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士有錢,謝家有權。陸澄要招謝殊做女婿,皇帝第一個覺得不妥。


    作為最大的幫手,衛屹之連夜受詔入宮,與皇帝密談了大半宿。


    第二日下朝之後,衛屹之登上了謝殊的車輿。


    上次的陰影還在,謝殊一見有人進來就往後退,看清是他才鬆了口氣:“我還以為裴允又來了呢。”


    衛屹之冷笑一聲,卻也沒什麽,一坐下就開門見山:“你可打算接受陸澄的聯姻提議?”


    “哪敢啊,我怕他找個女刺客假扮新娘子,然後洞房花燭夜我就血濺當場為他兒子償命,嘖嘖,太可怕了。”謝殊扇著扇子直搖頭。


    “那你可要我幫忙?”


    “當然!”謝殊拿扇子指他:“最不仗義的就是你!南士原先明明要對付你我兩人,現在卻隻將矛頭對準我一個,你自己公不公平?”


    衛屹之裝模作樣地想了想:“我又沒出主意殺人家兒子。”


    “衛仲卿!”


    “好了好了。”衛屹之笑道:“南士勢力不可硬碰,趁此事還沒定下,你不妨退避一下吧。”


    謝殊歎氣:“你以為我沒想過?我又不是你,借著個領兵巡邊的借口就能離開建康了。”


    衛屹之看著她:“那我去巡邊,帶上你,如何?”


    謝殊一怔:“不行吧,你我表麵不合,陛下怎會答應。”


    “放心,陛下會答應的。”衛屹之笑了笑,揭簾下車去了。


    這種消息傳播起來最迅速,鬱悶了好久的襄夫人得知後樂得嘴巴都合不住,立即去找衛屹之。


    “我聽聞謝家子也要成親了,是不是?多好的機會,你趕緊給我把它攪黃了!”


    衛屹之不禁好笑:“母親一向吃齋念佛,怎能毀人姻緣呢?”


    “誰讓他不讓我好過!此仇不報,我無臉見佛祖!”


    衛屹之用力頭:“好,那我一定攪黃了它!”


    襄夫人身心舒暢,再也不生他氣,開開心心侍弄花草去了。


    桓廷也得知了消息,很不爽地跑來了謝府。


    實話,他挺喜歡他表哥那相貌的,硬要形容這種喜歡,就如同喜歡一幅名畫,想要好好收藏起來的那種。


    都是男人,他自己肯定是沒機會了,不過他還有妹妹啊!上次謝殊還叫他替自己留心好姑娘,他早就打算來個親上加親了。


    在他看來,謝殊好男風也是一時興起,待勁頭過去,再發現男女之事的妙處,自然就沒那心思了。他還等著把表哥掰回來就提嫁妹妹的事呢,哪知被陸家搶了先,肺都氣炸了。


    桓廷被下人引到謝殊住處,沐白守在那裏,看到他連忙擋下:“桓公子留步,我家公子正在與人商議要事,此時不便見客。”


    桓廷“嘁”了一聲:“商議要事應當在書房吧?此時正當午後,他必然是在憩,你休要騙我!”


    剛要往裏麵衝,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笑聲,他踮著腳朝院門內張望了幾眼,卻什麽也沒瞧見,房門緊閉呢。


    不過,那是仲卿的聲音吧……


    “沐白,裏麵的人可是武陵王?”


    表麵和公子作對的家夥其實經常來串門這種事沐白會隨便嗎?他很大義凜然地否認:“不是!”


    “……”桓廷哪裏信他,吸了口涼氣,急急轉身離去。


    楊鋸不知死哪兒去了,桓廷隻逮到了袁沛淩,半路將他拖入巷口。


    “不妙啊,我道仲卿怎麽對‘斷袖’一詞那般忌諱,原來他真有這傾向啊。”


    袁沛淩罵他:“胡什麽呢?又想惹他生氣是不是?”


    “不是啊,我方才瞧見他和我表哥關著房門調笑……”桓廷附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神色已是哀莫大於心死,“我本還想跟表哥親上加親,這下看來,可不能害了妹妹。”


    袁沛淩大受震驚,隔了半天才一字一頓地吐出句話來:“不、會、吧……”


    謝殊在房中仔細看過衛屹之帶來的密函,蹙眉道:“就這些?隻靠這些把柄,隻怕穩不住陸澄吧。”


    衛屹之坐在她對麵,端茶飲了一口:“若這麽容易就被我找出弱,那他也太不濟了。”


    “的也是,不過有就可放大。此事我會交給妥當的人去部署,趁這段時間你我不在都城,陸澄也不會懷疑到是我們做的手腳。”


    衛屹之頭:“對了,巡邊一事我已稟明陛下,想必明日就會下旨,你確定要去寧州?是不是太遠了。”


    謝殊笑道:“去寧州我才能徹底解決這樁婚事呢。”


    “怎麽?”


    “到了就知道了。”


    衛屹之見她在這盛夏時節還穿得嚴嚴實實,額頭上都浮著汗珠,忍不住問了句:“你怎麽不少穿些?”


    謝殊這幾日因為這事沒少被關心過,早淡定了:“怕曬。”


    “在屋中又沒關係。”


    謝殊挑眉:“難不成要我現在就在你麵前寬衣解帶嗎?”


    衛屹之被她的話的一愣,低頭飲茶,不再言語。


    謝殊將信函收好,轉頭回來,見他這模樣,頓覺好笑。


    沒想到這家夥連句玩笑也不能開啊。


    “仲卿啊,上次桓廷是口誤,你何必這般介意呢?”她坐到他身旁,故意握了他的手:“你我是兄弟,可愚弟卻有好男風之名,你若當真如此忌諱,那就隻能與我斷交了。”


    手背接觸的掌心柔軟,手指抵著的地方卻能碰到微微粗糙的繭子。衛屹之有些心煩,一把反握了她的手:“如意!”


    “嗯?”


    衛屹之看著她笑意盎然的臉,鬆開手。


    不過就是受這相貌蠱惑罷了。謝殊,若你不是男子,我定要將連日累積的這筆債給討回來!


    “沒事了,我先回去準備。”


    謝殊含笑目送他離開,悄悄揉了揉手背,手勁真大,以後不跟他開玩笑了!


    皇帝果然下了旨,為整肅寧州邊境,命武陵王率兵巡邊,而為振奮士氣,又派丞相代替皇帝本人督軍。


    楊鋸在酒家裏端著酒盞直搖頭:“你們休要胡,如今朝中就這二人位高權重,陛下同時啟用他們是要表達重視邊防之意。”


    袁沛淩在他對麵灌下一口酒:“我也不想跟恩平一起瘋,可他的有鼻子有臉的,不像作假。”


    桓廷一個勁地歎氣:“那一對玉人,哪個不是一一的人物,何必走上這條不歸路啊。”


    “就是啊,唉……”袁沛淩語氣沉痛。


    楊鋸在想,要不幹脆和這兩人全絕交得了。


    武陵王和丞相要一起出建康去遙遠的寧州,這事實在叫人驚詫。


    襄夫人學習諸葛亮,整了個錦囊給衛屹之,告訴他:“我都準備好了,若謝家子敢對你不利,你就依計行事。”


    衛屹之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苻玄覺得他那神情可以是百感交集。


    炎炎夏至六月心。先從宮城拜別皇帝,過西華、西明二門,再往西籬門前行,道路幾乎被百姓圍的水泄不通。


    苻玄當前開道,沐白領人壓後,當中一前一後是丞相車輿和武陵王馬車,人喧馬嘶,浩浩蕩蕩。


    謝齡竟帶著護衛來送行,口口聲聲訓練出了成效,要派他們保護丞相安危。


    謝冉在送行之列,忙將他攔住,連勸帶騙地將人趕了回去。


    出了西籬門,不必再送行了。謝冉登上謝殊車輿,就這事好一番抱怨。


    “算了,他也是好心。”謝殊熱的厲害,她習慣了沐白伺候,如今沐白在後方壓隊,她也沒用其他下人,自己拿著扇子猛扇。


    “丞相臉色不好,天氣太熱,你穿太多了。”謝冉從袖中取出個包裹來,塞進她手裏:“丞相太不會享受了,消暑的法子多的是,吩咐下人去辦就是,你還怕謝家辦不到?”


    謝殊接在手裏隻覺冰涼直透心底,舒爽地歎了口氣:“居然是冰塊,退疾,你這次可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啊!”


    謝冉翻個白眼:“我做的好事又何止這一件。”


    “是是是,都好都好。”


    謝冉見她被一包冰塊就收買了,不禁好笑。


    有了冰塊是舒服,可冰終究是會化的。到宣城郡時整隊留宿,一包冰塊已經化成水從指縫裏流走了。


    謝殊癱在車裏扯著領口歎氣。


    宣城刺史裴珺前來迎接,謝殊整理好儀表下車,一見他就心肝兒抽了一下。


    還好衛屹之及時出現,提醒了她一句:“他與裴允是孿生兄弟。”


    謝殊訕笑了一下:“那他不會也好男風吧?”


    衛屹之斜睨她:“那不正合謝相胃口?”


    “……”


    裴珺哪裏知道自家兄弟做的荒唐事,很熱情地將二位重臣引去府邸安歇,路上見丞相態度冷淡,武陵王也神色不佳,還以為這兩個老對頭路上鬧了分歧,更加心伺候,不敢怠慢。


    本以為到了晚上會舒服,哪知道宣城當夜一絲風也沒有,倒是蟬鳴的煩人。


    因為不是在謝府,謝殊十分謹慎,沐浴之後還束了胸,熱得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麽一折騰,第二日再趕路,人就跟蔫兒了一樣。


    衛屹之倒是舒服,身上穿著雪白的寬衫,腰束長帶,臨風站立,叫住謝殊道:“謝相請移步本王馬車,本王有事相商。”


    謝殊頭,怏怏跟著他上了車。


    隊伍開始啟程,她隨著車馬搖來晃去,衛屹之跟她要走近道免得路途受苦,她卻幾乎沒聽進去什麽,有氣無力地道:“陸澄這是要整死我啊。”


    衛屹之見她臉色蒼白,似乎有些不對,坐近了一些:“你是不是病了?”


    “沒吧。”謝殊摸摸額頭:“就是有些頭暈。”


    衛屹之連忙摸了摸她手,冰涼的很,再看她形容,分明是抵不住暑氣了。


    “再這樣下去你就要暑厥了。”他一手扶著她肩膀,一手替她鬆解領口。


    “這是幹什麽?”謝殊捂著領口一下退開,怕他誤會,又連忙補充道:“你是不怕被人斷袖了是不是?”


    “這個時候何必在意這些,”衛屹之看著她:“我怎麽覺得你比我還怕被人斷袖呢?”


    謝殊急忙要下車回自己車輿:“我先去歇會兒,等恢複氣力了再與你分辯。”


    衛屹之拖住她胳膊:“此時不宜多動,你就在這兒好好躺著,透透氣就沒事了。”完將她按躺在自己膝上,不由分解開了她的領口。


    “你……”


    “不必拘泥節,長途行軍你沒我有經驗,聽我的沒錯。”


    謝殊渾身乏力,幾乎整個人躺在他身上,隻能用扇子遮著臉,暗罵一句“混蛋”以泄心頭之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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