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京城裏


    穎國公府世子衛放匆匆回到府裏,直接就去了穎國公的書房。


    “封兒的親事怕是有麻煩了!”衛放沉著臉,顯然這事讓他很是不爽了。


    穎國公正細細打理一根鞭子,聞言濃眉一揚,道:“何來此言!?”


    封兒回來的時候可是帶了皎琮的親筆信,這門親事隻剩下三書六禮的走程序了,難不成皎家反悔了?


    “懷遠伯府也在打聽皎家的事!”


    同在京城,又都是勳貴,穎國公府一直握著楚國北邊的兵權,而懷遠伯府則在西北軍營中占有一席之地,所以兩者不可能完全沒有交集。


    衛放在五軍衙門裏擔著差事,今日剛從衙門一出來,就撞上了老懷遠伯,被他拉著去了酒樓敘話,衛放是晚輩,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


    老懷遠伯也不容易,為了給孫子跑腿兒,這幾天可沒少受累。隻是皎家人基本沒京官兒,做官都是在地方上,連個打聽到人都沒有。


    後來,還是老家人想起早年怪蛇和仙草的事,老伯爺跟沛國公更熟悉些,找到史淵,這才得知,這些年就穎國公府上跟皎家還走得近些。


    他不是沒想過衛家有結親的打算,可到底如何,還得親自試探過。用他們行伍之人的話說,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哪有還沒出兵就認輸的?


    “聽老伯爺的口氣,他那孫兒葉以升回京途中見過皎大小姐一麵,回來便張羅著要去提親。哼,兒子聽說,那小子多少年都躲著親事,如今有求,老伯爺隻怕拚了老臉也要成全他的!”


    “哦!”隻要不是皎家反悔,那就沒啥好擔心的。


    穎國公順了順鞭子,道:“都打聽些什麽?”人家姑娘家的事兒,就是知道也不好給往外說啊!


    衛放見親爹都不急,他也放鬆下來,微微一笑,道:“打聽皎家大姑娘有沒有定親,聽說咱們家走得近,還想請您出麵保媒呐!”


    穎國公哈哈一笑,罵道:“這老東西,這是試探咱們呐。你怎麽說的?“


    “老伯爺那麽直接,兒子也不能含糊了。當即說那會是咱們家的媳婦,請他等著喝喜酒就是,別的就不用操心了!不過,兒子瞧著,老伯爺可不想放棄的意思!”衛放長腿一伸,在他爹麵前也懶得裝相了,怎麽舒服怎麽來。


    倒是穎國公眯了眼睛想了半晌,才捋了捋胡子,道:“你辦得不錯。這老家夥,打仗那會兒就是死纏爛打的性子,還真得防著他。”


    又道:“這事兒還得謝謝你姨丈,他能把人直接給咱們遞到跟前來,也是跟咱們提個醒兒,不然人家都去提親了,咱們還不知道呢。真個讓別人先上了門兒,咱們這臉可就不好看了。


    如今,你二弟沒個正經妻室,這些三媒六聘的還得你媳婦張羅著,若是有不懂的讓你媳婦問你娘去。


    封兒的親事等了這些年,皎家的回信也有些日子了,咱們還沒個動靜也不像。一家有女百家求,咱們自家慢了手腳,也怨不得別人捷足先登。”


    ***


    大熱的天,衛放卻一身寒氣地回了正房。


    盧氏瞧著丈夫臉色不對,便給身邊的丫頭玉白使了個眼。


    玉白瞄了世子爺一眼,不由打了個寒顫,心裏飛快地盤算起來:


    正房裏哪個不知道,世子爺心情不好的時候脾氣也差?她這時候湊上去可不是什麽好事!


    就像上回,世子爺跟世子夫人置氣,桃粉那小賤蹄子以為得了機會,巴巴地湊上去,結果怎麽樣?哼,世子爺就那麽隨手一扒拉,那小蹄子躺了兩三天,如今見到世子爺就跟見了鬼似的,再不敢往跟前湊的。


    如今桃粉膽怯了,巧紅又不鮮嫩了,世子夫人倒是想把她往前送了!


    她是長得俏麗,也仰慕世子爺,可她也不蠢啊!往上湊也得是爺心情大好的時候才能成事啊,這當口上去能得什麽好?


    瞧瞧爺的臉子,指定是衝夫人來的,她就說夫人沒這麽好心!


    再不樂意也不能擰了夫人的意思,玉白小步挪了過去,快速地瞄了世子爺一眼,細聲細氣地


    道:“瞧爺熱得一頭汗,奴婢去打些溫水來,爺好歹洗把臉吧!”


    衛放倒是沒說什麽,隻揮揮手,玉白得了特赦一般,飛快地退了出去。打了水伺候著爺洗漱了,又被趕了出來。


    房間裏,衛放大馬金刀地坐在涼榻上,繃著一張臉,朝盧氏道:“封哥的親事讓你去辦,怎麽到現在還沒個動靜?”


    盧氏抿了抿唇,解釋道:“咱們得了信兒也不過才月餘。哪裏就慢了?”


    說著,又忍不住有些埋怨道:“我就說,咱們好歹也是國公府,巴巴地等了她們這些年也盡夠了!如今她們家姑娘年歲大了,合著她們給個信兒,咱們就得跑斷腿兒不成?


    要我說,反正封哥才十九,再等兩年也無妨,怎麽也該讓她們家嚐嚐這被抻的滋味才是!”


    衛放冷笑一聲:“所以,你幹脆就沒張羅呢是吧?”


    盧氏一聽這話音有些不對味,她也不蠢,當即心裏轉了幾轉,小心地道:“那倒也不是。如今聽父親的意思很是看重這門親事,我倒是有意托個大媒。”


    說著又拿眼覷了丈夫一眼,見他端茶來吹著,心裏鬆了鬆,又繼續道:“我本想求了章閣老的夫人,那是京城有名的全福人,請她保媒在錯不了。不成想,前些日子章老夫人竟去了臨縣看女兒去了,說是要小住些日子。這不就耽誤了幾天麽?”


    “你能這麽想最好。”衛放飲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指頭敲著桌子,乜著盧氏含笑道:“我信夫人是是大體的,夫人可別讓我失望!如今已經有人要捷足先登了,夫人可的抓緊了!”


    盧氏被他的話嚇了一跳,這門親事衛家打算了好些年了,不說十拿九穩也差不離了,就是她都已經不做二想了。


    突然間給他這麽一說,還有別人也看中了這門親,她恍然意識到這其中的問題:衛皎兩家可還沒定親呢!即便是有什麽,連悔婚都算不上。。。。。。


    盧氏頓時臉色一白,這要真是她給耽誤了,她的麻煩可就大了!


    “我這就去跟娘商量商量!”盧氏整了整衣衫,撫了下鬢角,連鏡子都沒照就急匆匆走了。


    衛放暗自搖頭,這女人啊,成親前也是才女,能詩能畫的,可如今一天到晚也不知道都想些啥,滿腦子都是糨糊!


    然而,穎國公府上再沒想到,此時遠在燕州的皎琮對麵,正坐著安寧公主府上的長史官!而在他手邊,還壓著的另外兩封提親的信函!


    ***


    公主府上的長史也是五品官,相比皎琤這個外任的四品知州也不算低了,又沾著皇家的邊兒,怎麽都讓人想到一些傲氣。不過,此時長史曹大人卻十分和氣地坐在知州府的客廳裏,一點兒沒有公主府的架子。


    他說:“皎大小姐賢名遠播,咱們在京城也有所耳聞,公主殿下也念叨過好幾次,這麽好的姑娘,誰家娶了都是福氣。


    早前也聽說大小姐進山修習去了,還很是遺憾了一番,如今聽聞已經出關回家,這不就趕緊讓在下前來了說和說和。”


    曹大人好像沒看見皎琮兄弟的臉色一般,又堆著笑臉,自說自話道:“皎家的規矩咱們再沒有不知道的。別的不說,先說公主府上,自來是與朝政不相幹的,駙馬也不參政,兩位公子雖是能文能武也一樣是從科舉考試謀出身的。


    不過想來皎大人也明白,駙馬府的子孫想來是散職,圖個富貴平安罷了,哪裏真的用去爭個什麽?


    再者,咱們公主府上的姑娘,別說三代,就是七八代也沒有選妃做妾的道理,這個完全符合皎家的族規不是?


    況且,公主府上也想來幹淨,沒有三妻四妾的說法,公子耳濡目染也是潔身自好的很。


    我們大公子去年剛剛及冠,兩個孩子怎麽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皎琮含笑讓茶,道:“幾位大人趕了這麽遠的路,想必辛苦了,先喝口水,解解渴再說不遲!”


    陪同曹長史前來的還有別的屬官,該說的話也說了,也都知道這事急不來,便賓主謙讓一番,紛紛品起茶來。


    下人又端上洗得水靈靈的果子,皎琮在沒有摸清對方的真實意圖之前,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說些茶果的事。


    “這是山上采的野果子,說是不能切開吃,這能這麽啃著,幾位大人要是不嫌棄,也嚐嚐這山野的味道。”


    說著,皎琮自己拿了一個,哢嚓哢嚓啃了起來,身邊的皎琤也不含糊,當即也摸了一個,跟著可哢嚓起來。


    曹大人心裏直翻白眼,這都什麽人啊,真就這麽沒個吃相地啃起果子來了?


    不過對方不接茬,他也不好往下接話,想來想去也跟著拿了一個啃了起來,在坐的沒有傻子,見幾個要緊的人都不拿果子堵嘴,自己怎麽還能閑著?


    一時間,客廳裏哢嚓聲不斷,到處都彌漫著清幽的果子香。


    又續了兩回茶,讚了一番雲霧茶的滋味,皎琮兄弟終於送走了公主府上的客人,麵沉如水地去了老老太爺的書房。


    ***


    皎月正給她太爺爺解說功法。


    皎月發現老爺子的身子不大好,又不便直說,便天天抽時間跑過來一趟,說是幫她太爺爺糾正功法錯誤,實則是幫助老人疏通經脈,調理身子骨。


    許是老人到了年歲自己也意識到什麽,加上皎月給的靈石卻是頗有效用,老人這些天都跟著皎月打坐修煉,精氣神都好了不少。


    老人家也聽說公主府來人的事了,此時見到倆孫兒沉著臉,尤其是大長孫更是不好看幾分,便收了功,訓斥道:“有什麽大不了的!咱們皎家的女兒,想嫁給誰就嫁給誰!


    不想嫁,天王老子親來也沒用!你爺爺我還沒死,用不著你們這幅臉色!”


    皎琤兄弟嚇得趕緊請罪。


    老爺子一閉眼,歎了口氣:“你們啊!真實越活膽子越小!咱們皎家人一不缺錢,二不慕勢,為的就是兒孫們能活的恣意些。可你們呢?恣意沒學到,倒是把謹小慎微給學了個徹底!”


    老人家把拐杖在地磚上戳得咄咄響:“你們說說,皎家那條規矩讓你們謹小慎微了?你們怕個甚!


    不過區區一個公主府,回絕了便是。便是皇帝老兒來了,你們若是不高興,也隻管把皎家的令牌砸到他臉上,他還能滅了皎家一門不成?”


    皎琮兄弟恍然大悟,尤其是皎琤,被老爺子一喝,倒是腦子清醒了不少,兄弟倆對視一眼,唯唯地退了下去。


    老老太爺看著孫子的背影,搖搖頭,嘀咕道:“人的脊梁彎起來容易,直起來就難了!”


    皎月明白她太爺爺這是對大伯有所不滿的意思。


    皎琤常年在官場上打滾兒,早養成了官場的思維慣性,即便是麵對家事,也難免帶出些官場的審慎來,恰恰是這一點正是老爺子不滿的地方。


    事關己身,皎月也沒躲著藏著,而是安慰了太爺爺一番,又替她大伯說了一頓好話。說到底,她的親事她爹做主,她大伯不過是被殃及了而已。


    皎月從老老太爺的院子一出來,就趕緊去找她爹。


    見到她爹第一句就問:“那個什麽公主府是怎麽知道我的?”她可不信什麽‘賢名遠播’這樣糊弄人的話,賢名這個東西,她自來不認為跟自己有啥親戚關係。


    皎琮攤攤手,人家沒說,他也不知道啊!


    倒是皎澈若有所思地道:“姐姐,你不是說在那個驛站一共捉了五個人麽?你確定他們都是一夥兒的?”


    皎月一皺眉:“這個還真沒問。。。。。。”


    當時她不過是圖好玩兒,捉了人也懶得讓人去拷問。再者,聽那小丫頭的意思,對方也不是什麽雞零狗碎的人物,這樣人家的護衛,問也問不出什麽來,總不能把對方的人給打死打殘了吧?


    皎琮輕輕敲打著桌子,點點頭道:“澈兒的意思,當時驛站裏還有另外一撥人注意到咱們了?”


    皎澈指著他爹剛放下的信,道:“隻怕不是一波吧?”他姐又不是石頭裏才蹦出來的,往日不提,偏偏都趕在他們來了燕州才提?


    “要兒子說,咱們也不用現在就給答複,托上幾個月,要是衛家那邊還沒動靜,這親事也未必不能往別家看看。”


    說著小心地看了他姐一眼,才道:“認真說起來,也該是衛家著急上火,咱們就該穩坐釣魚台,端看衛家如何處置這事。


    姐,你得聽弟弟一句,男子漢大丈夫,光嘴上耍花腔沒用,又沒有誠心還得看行動!”


    皎月一眯眼,皎澈連忙解釋道:“不是我黑衛家哥哥,這事他辦得確實不怎麽好。別人家的媒人


    都蹬了門,他們家怕是還不知道呢吧?這消息也忒不靈通了。。。。。。”


    而在京城,被皎澈告了黑狀的衛封正和人打群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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