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還在睡,雲憶的電話就打來了。


    “木棉!你看沒看新聞?”她在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說:“是關於連哥的……”


    木棉睜開眼睛,坐起來,“什麽新聞?”


    “他昨晚帶了個女人回家,被媒體偷拍到了!”


    女人……


    木棉又躺了下去,“哦。”


    應該是梁琨靜吧。


    “你就隻有‘哦’?!”雲憶的聲音不禁拔高了,“商木棉!你倆再這麽作下去,可能就真的完了!”


    “雲憶,我們倆的事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她閉著眼睛說:“那個像鬧劇一樣的婚約解除了,也該還他些清靜了。”


    雲憶一滯,接著,重重歎息,煩躁道:“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反正……你以會別後悔就行!”


    雲憶掛了電話,木棉睜著眼睛,好久都沒有睡意。


    她又坐起來,拿著手機看新聞,翻到連清和的照片時,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滑了兩下,終是將頁麵翻過。


    關機,睡覺。


    #


    新年,管弦樂器類高校聯合比賽專業組,已進入決賽階段。


    相較初賽,木棉這一次要緊張得多,她不停在後台踱來踱去,“老師,萬一我不記得樂譜怎麽辦?”


    “萬一我中間出錯怎麽辦?”


    “萬一我和小方的配合出現問題,我……”


    楊幌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了下來,隔著厚厚的鏡片,他目光專注的說:“木棉,這麽多天的努力,就是為了今天。所以,沒有那麽多的萬一,你隻需要記得,你是商木棉,這是早該屬於你的舞台!”


    望著老師,木棉漸漸平靜下來。


    在她即將上場之前,她總算朝楊幌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笑容,將大提琴抱在懷裏,她說:“我是商木棉,這是早該屬於我的舞台。”


    從她的眼睛裏,楊幌看到了一種驕傲與釋放。他抿緊了唇,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他知道,他的小木棉又回來了。


    木棉著一件紫色抹胸晚禮服,長發挽起,頭上一枚精致的水晶發卡。她一手提著裙擺,腳步輕盈,款款而行,來到台上,她轉過身來,抬起眼便看到整個u形大廳,樓上樓下都坐滿了觀眾。


    她暗自調整了下呼吸,心裏默念著那兩句話:我是商木棉,這是早該屬於我的舞台。


    不經意的抬起頭,在看到二樓貴賓席上的人後,她的腦袋“嗡”地一聲響,頭腦瞬間變得一片蒼白。


    是襲正瀚和程湘!


    他們怎麽來了?


    襲正瀚的臉色不是很好,略顯蒼白,手裏拿著白色的手帕,不時掩嘴輕咳。他盯著木棉的眼神,則是充滿了蔑視。


    他在質疑,今時今日,她憑什麽還能站在舞台上?憑什麽還能享受光榮與盛譽!


    程湘坐在他身則,微闔著眸,嘴角無時不噙著冷笑。見木棉注意到這裏,身子微微朝前傾,擺出了想要傾聽的姿態,可臉上嘲諷的表情,卻足以說明一切。


    他們並不是來看大提琴表演者,而是來在看一個綁架殺人犯的女兒——


    木棉慌忙的收回目光!


    她慌了。


    她臉色蒼白著,雙唇也禁不住顫抖,慌得不知該將眼神擱到哪裏!


    觀眾席上開始出現了竊竊私語,不明白她為什麽站了那麽久?底下有組辦方的老師,小聲提醒她,可木棉充耳不聞。


    她就知道,她不行的!


    他們什麽都不用說,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裏,用一記冷酷輕蔑的眼神,都足以將好不容易爬出地獄的她,又輕鬆打回原形……她是商木棉,是殺人犯的女兒,是害死阿騫母親凶手的女兒!


    一道黝黑的視線,在注意到她不住輕顫的右手時,隨即一緊。


    接著,順著她躲閃的視線,他看到了坐在二樓的襲正瀚夫婦……


    “木棉?”


    他在叫她。


    可是,她這會完全混亂了,早前所有的不安,在此刻成了摧毀她的利器。


    就在有人不耐的發出不滿抗議時,一道筆直的身影走到台前。


    他昂起頭,望著站在舞台上的她,他說:“木棉,我在這裏,你隻需要看著我,為我表演。”


    他冷靜沉著的聲音,就像一道清風,吹醒了荒蕪的原野,繞上了陡峭的山壁……當她將視線凝向他時,這股風又將她眸中的怯弱撫平。


    她看到了,是連清和。


    他在這裏。


    連清和退後兩步,無視身後的人,他就站在那兒,朝她微笑,示意她,這是她一個人的舞台。而她的琴聲,也隻需為他一個人響起。


    木棉笑了,她最後做了次深呼吸,坐了下來,將琴調整好,然後朝身後的小方微微頷首。


    琴弓抬起,輕輕搭上琴弦,右手腕上一條銀色手鏈,隨著舞台燈光,折射細微的光亮。


    他看到了,眸底也漸漸堆積了笑意。


    很淺,但很暖。


    木棉一直都注視著站在前麵的男人,右手不再顫抖,心也不慌了,眼神更是平靜。


    在小方一陣激昂歡快的音符響起後,醇厚的大提琴隨即加入。


    海頓d大調協奏曲——出自被稱為“交響樂之父”的奧地利著名作曲家海頓之手,是海頓的代表作之一。


    其華麗與典雅的風格,頓時讓整個音樂廳,都沉浸在一片愉悅的氣氛中。上台時那一段小插曲,瞬間便被遺忘。


    當她全身心的投入時,音樂即成了治愈傷痛的良藥,腦海裏不美好的回憶,開始被大提琴的旋律衝淡,而此時此刻,她看到的,她感受到的,隻有那個將這把琴親手交給她的人。


    她記得,這是她一個人的舞台。


    是為他表演的舞台。


    一曲終了,她微微有些喘息,臉頰散發著淡淡的紅暈,眼眸似陽光照射下的湖泊,幹淨,透亮。


    她起身,驟然發現,那股縈繞在她心間的風,不知何時消失了。


    朝觀眾鞠躬,她默默地走下舞台。


    在觀眾席的最後,一個空掉的座位上,放著一大束玫瑰,紅得似火——


    音樂廳外,一輛黑色機車,閃電一樣疾馳離去。


    套著頭盔,襲垣騫的麵容掩在裏麵,隻剩下一雙失落又滿是憎恨的眼。


    明明看到了她在台上的無助,也知道她正在麵臨著什麽!


    他第一個想到的念頭,是將她帶走,逃離這個令人厭惡的世界!


    可是,當他想這麽做的時候,一道身影卻攔在了他前麵——是連清和。


    就在他麵前,他走到台前,用堅定的目光望著已經彷徨無措的她,告訴她,她隻需要為他一個人演奏。


    而木棉,他的木棉……


    她的眼裏至此再也看不到別人了。


    #


    楊幌緊張的坐在後台,焦急的來回踱步。


    “怎麽還沒有公布成績啊?怎麽搞的?”


    “難道評委還要打一架再決定?也太不專業了啊!”


    “木棉啊,這是專業組的比賽,而你屬於空降,就算成績不好,你也不要氣餒!那是因為……”楊幌臉上的神情有過那麽一瞬的扭曲,“因為他們嫉妒你!”


    荀朗正在喝水,差點嗆到,不敢相信的望著自己敬重的導師,“楊教授!我剛才下台的時候,您是怎麽說的?您說高手太多,成績不好要從自身找原因……哦,到了木棉這兒就是嫉妒她?楊教授,您也太偏心了吧!”


    小方在一邊直笑,“教授也沒說錯啊!論技巧你要更華麗一些,可是木棉的整體發揮很穩,音樂演奏的張力駕馭非常出色,強弱有度,快慢和諧,情感很充沛!”


    荀朗扁嘴,“好吧好吧,你們都向著木棉吧!”


    話雖如此,連他都承認,木棉今天發揮得非常好,比她任何一次的練習都要好!明明是競爭的關係,可對方如果是木棉的話, 荀朗非但不會介意,反而還由衷的希望她能成功。


    小方抬頭,“木棉,過來坐一會啊!你在看什麽呢?”


    木棉和幾個參賽者一齊站在後台入口,踮著腳尖朝外看著。


    觀眾席離得有些遠,看不清。


    她轉過身,坐了回來,見楊幌一臉凝重,她輕笑出聲:“老師,別緊張。”


    楊幌一瞪眼,“誰說我緊張了?”


    小方偷笑,“您還說您不緊張?您的腿從開始就一直在抖呢。”


    楊幌沒心情理他們,又站起身踱了幾圈,“這一屆的評委是怎麽回事?就那麽幾個獎項,需要商量多久啊?”


    小方笑笑,回頭說:“不過,是真的有點久了呢。上一屆都沒這麽長時間。”


    殊不知,評委組此時討論的焦點,恰恰就集中在唯一破例“空降”的參賽選手商木棉身上。國內與國外的評委,觀點兩極化,最後不得不投票決定。


    終於,評委負責人上台,公布比賽成績。


    楊幌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一定能行的!一定能行的!”


    他這次對木棉很有信心,因為她的發揮特別穩定,如果不是那些年的空白,他可以擔保,此時的木棉早已取得了相當卓越的成就!


    專業組的比賽設一到六等獎各一名,從第六名開始公布。


    木棉仍坐在那兒,一手托著腮,不知在想什麽。手鏈上的大提琴掛墜,靜悄悄的躺在她的手腕上。


    楊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方和荀朗也都靠了過來,小聲念著:“木棉……木棉……”


    可是,始終也沒有木棉的名字,隻剩下第二和第一還沒有公布。


    楊幌的汗順著額頭淌下來,荀朗也顧不上同時沒有自己的名字了,急道:“怎麽回事啊?第六和第五算了,起碼的第三和第四應該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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