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將手機放進包裏,說了句“抱歉”。


    對麵的嚴主任說:“是連總吧?原本這件事,我也是想請他過來一趟,我們好解釋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不用!”木棉立即拒絕,覺察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後,她忙說:“我不想因為一點小事打擾到他,我可以處理的。”


    嚴主任馬上表示理解,“對對對,連總工作是很忙。”


    接下來,嚴主任正色道:“有關舉報信的事,我們已經查清楚了,也找到了寫匿名信的那名同學。因為事情影響及其惡劣,學校決定予以記過處分,並且取消她在本月代表我院參加大提琴專業組比賽的資格。”


    “取消比賽資格……會不會太嚴重了?”木棉眉頭輕挑,雖然不知道是誰,但她相信學生的出發點,多半也是惡作劇,沒什麽功利心。


    嚴主任嚴肅道:“我們這裏首先是傳道授業,教書育人的地方,其次才是傳授專業素質的音樂學院,我們對學生的思想教育非常看重,不會因為她的課業優秀,就無視她的問題和錯誤。當然,這也都是校導領開會後討論的結果。”


    既然嚴主任都這樣說了,木棉也就不再多問。她想了想,慢悠悠的問:“能告訴我,這這個人是誰嗎?他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對她有怎樣的誤解,木棉都不在意,可他不能這樣詆毀楊老師啊!如果不是連清和出麵,那麽,楊老師極有可能會因這個小小的誣陷而提前結束他的教育生涯!想到這種可能,木棉就覺得全身冰冷,單純的大學生校園裏,不該有這樣的事發生啊!


    嚴主任歉意道:“商小姐,實在是抱歉,我不能告訴你,我們要保護學生的**。”


    木棉點頭,表示理解。


    離開係主任辦公室,木棉徑直去琴房練琴。


    還是因為連清和,校方默許了她可以在下午三點後,繼續使用琴房。


    走近時,就看到荀朗站在門口,富有陽光朝氣的臉龐,覆著一層薄薄慍怒。


    “荀……”


    木棉才走近,荀朗便馬上拉過她,示意她禁聲,然後指指琴房內。


    木棉一怔,很快就聽到從裏麵傳來的哭泣聲:“楊教授,我錯了,是我不對……”


    楊幌重重歎息一聲:“詠兒,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木棉渾身僵直,側頭去看荀朗,他忿忿不平,掩不住的怒容!管是誰,居然敢誣陷他最敬愛的楊教授,還有他的女神,簡直罪無可恕!


    “教授……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不能、不能失去參賽資格啊!我已經準備了這麽久,它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聶詠兒哭得傷心,不斷哀求,可楊幌沒再吭聲。


    “楊教授——”


    荀朗再也忍不住了,推門就進去了,“你還有臉求教授原諒?你做這種缺德事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教授會怎麽樣?”


    “我……”聶詠兒剛要再求,一抬眼就看到了跟在荀朗身後的木棉,頓時就僵立住,紅著眸,半張著唇,囁嚅半晌,卻再也辯解不出一個字。


    “不就是那天教授批評了你兩句,你就懷恨在心了嘛!聶詠兒!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楊幌與聶詠兒發生爭執那天,荀朗做為另一位參賽者,當時就在現場,所以,他對整個經過很清楚!想也知道,她這麽就是因為報複!


    聶詠兒哭得眼瞼紅腫,低下頭,“不是……不是這樣的……”


    荀朗氣不過,還想再說,楊幌製止,“行了,你先出去吧。”


    “教授,您可不能心軟啊!絕不能推薦她參加比賽!”荀朗氣道:“和她站在一個舞台上,我都覺得丟人!”


    楊幌心煩意亂的,“行了行了,你出去吧!今天不是要和鋼琴專業的學生練習合奏嗎?趕緊去吧,別在這兒礙眼了!”


    荀朗嘀咕幾句,不甘的出去了。


    木棉就在一邊,放下琴盒後,朝這邊瞥了一眼。


    “木棉,你先練習,我出去一趟。”


    見楊幌要走,聶詠兒急了,再也顧不上麵子的事,一把就扯住他的胳膊,“教授!是我一時衝動做了蠢事,求您,不要取消我的比賽……我怒力了這麽久,我真的……真的隻剩下它了……”


    兩年一次的聯合高校賽事,每個專業推薦兩名參賽者,獲勝者等於是拿到了一張通往成功的通行證。比賽結束後就會收到許多著名交響樂團的邀請,以實習身份,早早就會進入到樂團裏學習。這是成名的捷徑,是專業裏很多同學的夢想!


    而且……


    而且她現在已經獲得了另一個契機,她迫切想通過這次比賽來證明自己,對方也說,資曆很重要的。!


    楊幌蹙眉,冷靜道:“這是校領導決定的,並不是我個人想要為難你。”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楊教授,您去替我求求情好不好?隻要您開口,他們一定會聽的!”


    “不,他們不會……”


    “會的!一定會的!楊教授,您不能看著我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啊!”


    木棉這時驟然出聲:“楊老師,您先去忙好了,我和她談談。”


    聶詠兒渾身一僵,對商木棉的情緒是又恨又怕!


    楊幌扭頭看她一眼,知道這姑娘向來有分寸,於是點點頭,推門出去了。


    聶詠兒石雕般,背對著她。


    木棉坐了下來,抬頭看一眼,說:“這麽做,是針對我吧。”


    她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不是……”聶詠兒的回答,聲音極低,顯得心虛。


    “我記得,你當初說過,為了大提琴你是怎樣努力到了現在。我想,就算是和襲家某些人做了交易,也是迫不得已的吧。”木棉靜靜的說,聶詠兒就像被當眾揭開傷疤,清秀的臉龐,出現扭曲。


    “我采訪你的時候,你說過,喜歡大提琴的驕傲,低調,聖潔……你也想做這樣幹淨透徹的人。”


    聶詠兒將頭壓低,雙手攥拳,肩膀發抖,“別說了……”


    木棉依舊沉聲:“我無權評價你的對錯,隻要你問心無愧。”頓了一下,她說:“你的琴會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


    聶詠兒再也承受不住此刻的羞辱,轉過身來,紅通通的眸直抵她:“你是人生贏家啦!現在說什麽都有道理了!嗬嗬……就算你站在這兒指責我,笑話我,也會有人說我是自作自受吧!”


    木棉將眉攏得更緊,聶詠兒哭著哭著就笑了,“長這麽大,我都是在貧窮中度過的。如果不是因為窮,我又怎麽可能接受那樣的提議?我知道,你會瞧不起我,你們所有人都會瞧不起我!但命運不是我能選擇的!我要活下去,我要驕傲的站在演奏大廳裏,我要證明我也可以很優秀,那就必須要學會妥協!”


    “木棉姐,你有我所有期待的東西。有一個那麽愛你的男人,有對你的才華一直念念不忘的恩師,隨便一個視頻,就能得到那麽多人的關注!在背叛了大提琴那麽多之後,你還可以繼續學習,你知道你有多幸運嗎?更幸運的是,還有人為你保駕護航……”


    “不管你相不相信,這麽做,不是我的本意,我也很羞愧。但是有什麽用呢?像你說的,我的琴知道一切,我曾經犯過的錯,都在我的琴聲裏,甩不掉的……”


    說出這麽久以來壓在心頭的話,整個人反而冷靜了下來。她吸吸鼻子,用手背抹掉眼淚,挺起胸膛走到門口。


    拉開門時,她說:“木棉姐,我真的好嫉妒你啊。”


    木棉靜靜的坐在琴房裏,望著自己的琴,眸色複雜。


    聶詠兒嫉妒她,她又何嚐不羨慕她呢?羨慕她可以在最美的年華,做一生中最美的事,沒有丟棄,沒有背叛。


    畢竟,年華是一生中最疲憊的沿途風光,不作停留,無法丈量。


    不是遺忘,便是遺憾。


    很快,楊幌推門進來,“詠兒呢?”


    木棉回神,“走了。”


    見他臉色不好,木棉問:“嚴主任怎麽說?”


    不必問也知道,不論聶詠兒曾經做過什麽,楊老師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取消比賽資格的。隻不過,他親自求情的效果並不佳。


    “他說,詠兒這件事影響太惡劣,還牽連到了你和清和這樣的公眾人物。就算學校方麵不記過,也不能讓她以不健康的形象代表學校去參賽。”


    木棉不說話了,與剛才嚴主任的答複一致,看樣子,學校也是鐵了心。


    楊幌垂著頭,走到窗前,習慣性的瞅一眼聶詠兒經常坐的位子,又默默收回視線,轉向窗外。


    #


    聶詠兒退學了。


    #


    木棉告別楊幌,站在路口,望著頭頂一片暗沉。


    冬季的夜來得格外早,墨盤似的夜空,沉寂,又變幻莫測。與明亮時的璀璨相比,卻沉穩得讓人安心。


    “木棉!”有人叫她,中年人渾厚的聲線裏,透著長輩對晚輩的關愛。


    木棉朝著聲音方向去看,是一輛停在路邊的銀灰色商務車,車窗放下,露出齊副總和藹麵容,“木棉,我可是專程來請你吃飯的啊!可以賞個臉嗎?”


    木棉怔了住,“齊……叔叔?”


    下意識的往裏去看,坐在齊副總旁邊的,赫然是她熟悉到每見一次都會變得深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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