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蹤跡


    “沙沙沙------”


    “沙沙------”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來人也越發的警惕,走走停停,躲躲閃閃,看起來對大將軍府的守衛還是有些顧及。


    不過在皎月看來,這些軍中選拔/出來的士兵衝鋒陷陣、對付明刀明槍的敵人還行,用來當府衛到底還是差了幾層。


    過了約一刻鍾,一條黑影躍過院牆,飄然落在了院中。


    來人耳朵微微動了動,好似在傾聽什麽,幾息過後,他身形再次朝前悄然移動了起來。


    “嗬!”皎月的神識緊隨其後,此時不由暗自驚訝,“竟然能踏雪無痕!看來還是個高手,難怪能輕易避開這些守衛了。”


    “篤、篤篤!”那人輕輕敲了幾下窗欞。


    不多時,傳來一聲貓叫,那人耳朵動了動,又輕敲了兩聲。


    很快,一扇窗從裏麵悄然開啟,一個人頭朝外伸了一下,緊跟著把窗子推開一些,隨著簾幔落下,來人也消失在窗前。


    這是一間臥室的裏間,窗門上擋著厚實的窗簾,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正放著幽幽的暗光。借著這些微的光芒,皎月見到一個略顯肥碩的身影正坐在一邊,而來人則側對的剛才進來的窗口,


    一個值夜的小丫環昏睡在不遠處的榻上。


    “你怎麽才來?讓人家好等的。”一個故作嬌俏的女子聲音傳來,小幻抖了抖貓毛,真是受不了了。


    那來人沉默了一下,毫無情緒地道:“收起你那一套。你傳信到底何事?”


    “沒事人家就不見見你了麽?真是的。”


    話音剛落,那人影一動,捏起了一個肥下巴,有些厭惡地道:“你最好說出個理由,不然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那人語氣肯定,女人的聲音都變了調,也不故作嬌俏了,而是有些尖利地抖著嗓子道:“你,你怎麽能這樣?人家不過是開個玩笑。不不,我,我真的有事。”


    “說!”那人有些厭煩地丟開手,又閃回到剛才的位置。


    “我,我想要桃花牡蠣。”


    那女人話一出口,見對方眼中似乎有寒光閃過,連忙解釋道:“我這可不光是為自己。你不知道,大將軍府又要進新人了。如果我的皮膚不恢複,隻怕再也沒有機會接近大將軍。枯守在這個院子裏根本獲得不了什麽有用的信息。


    現在又來了個什麽少夫人,除了花園子,根本不許我們往別處走動,連零散消息都難以得到。”


    “所以呢?”


    “所以,這段時間要是我能恢複,近了大將軍的身,也能借著得寵的機會四下走動,收集些消息。”那女子似乎在暢想著什麽,幾乎與黑暗融入一體的臉上都帶出了幾分異樣的光彩。


    “你就那麽有把握變白了就能接近大將軍?你也不是一進來就黑的。”那人輕嗤了一聲,不屑地揭穿對方。


    “我真的有把握,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會很努力的。


    我跟你說,這府裏統共就六個小跨院,現在四個都有人了,還有兩個空的,其中一個是死過人的,如果新人進府,就是為了大將軍的吉利也得安置到我後麵這個跨院裏來,大將軍總要路過我這裏,嗬嗬,你說我的機會少麽?”


    她有些得意地眨了眨眼睛,讓自己看起來真誠可愛一些,隻是配上那張油黑發亮的肥臉,效果實在有些不怎麽樣。


    “桃花牡蠣沒有,你還是把粉塗厚些吧。”


    “怎麽會沒有?”那女子聲音又小小提高了些,有些焦急地道:“我可是非要桃花牡蠣不可的。”


    “切,你以為桃花牡蠣是路邊的野草,隨便就能采一把?


    那玩藝兒隻是傳說中的東西,你根本就不用想了。就是真有也輪不到你來用。你和你能得到的消息還頂不上一指甲的桃花牡蠣。”來人毫不客氣地打擊了回去。


    那女子顯然沒想到對方會這麽直截了當,一時語塞了。


    “還有,你為什麽不用信鴿,你不知道讓人傳信是萬不得已才用得嗎?你犯了大忌。”那人忽然聲音冷了起來。


    “哦哦。我正想跟你說呢。我的鴿子按照主子的要求家飛,結果一隻都沒回來。不知道是野了,還是丟了。”


    “什麽時候的事?你怎麽才說?”


    那人往前欺進了一步,許是氣息太盛,嚇得那女子往後躲了又躲,連連擺手道:“就是這幾天的事,今天最後一隻也沒回來。第一隻不見了以後我就不敢用它們傳信了。”


    “算你還有點腦子。”顯然這個舉措是正確的。萬一鴿子是被人有意逮了,再用鴿子送信可不就是自投羅網了。


    “不是給了你隻貓看著鴿子嗎?它沒跟著?”


    那女子搖頭,“貓被少夫人帶來的貓給咬傷了,好些天了也沒好利索。”


    皎月已經聽出來這人是誰了,難怪聲音有些印象,不過這算盤打得也太如意了吧?


    皎月輕揉著小幻的頭,又聽了一會兒,那人倒也不肯多呆,丟下一包藥粉,後又警告了對方幾句就閃身出了窗戶,略站著聽了聽動靜,飛身朝院外掠去。


    皎月叮囑小幻看著這女人些,自己則如清風一般緊隨著那人而去。


    ***


    皎月隱身在暗處,差點兒對著小黑屋裏的人破口大罵,這人簡直太不敬業了!


    自打從大將軍府出來,一路飄行到這個小破屋子裏,這人就嘟囔著罵了那女人幾句,換了身衣裳就倒頭睡覺了。


    線人們接完頭不是應該先去給主子匯報麽?這樣就睡到天亮真的好麽?


    皎月看了看有些微曦的天,若是天大亮了,隻怕她這樣也不好追蹤了。唉,這算不算跟蹤失敗啊?不過就這麽放棄,皎月也不樂意。


    她傳音給小幻,不多時,一道殘影掠來,小幻帶著寒氣掉進了她懷裏。


    “主人,你找我?”


    皎月順了順小幻的毛,暗道:“身上怎麽這麽涼?一直守著了?”


    小幻道:“那神經病得了一包什麽藥粉,聽她自言自語說能臨時讓人變得白嫩一天,十二個時辰後失效。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試了。”要不然它才懶得一直看著呢。


    “哦?那效果如何?”


    “不知道,塗了一張大白臉,說是要挺兩個半時辰才能洗掉,怎麽也得天亮以後了。”小幻滿不在乎地道。


    “你盯著這個屋子裏的人,看看他最後都去哪裏,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天亮了我不會不行了。”


    皎月給了小幻一條小魚幹作酬勞,自己又悄無聲息地回到府裏。


    一夜沒睡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麽,揭開了鴿子的來處倒是讓她有些欣喜。如果再追蹤到源頭的話,隻怕鴿子的背後主人也要露出原形了。


    皎月回想著今晚的整件事,忽然一笑,她現在總算明白大將軍府為何這般鬆散了:管得太死太緊,人都動不起來,消息無法傳遞,源頭自然也無法查起。


    若是放水做得太明顯,隻怕對方也會猜疑,所以,這大將軍府裏的漏洞說真也真,說假也假,而且,皎月現在懷疑這府裏能傳遞出去的信息是不是也放過水的。


    皎月不由腹誹:“真是隻老狐狸!”虧她還白替人家操心了。


    ***


    第二天皎月起得略晚了些,小幻還沒回來,她倒也不擔心,簡單吃了早飯便聽內院的管事們回話。


    處理完內院的日常事務,外院的一個管事又送來了一疊帖子和書信。


    皎月翻看了一下,挑出幾封信來。


    一封是衛蓉寫來的,說了京城裏的一些近況,最後是問她什麽時候回去,看得出來,小姑娘有些孤單無聊了。


    皎月笑了笑,算算日子,如果此間無事,再有六七天她們就能返京了。


    另封是皎澈寄來的,說他要跟狼師兄去靈級界曆練去了。這信是從京城輾轉過來的,皎月看了書信上的日期,隻怕現在已經到了那邊了。


    還有一封是遠黛寄來的,先說了些家常事,什麽誰成親了,誰生孩子了之類的,緊接著話頭一轉,聽說京城懷遠伯府有意向皎家族裏提親,已經預備冬至祭祖的時候來人到皎家村觀禮了。


    “懷遠伯府?”皎月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這是沒搶過衛家,又跑村裏去打主意去了?難不成還非娶皎家姑娘不可了?!


    皎月最近常跟老狐狸打交道,不免多想了一層,把信先放在一邊,又去看帖子。


    大都是些可有可無的,倒是一張素雅的梅花帖子被她拈了起來,問道:“這位清澗居士是哪個?”


    管事堆著笑臉道:“這是咱們要塞的一個女冠。”


    皎月眨了眨眼,有些古怪地看了管事一眼,道:“這女冠跟咱們府上有何來往?”


    那管事幹笑兩聲,解釋道:“要說來往也有些勉強,要說沒來往也不對。”


    皎月眉頭一挑,那管事連忙壓低聲音道:“說起來話長了。這位女冠是大將軍早年打獵救下來的一個孤女,這女子無處可去又看破紅塵,大將軍就在南山劃了幾畝地給她,讓人在山腰建了個小道觀。


    嗬嗬,這不,那清澗居士就成了女冠了麽。這些年清澗居士不但自己清修,也收留了幾個無家可歸的女弟子。”


    “我問的是跟咱們大將軍府有什麽往來。”皎月不喜歡這些人繞來繞去的說話,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那管事連忙道:“清澗居士雖然做了女冠,可沒有忘記大將軍的救命之恩,每年都送些孝敬來,


    春天的芽,夏天的花,秋天的果子,冬天的梅花醬啥的。”


    他邊說邊看了少夫人一眼,又小心地道:“兵營裏也會特地安排人往那邊巡邏,估摸清澗居士是感激大將軍府的庇佑吧。”


    “僅此而已?”皎月敲著桌子,很是有些懷疑這個什麽清澗居士的用意。


    那管事謹慎地回道:“在下知道就這些。”


    皎月揮手讓他下去。自己則抖了抖那帖子,還有淡淡的梅花香氣,她暗搓搓地想,也許人家說無家可歸和看破紅塵隻是希望得到憐愛而已,而不是真的想出家。


    她公公給這麽做,真的不是故意坑人麽?


    想到這裏,皎月有些不厚道地笑了,她公公還真是。。。。。。


    ***


    上午忽而起了大風,呼嘯的北風卷著積雪刮到人的臉上,仿佛刀割一般生疼,直到中午才漸漸停息了。


    起風雖然很冷,不過堆積了一晚上的烏雲也給吹散了,天空被風蕩得幹幹淨淨,仿佛是頭上鑲嵌了一塊巨大的碧藍色的寶石一般。


    好天氣不等於就有好消息,這天上午還是傳來了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


    秦家組織的打狼隊昨天並沒有搜到狼群,而秦家等七八戶人家的牲畜,昨夜再次遭到狼群的襲擊,而馬場的人也在看護中傷了五六個人,好在沒有出人命。


    風剛停不久,衛封就帶著人回了府裏。


    皎月見他的臉都給凍得又僵又紅,連忙拿手給他撮,“怎麽就趕上大風回來了?也沒多遠的路,等風停了再走不行?”


    皎月忍不住埋怨了起來,又打發人去取了熱乎的薑湯來。自打入了冬,廚房裏的薑湯是不斷的。


    衛封順勢把手塞進皎月的衣襟裏,抱著她的腰,把臉貼了上來,咬著皎月的耳朵道:“誰知道這風啥時候停,手上有事就趕回來了。”


    皎月感受到他一身的寒氣,隻怕渾身抖涼透了,便讓他去炕上暖著。衛封不想動,皎月費了半天事才把人弄到炕上。


    衛封蹬了靴子,把一雙冰冷的腳塞進皎月腋窩下,皎月“嘶”了一聲,不由揚聲道:“這才幾裏路,怎麽就冷成這樣?”


    “別告訴我,你昨晚上就凍著了?”皎月帶著威脅看著衛封。


    衛封抽出腳,又伸進被子裏。


    “昨晚大家忙到差不多天亮。軍營又不能燒太暖和了的,不然人都沒精神。你封哥哥我在地上站了一晚上,寒氣是重了些。”


    皎月不好問他軍營裏的事,隻看他拈了炕桌上的點心幾口吞下去,竟是又冷又餓,饑寒交迫了。


    皎月不免有些心疼道:“先忍忍,喝了薑湯把胃暖暖,不然寒氣都壓在胃裏了。”說著奪下他手裏的半塊點心,又喊了人去催廚房早些開午飯,又讓木蕊取了一小葫蘆金穀酒給衛封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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