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騫?”


    木棉在身後叫他,伸手輕輕拍下他的肩。


    襲垣騫身子一顫,沒有回頭,而是僵硬的將他一直捂著的關東煮遞過去。


    木棉怔愣,接過來,“這是……”


    “朱哥送的。”他悶聲說。


    木棉看了看他,態度很快平定,“進來吧。”


    襲垣騫在原地站了片刻,似是一下子喪失了激昂鬥誌,整個人蔫蔫的,垂頭跟著她進了屋。


    小客廳的角落,散發出沉重古樸氣息的大提琴,安然侍立。


    想起送她琴的人,襲垣騫就心裏堵的慌。可沒辦法,他現在屬於戴罪之身,自顧不暇,哪裏還顧得了這個?


    她走進廚房,沒多大一會又出來,手裏多了冰袋。


    “坐下吧。”她淡淡的說,襲垣騫有些受不了她這麽冷淡的態度,可也隻能心裏難受著。


    額頭被撞紅了,有點腫,她將冰袋覆在上麵。頓時,一股涼意,讓他情不自禁的跟著顫抖下,他抬眸望著她,不斷隱忍著的目光裏,總有些想要訴說的衝動,但他不敢。不論聶詠兒是誰幕後搗鬼安排的,他和她在那一晚發生了關係,卻是事實,不可抹殺。衝著這一點,他就錯得離譜,錯得連對她說“對不起”的資格都沒有!


    她離得很近,手指有點冰,指間不經意的擦過他滾燙的皮膚,像清涼泉水,淌進他心窩裏。他又垂下眼眸,胸口悶得快要窒息,想說的話,一個字都迸不出來,憋得他又急又躁!


    她取下變溫的冰袋,轉身要走,襲垣騫情急之下扯住了她的手,“別走!”


    木棉頓住腳步,眉頭輕蹙,明知道他想說什麽,也知道他為什麽會來這兒……可就是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心平氣和了。


    “我知道錯了。”他說,聲音低低的,像隻可憐小狗,生怕被主人丟到馬路上。


    “錯在哪?”她問。


    襲垣騫昂起頭,目光纏上她白皙姣柔的一側麵容,“錯在我讓你傷心難過,而你傷心難過,就是對我的懲罰了。”他輕輕說著,每說一個字,都在小心翼翼的窺著她的表情,生怕自己說錯話,再惹了她不開心,那將是最大懲罰!


    木棉轉過身來,分不清的是責怪還是無奈的眼神,凝視著他,“阿騫,你該道歉的,不是我。”


    襲垣騫固執的搖頭:“其它人怎樣,我不管,也管不著,我就隻在乎你怎麽想!你會不會生氣,你會不會難過,你會不會……不理我。”


    這次他是真的怕了,忐忑快要侵占了他的瞳孔,原本一雙倨傲狂妄的眸,惶恐不安的鎖定她,顯得極度的不自信。這個女人就像風箏,與風鬥爭的同時,他必須要注意被拴在手中的纖細脆弱的線,稍稍用過了力就會扯斷,從此錯失。


    自從連清和出現,這樣的感覺就愈發強烈了,尤其是她與那個男人還有該死的三個月契約!他嫉妒得要發狂,可又無能為力,隻能祈禱時間可以快些走,好將她還他。


    木棉望著他,執拗得像個孩子,又或者,在她麵前,他一貫如此。信任她,依賴她,任性的理所當然,又脆弱得毫無保留。


    “阿騫……”


    襲垣騫突然抱住她的腰,手臂纏得緊,臉頰貼著她的身體,“木棉,你可以打我罵我,但你不能離開我,不能把我一個人扔這兒……離了你,我不知道生活還有什麽意義,不知道活著究竟是為什麽……你說要我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要有擔當,有事業,有前途……我聽你的,我進了我仇人的公司,努力學習做生意,就是想讓自己變成你期待的那個樣子,好讓你更喜歡我,將來,變成可以讓你依靠的男人……”


    “對不起,在那之前我又讓你傷心了。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這樣……如果我說,我不管別人死活,你是不是又要說我無情?但我不想騙你,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我不在乎什麽聶詠兒,也不在乎姓襲的每一個人,我隻在乎你!”


    “好希望,你能變得我一樣自私,隻想著我,隻望著我,也隻愛著我……”


    “木棉,你不會明白你在我心裏的位置有多重要。為你,我可以前一秒成佛下一秒入魔!”


    木棉默默的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被烙印在心中。這個世上,也唯有阿騫,什麽都不用做,就能觸拔到她的心弦,讓她連想要責備的話都說不出。


    輕輕的,她歎息一聲:“你先放手。”


    “不放。”他固執的又將手臂纏緊一些,恨不能將她纖細腰際給勒進身體裏。


    木棉伸手推了推,“你這樣,要我怎麽說話?”


    “用嘴說,我聽得到。”


    “你……”木棉冷靜下來,眯起清亮的眸,“你這就是認錯的態度?”


    他一震,雖然有點不樂意,可還是一點點鬆開手,將她放開,但兩手卻握住她的,仍不許她離開。


    木棉站他麵前,靜靜的凝視了他好一會,直看得他又在隱隱不安,他眼盯著她,眼神又透出怕被拋棄的恐慌。


    “阿騫……”她語氣緩慢,似在斟酌用詞,更像在思考,“我希望你變成我期待中的樣子,讓你痛苦了嗎?”


    襲垣騫一怔,眉頭皺了起,在思考她這句話的含義,半晌,搖了搖頭,“坦白說,看到他們一家因為我整天雞犬不寧的,我還挺欣慰的。”


    木棉望進他坦然的目光裏,無奈的扯扯嘴角,這倒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片刻,她又問:“如果,我變了,那還是你認識的我嗎?”


    “你確定現在的就是你?”


    他的反問,令她心頭猛震。


    木棉怔忪望他,被他的問題給震懾了住。


    他的眼神變得溫情,“比起現在這個壓抑的你,我更喜歡視頻裏那個抱著大提琴的無憂無慮的你。”


    所以,視頻裏的她,那麽美。


    他將她的手包進自己的掌心裏,用他修長的手指將她收攏,堅定的目光不移,閃爍著動人心弦的迷人色澤,“別怕,不管你變成什麽樣,你也都是我的木棉。”


    木棉在複雜的凝視他過後,倏爾低頭笑了。


    他揚眉,“被我感動了?”張開雙臂,“好吧,允許你到這裏來尋求安慰。”


    她竟沒有逃避,也沒有害羞,徑直闖進他的懷抱,尋求著安慰的同時,也在給他安心。下巴墊在他的肩上,她闔著雙眸,喃喃的說:“阿騫,我一直都好累。”


    手掌撐住她單薄的背脊,想藉由此給她力量,他的回答顯得用力:“我知道。”


    木棉不再說話了,隻是靜靜的待在他懷裏,兩人彼此沉默著,天大的事,都會在用十年經營的默契裏化解。鼻息間充盈的男性氣息,是她熟悉且安定的。這麽多年,她習慣了他的存在,就像習慣了碧色無垠的藍天上會有白雲,習慣了清澈小溪裏會有魚兒暢快,習慣了風吹塵埃,習慣了人心變化。


    “阿騫……”她很輕出聲。


    襲垣騫已經快要融化在這種安定美好的氣氛裏了,他的喉嚨裏漫不經心的發出聲音:“嗯?”


    “這次我還是不能輕易原諒你,怎麽辦?”


    襲垣騫驀地一震,似大醉初醒,整個人驚到了,立即直起身子,抬頭看她,“為什麽?!”


    他的聲音有點委曲,他在她麵前挖心掏肺得連自己都感動的不得了,她就沒一點動容嗎?這個女人的心,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強悍了?


    木棉望他,視線清明,“因為,你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啊。”


    她答得理所當然,而他卻啞口無言。


    良久,他認了,垂著頭,額頭抵在她的胸口,在那一點點磨著,撒嬌的說:“木棉……我錯了呢……別再生我氣了好不好?你一生氣,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還是搖頭,“不行。”


    襲垣騫第一次見識到她的苛刻,也被逼得沒辦法了,拉起她就站了起來,最後一咬牙,撲通一聲就在她麵前跪了下去。


    木棉反應有點慢,目光從他臉上,再移到他沾在地上的雙膝。難以相信,這個驕傲的年輕男人,在向自己下跪!


    襲垣騫昂著頭,臉上沒有半點羞怯悲憤,反而坦然得很,他說:“商木棉,你是除我媽之外,我跪的第二個女人。”那口吻,還是傲嬌得有點恩賜的意味,讓人哭笑不得的。


    木棉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興許是因為太震驚,又發不出聲音了。


    他依舊是極其決絕又無悔的態度,一字一句的說:“但我心甘情願給你跪!隻要你能原諒我,哪怕要我跪上一天一夜,我都沒有半句怨言!”


    他在她麵前摞了狠話,木棉望住他,目光漸漸變得輕柔。在她的注視下,他也揚起了唇角,愈發的自信了。


    木棉慢慢抬手,撫上他俊逸又總是透著邪氣的臉龐,在他充滿期待的熱切眼神裏,她微微一笑,說:“那就跪一天一夜吧。”


    襲垣騫猛地一僵,眼眸一點點瞪大,有些難以置信。


    木棉抽回手,看都不看他的拿起關東煮走進客廳,坐在沙發裏,打開電視,邊吃邊看。


    襲垣騫愣愣的跪在那兒,眼神滿是錯愕。


    他……沒有聽錯吧?


    她真的讓他跪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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