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菲瑤:“尉至,你沒愛上我,我也沒愛上你,我們分手好嗎?”


    不過是一場意外,萍水相逢,然後各自離去。


    ……


    森冷,虛弱,疼痛,決絕,失望。


    近乎窒息的空間裏。


    隱隱又有個聲音還在旁邊停留:


    “……葉菲瑤,我說過,你不選我,你會後悔的,不過你要願意,我們還可以在一起。”


    文硯端正的五官此刻有些森涼,低低輕聲隱約透出一抹無形的笑意。


    “這照片你從哪裏來的。”半晌,抹了抹淚,深深吸了口氣,她麵容冰霜沉靜,木然蒼白的臉色愈發無端的沉靜。


    “你大概不知道吧,是有人爆料給報社的,不過被尉家尉董壓了下來,行內裏也不敢放台麵上,之後的都被銷毀了,不過我畢業新聞係的學長偷偷留了一張,於是就到了我手上。”


    聞言,她一怔,低低笑了笑,詭異而輕聲。


    躲不過就是躲不過,即使你努力的掩蓋還是總有人會知道,還是逼得你要去麵對,就像那些繽紛美麗的詩集背後的出軌,就像歎息橋傳說下悲涼的囚牢陰影,就像他們之間隔著的那一條被挖深再也埋不住的溝壑。


    傍晚,她平靜的整理好自己,擦幹了眼淚,洗了澡,換了衣服,她打電話給尉至淡淡平和的說:“我想見你,尉至。”


    那頭明朗低淺的笑:“好,我也正好有東西送給你。”


    公寓裏,燈光暗淡,他要她先陪自己看影片,她說好,她想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本影片,她想好好一起看到最後。


    其實故事很簡單,忽然意外相識相知於是相愛的男女,在夕陽的餘輝下,絢爛溫暖,意大利的歎息橋下水波粼粼,最後男女擁吻宣誓,一輩子不離不棄。


    是法國片,浪漫唯美。


    “好不容易找來的,菲瑤,你喜歡的傳說詮釋的人多了也能成真。”他擁著她,細細撫摸著她的發絲,插在發間緩緩梳理,這個時光靜謐美好。


    聞言,她靜靜的注視著最後一個畫麵,然後收回眼不再看一眼。


    “可是,尉至,我越來越覺得,傳說裝飾得美好,假的就是假的。”


    平靜淡然的語氣,他覺得有些異樣,板過她恬靜愈發靜默的表情,抵著她的額頭抿著唇勾著能醉人的淺笑道“我們菲瑤今天不開心嗎?那我給你念念《致燕妮》。”


    菲瑤沒有笑,隻是近似歎息:“你不是常說念著怪肉麻的嗎?”


    “習慣就好了,你不是喜歡嗎?”揉揉她的頭,尉至察覺她的眼角略微滲出了些許濕潤,不經意的俯下身子輕啄了一下,本來該退開的,可是不由自主的有些沉溺,漸漸吻了下去,細細碎碎的,直到唇畔那個柔軟到極致的地方,氣息相匯。


    菲瑤感覺到尉至手臂的力量越來越強,越來越緊,她頭有些疼,恍惚的響起那個肆意嬌笑的女子在她最後抱著照片轉身的時候拉住她說的那番話,她忘了,努力的忘記,卻在此刻他的懷裏分外的清晰刺耳:


    “……葉菲瑤,你知道他那晚是怎麽吻我的嗎?像我們在一起那些日日夜夜一樣,他喜歡先輕輕吻我的唇邊,然後再深吻,他脫我衣服的時候喜歡用手撫摸我的領口,接著再把扣子解開,他最喜歡吻我的脖子,每次他都喜歡在那兒停留很久很久……”


    她幾乎以為自己沒聽見,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原來都記得,原來,她都記得。


    光線灰暗朦朧,氣氛正好。


    他吻她,果然也習慣的像吻那個女人一樣,先吻唇畔的角落,他的手似有似無的在她衣襟領口處忘返留念。


    她很乖,他覺得她在懷裏靜靜的很乖,可等他唇嚐到鹹鹹的味道才覺醒,退開身子,他的眼裏倒映著她靜默流淚的樣子,眼睛微疼,酸澀,他不知是什麽滋味,隻覺得胃裏翻滾酸辣,無法克製。


    那是靜到極致的眼淚,她睜著眼睛木然看向遠方,甚至連他坐在她麵前都似乎沒抵達到她自己的眼裏,她的眼裏沒有東西,好像什麽都沒有,隻是張著眼睛,默然流淚,無聲無息。


    “菲瑤……”他出聲才發現自己聲音低啞的可怕,他一下一下給她擦眼淚,他擦得認真,她流得更快,他隻得再把她攬進懷裏,手安撫著她僵直的脊梁,低低的喚,“菲瑤,菲瑤,沒事的,別怕,是我不好,別怕,我會等到我們結婚那天的,你別慌,別慌好不好!別哭了,乖,對不起,菲瑤,我隻是……”他隻是情不自禁,他隻是沒想過自己會那麽不經意的投入起來……


    半晌,她不哭了,隻是呆愣了幾秒,推開了他的懷抱,靜靜的望著他一臉無措的表情,抿著唇,拉下他的手,嗓音仿佛從很遙遠地方襲向了猝不及防的他。


    “尉至,沒有結婚那天了,沒有了,我們分手吧。”


    話落,簡單決絕,毫無停頓,他高大俊挺的身子一震,忽然站起身,胸口起伏,然後閉了閉眼睛蹲在她的腳邊很溫順很溫柔的道:“菲瑤,你在騙我。”


    “我不騙人,一個人總可以把一個人放下,尉至,當初你那麽愛她還可以割舍得下,如今,你更可以做到,你說你隻是喜歡我,這樣很好,我們都不必太難過,總會過去的。就像你放下她一樣放下我,尉至,我想離開了。”


    她凝視著他,兩兩平靜,他是不相信的平靜,她是沉到極致的平靜。就好像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她甚至在勸他平靜對待這件很普通的事情。


    沉重起伏的喘息,他不敢相信,他還沒親手送出自己給她畫的畫像,她就已經要驀然轉身,不再繼續。


    “原來,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恩。”燈光照在菲瑤的臉上,忽明忽暗,明明從來不是個狠心的人,他卻分明看見她毫無棱角的性子裏長出一根尖銳刺骨的刀,半點不留情的劃來,寧靜的表情就像是最不留情的肅殺。


    “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


    “不用了,尉至,謝謝你,我不缺東西,尉家的聘禮我也會找人來還給你的。”


    拒絕,多少平和的分別告知,她往日沉靜的臉龐愈加如雕像一般剔透卻冰涼。


    “……”


    “給我個理由,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許久,他凝著眼眸,輕聲低啞的問,他幾乎蹲跪在那兒,俊朗溫潤的臉龐繃地很緊很緊,手抵在地上,泛白的手背無意間用了最重的力氣按在冰冷硬實的地板上,手上漸漸起了淤青,麻麻酸酸的疼,像是能無聲的流進心裏最細小無防的角落,汩汩的液體冰冷的仿佛浸著全身,鮮血靜流,五髒驟緊。


    “我不愛你,尉至,我試過了,我沒有愛上你。”


    “……”


    “尉至,我不能嫁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


    “尉至,我也沒有愛上你。”


    原來,欺騙真的很容易。


    騙人的人那麽多,隻因為騙人那麽的容易,即使心在流血也可以裝得若無其事。


    平靜,淡定,仿佛是真的,真的從未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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