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鬼迷心竅?(修bug)


    雖然羅家的院子裏有好幾個傷患,但這並不影響人們熱熱鬧鬧地大塊吃肉、大口喝酒。這滿院子吃吃喝喝的人,可都是為了羅柱子的事出過幾分力的。


    別看單論某一個人確實沒啥(除了主要的幾個人),但架不住人多勢眾,大家擰成一股繩,輿論一麵倒!而且,這許多街坊鄰裏,早早就出來看熱鬧的人不少,卻沒一個提前去給榮娘子通風報信兒的,這就足夠了。


    胡屠戶頂著頭上的大包,張著蒲扇般的大手,笑得敞亮。他不斷地招呼著大家:“吃好、喝好!千萬別見外啊!”殺了他準備過年的一頭大肥豬呢!


    他轉著圈兒地拱手作揖,“俺胡屠戶借了小皎少爺送的雅號,叫個胡一刀,今個兒我胡一刀謝謝大夥,為小柱子這沒娘的孩子做主了!”


    末了又朝著衙門的方向拱手道:“謝謝縣太爺心地明亮,給咱們百姓伸張正義!多謝衙門裏的各位大人,兄弟,你們都是我胡一刀的恩人。”


    說完,他又專程來到皎琮幾個人的桌子前,深深一拜,眼淚都下來了,“在座的各位都是看著小柱子長大的。大恩不言謝,胡某敬各位一杯。


    往後有胡某效力的地方,盡管招呼咱!就是胡某老糊塗了,還有我這大兒子頂著。”說著,他扯過跟在自己身邊的兒子,一起給大家敬酒。


    徐捕頭和皎琮等人連忙起身相扶。雖然身份上略有些高低,但胡一刀年紀擺在那兒,算是他們父輩的人了,可不好生受了人家的禮。當心折了壽。


    出了大力的孩子們也被謝過。他們沒有酒,直接上一大盆酸菜燉五花肉和血腸。吃得孩子們滿嘴流油,連“不用謝”都沒空閑說了,直接擺手代替!


    嘴忙啊!


    不過小柱子就慘了,後娘在的時候不給吃,全靠小夥伴們偷渡點吃食勉強填肚子;如今沒後娘了,大夫卻說他餓得狠了,不能吃油膩的,隻能清淡地養些日子。於是,他聞著肉香,咽著口水,這日子簡直沒法熬了。。。


    隨著吱呀一聲,門開了。小柱子以為是他姥姥進來了,便哼了哼,把臉扭向裏麵。小孩子就是這樣,誰寵他就跟誰有脾氣,在後娘跟前他哪敢?


    不過,一股濃鬱的酸香氣悠悠地飄過來,小柱子不由吸了吸鼻子,恩?香氣好像更近了。


    他忽地轉過頭來。


    “哈哈,你終於肯轉過來啦。”幾個小夥伴一股腦地趴到炕沿上,爭相笑鬧著跟他說話。


    小柱子也彎著眼睛笑了,弱弱地道:“你們藏了什麽好吃的?”


    “哈哈,你猜猜,猜中了就給你吃!”這幫熊孩子就不是來探病的,簡直是來折磨病人的。


    小柱子果然又吸了吸鼻子,笑了,“酸菜燉肉、血腸、拆骨肉。”這些孩子裏要說誰吃殺豬菜最多,還是得算小柱子。


    胡屠戶天天殺豬,除了自己鋪子裏賣的,還給別人家殺,不但拿工錢,一般還得給些腸啦、蹄子啦、肝啦之類的零散的小物件。胡屠戶是個講究的,別人給的這些東西從來不賣,都是自己家吃。最簡單的就是燉一鍋殺豬菜。


    所以說,如果不是小柱子他娘愛作,小柱子算是很有福氣的孩子了。


    “難怪雪兒姐姐說,越餓的人鼻子越靈,還真是。”幾個孩子閃開身,皎月、雪兒和槐花各自手裏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小碗,香氣飄飄的。


    小柱子使勁兒抽了抽鼻子,彎著眼睛,抿嘴兒樂了。


    “給,你可不能多吃。先喝點兒湯!”皎月小心地把小湯碗放在炕沿兒上,往袖子裏摸出個手帕包,從裏頭抽出個勺子來。


    小柱子早饞得不行了,使勁兒側了身子過來夠勺子。不過扯疼了腰背上的傷,他又哼哼著躺了回去。


    槐花最心軟了,她拿了勺子慢慢喂小柱子。她在家要照看弟弟妹妹,這些事做慣了,倒是很有耐心。


    “要肉!”小柱子喝了幾口湯就急得不行。


    “先吃血腸吧,五花肉有點肥,你吃膩了就再也不能吃肉了。”皎月阻止了槐花,讓她喂血腸。等肚子有了底兒再吃點肉解饞。


    孩子們在屋裏偷渡殺豬菜,自以為做得很神秘了,其實桌子上一下少了好些個孩子,哪能沒人注意啊!


    “算啦,他們那小手,也拿不了多少東西。”胡屠戶朝胡老太太擺擺手,讓孩子們去吧。素了這麽些日子了,吃幾口就吃幾口唄。


    反正在他看來,不管啥病啥傷,能吃肉才好得快。光和稀粥要是能養好身子,打死他都不信!


    ***


    就在這天傍晚,皎家來了一對兒風塵仆仆的老仆人。


    皎琮的解釋是:既打算去皎家村常住,李把頭兩口子得帶著,不然連做飯、看宅子的人都沒有。早前些時候,他給在州府的大哥皎琤去了信,要一對老仆來照看宅子。


    他們這裏離雲霧山最近,損失最重。家裏的下人也是死的死,傷的傷,沒剩下幾個頂用的。連李把頭夫妻也是從外頭找的長活,並不是買來的。


    這對老夫妻是世仆,不用皎琮多交待就知道該怎麽做事,既如此,皎琮一行也該往山裏去了。


    皎琮帶著下人忙忙碌碌地安排車馬,一遍遍檢查要帶的東西,而皎月和皎澈則最後一遍查看自己的箱籠:


    “這兩箱是咱們的衣裳鞋襪,這幾箱子是枕頭被褥,這些是筆墨紙硯、瓷器用具,這個裏頭是梳妝匣子和盥洗用具,恩。。。還有這個,是茶葉點心還有藥。。。”林林種種,裝了三輛馬車!


    臨出發前一天晚上,皎琮坐在炕上發呆。


    他修長的手指撫著茶碗,微微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偶爾扇動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皎月和弟弟悄悄看了對方一眼,皎澈便歪著腦袋,從下往上偷看他爹。


    “咳!”皎琮被他一擾倒是笑了,“這是做什麽?”


    “我看爹爹的眼睛!”皎澈猴過去抱住他爹的胳膊,軟乎乎的小身子膩進他爹懷裏,揚著頭小心地問道:“爹爹有心事麽?”


    皎琮扭了扭兒子的小鼻子,卻對女兒道:“一會兒你取五吊錢出來,支給楊婆婆。咱們不在的時候,萬一有個什麽,也好應應急。”


    “嗯!”皎月立刻開了錢箱子,數了錢出來,又尋了賬本登帳,她用的也是螺子黛削的筆,隨時拿起來就能寫,不用現磨墨的。


    皎月寫著賬本,卻瞄了他爹一眼,猶豫著的道:“爹爹是為羅叔叔嗎?”


    皎琮抬頭看了女兒一眼,沒說話,卻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那就是默認了。


    皎月這幾天也看出來了,徐捕頭和她爹幾個人對羅叔叔不如從前那麽。。。自然了。她不知道爹


    爹是否真的打算跟羅叔叔絕交,但她感覺得出來,到底是不如從前了。


    為此,這幾個好友其實也挺難過的。畢竟他們當初也像她和小豆子等人一樣,是從奶娃娃起就一起長大的。唉,要是讓她跟雪兒和槐花斷交,她想想都接受不了,別說爹爹他們這麽多年了。


    “興許羅叔叔能改好呢!”皎月試著安慰她爹。


    皎琮苦笑了一下,要是能改好,他們幾個就不用喝好幾頓悶酒了。他們都是經過事兒的人,什麽能改,什麽不能改心裏有數。不是他們嫌棄朋友,實在是這人眼瞅著就是鬼迷心竅的節奏!


    衙門裏審了榮娘才知道,羅濤可不是完全不知情。榮娘敢這麽做,也是一點點試探著羅濤的底線來的。有兩次他擼起了小柱子的袖子,已經露出來一些傷痕,而且,胳膊挨了打,腫起來也是一條胳膊,隻不過上下程度不同而已,完全看得出來。


    羅濤隻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隻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皎月姐弟嘴巴都能吞下個雞蛋了,這真的讓她們有些不能接受!在她們的幻想中,一定是羅叔叔被蒙蔽了的。。。。。。


    現實真實太殘酷了!


    皎琮歎息一聲,陳主簿說的有道理,今天羅濤能因了一個榮娘迷了眼,對親兒子都視而不見,指不定哪天為了別的也照樣蒙了心,連朋友也能不要。與其將來決裂,不如趁現在就。。。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話說得容易,做起來難!難!難!


    他還好說,這一去說不定趕過年才能回來,連祭祖都正好在先祖祠那邊了,倒是難為其他幾個朋友了。


    皎琮歎了口氣,他也有決定不了的時候。


    皎月幫不上忙,隻好叫來楊婆婆,看著她按了手印兒,捧著一堆錢樂嗬嗬地走了。


    皎月目送楊婆婆走出去,目光又落到正花蔭濃密的紫藤花樹上,想起即將分別的小夥伴們,也是心生不舍。大家一起玩樂,雖說也有生氣的時候,可過些日子總是和好如初了。


    哎呀,她想到了!


    “要不,先跟羅叔叔生幾天氣?”她們小孩子就這樣啊,如果誰做了討厭的事,大家就冷他(她)一段日子,什麽時候那人主動道歉了,再決定是不是和好。


    皎琮眼前一亮,丟開手裏的茶碗,兩手一夾,把女兒高高舉了起來,哈哈大笑道:“月兒真聰明!你可給爹爹解了困局了!”


    皎月可有很久沒被爹爹如此親昵地對待過了,小臉兒都漲紅了,“爹爹~”小姑娘的聲音都嗲了起來。


    皎澈拍著手咯咯笑,姐姐膽子真小,臉都嚇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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