”


    襲垣騫抓起筷子的手僵了住,抬頭,瞪她一眼。


    高娃有些詫異,“看你們的年紀也差不多啊。”


    聽到她的解釋,其其格立即就笑了,“這麽說,你們是親戚對不對?”


    木棉想想,點頭:“算是。”


    “那你是長輩!”


    木棉一滯,剛要點頭,襲垣騫就不悅的冷下了臉,“我哪來那麽多長輩?”


    知道他不高興了,木棉也不吭聲了。


    高娃朝女兒警告似的掃一眼,示意她別再出聲了,可其其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很高興,“如果木棉姐姐是騫的長輩,那我就不能叫姐姐,要叫她阿姨啦!”


    木棉愣了愣,阿姨啊……


    襲垣騫更不悅了,放下筷子就盯著其其格,“你叫她阿姨,你就得管我叫叔叔!”


    “啊?我不要……你不是叔叔,你這麽年輕……”


    高娃深呼吸,“其其格,回你的房間。”


    “額吉……”


    “回房!”


    看得出,其其格的家教很嚴,無奈之下,隻有默默回房。


    扭臉,高娃便道歉:“商小姐,不好意思,我女兒話太多了。”


    木棉擺手,“沒關係,她隻是問問,沒有別的意思,不該罰她的。”


    高娃看看她,問:“聽其其格說,你是為了你丈夫才來的。”


    木棉回:“是的。”


    丈夫……


    這詞格外刺耳。


    襲垣騫心情不佳,說了句“我出去抽煙”,人便離開。


    高娃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又問:“那你和他呢?”


    木棉有些意外,怎麽看高娃也跟女兒不同,不像會打聽八卦的樣子。看出她的不解,高娃立即解釋:“對不起,商小姐請你不要誤會,我隻是想要了解一下,因為你看出來了,其其格對他很喜歡,我有必要了解一下我女兒喜歡的人。”


    她的坦白,讓木棉頓生好感,於是,她說:“曾經有很多事發生在我們身上,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我們還是對彼此很重要的人,這一點,恐怕今生都改變不了。”


    高娃深深凝視過她,說:“但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可沒這麽簡單。”


    木棉垂眸,並未否認,“他隻是還沒有走出怪圈。”


    高娃什麽都沒再問,木棉撇開這些,正色問:“要怎麽樣才能找到才讓呢?”


    高娃搖頭:“沒可能。”


    這話無疑是斷了她所有的期待,木棉不相信,“不,一定還有其它辦法!請你幫我好不好?”


    “不是我不幫你,這麽多年來,有很多人來找才讓,卻沒一個成功的。可人真的很奇怪,明知道不可能,還是千方百計的想要來嚐試。”


    木棉沉吟著,良久才說:“比起什麽都不做的等死,更多時候,我們願意拚盡一切的嚐試,哪怕結果還是失敗。”


    高娃看過她,從她清淡的眸目裏,看出了堅持。


    “吃飯吧。”高娃說。


    #


    夜裏,木棉翻來覆去,很是掛念連清和,不知道他這會有沒有睡,身體還會不會像之前那樣針紮的痛?想到這些,木棉就恨不得現在就出去找才讓!


    推開門,下了樓,她獨自坐在門口的台階上。草原上有風吹過,能聽到一片“沙沙”聲。


    不大一會,身後有腳步聲,走過來,坐在她身邊。


    “睡不著?”他問。


    棉的目光,依舊眯著投向遠處。


    他歪過頭,盯著她的臉,很平和,很安靜,他說:“有想過最壞的結果嗎?”


    說,仍是口吻平靜。


    襲垣騫沉吟片刻,問:“之後呢?”


    “陪著他,一直就這麽陪下去。”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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