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聽不是宮千靈聲音,便警惕起來,這山上之路,很是曲折複雜,在林中設有繁複的石林陣法,一般來說,隻有他們三人能夠上來。


    樂思道:“是哪個?”


    推門過來是個紅紫相間紗裙的女子,她看兩人笑道:“你便是樂思姐姐麽?”


    無玉見了,驚喜的將她一抱,道:“倩倩姐,你來了啊!”不是馮倩倩是何人?


    馮倩倩叫道:“哎呀,無玉,你幹什麽?快放開,你緊的我喘不過氣來了!”


    無玉放開,看她的臉,道:“倩倩姐,好在你終於來了,樂師姐,這是我小師姐,倩倩姐,師父肯放我走了?”馮倩倩哼道:“我就說你不是想我吧,原來是等師父的話……我的確是來傳話的,不過……”


    “不過怎麽?”無玉忙問道。忽然臉上表情更顯柔和,道:“倩倩姐,你傷好些了吧,比以前更加漂亮了,你再不來,恐怕我都認不出來,以為是哪路下凡的仙子給我送信來了。”


    “牙尖嘴利的小子,三句話離不開送信,都這麽久了,我自然好了。”馮倩倩道:“你武功練得怎麽樣?師娘和我說你難得專心,肯定又是偷懶。”


    無玉道:“那還用說,我自然是用功勤奮,不會辜負師父的期望。”


    樂思道:“我昨日還說你來著。”馮倩倩問道:“說什麽了……”她想要說,卻被無玉打斷,道:“肯定是我練功勤奮,你不是知道啊,這兩分時間我便用作一分,白天練招式,晚上吐納內息。”


    樂思道:“說的倒不是假話,隻是……你做工太懶了!”。她向馮倩倩道:“無玉在我的飯莊裏做工,成天正事不做,還跟別人溜雞鬥狗,吹牛扯談,此為不務正業否?”想起這事,她覺得又氣又笑,現在說來,不禁覺得有些好玩。


    馮倩倩道:“師娘說過,他小孩兒心性是一輩子改不了了,也不知哪個姑娘肯嫁給他。”


    無玉道:“這玩笑開不得,開不得!師娘上次才和你我說下次來要帶一個徒媳婦,否則就不用去見她啦。”


    兩人不禁又笑了起來,無玉眼中出現一絲茫然無措,又問道:“倩倩姐,你快跟我說師父要說什麽?”


    馮倩倩道:“瞧你急的。”從衣袖中拋出一封信來,道:“這是師父托我給你的信,說也奇怪,師父似乎遇到什麽麻煩事了,我走那日秦宗秦桐他們來,師父收到一封信,他便心不在焉了。”


    無玉邊拆開邊道:“師父還有什麽事麽?秦宗他們也在麽。”


    樂思道:“田師叔麽?我看他逍遙自在,也會有什麽煩心事情麽?”


    馮倩倩道:“當時他說要出去,請示師爺爺,還說要帶著師娘一同去呢。”


    無玉看了信,笑了起來,問道:“師娘也去,那可真不尋常。”見他語氣若有若無的,絲毫不在意,注意力全在那封信上,馮倩倩便道:“看你樣子,信上寫了什麽?”


    無玉道:“太好了,師父說可以讓我下山了。太好了,我可以去找小玫了,太好了!”


    見他一句話三個''太好了'',兩人不解其意,樂思問道:“下山就下山吧,哪裏有那麽多太好了。”


    無玉眉飛鳳舞,實在欣喜不勝,道:“倩倩姐,多謝你來給我送信,若再等下去,恐怕我是要遺憾終生了。樂師姐,多謝你和宮姨這兩年來的照料,日後我一定報答。”


    馮倩倩看他神采飛揚的樣子,問道:“你又怎麽啦?這麽多禮起來。”


    無玉笑道:“重獲自由之身,我便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樂思道:“一直想著那小玫妹妹麽?”


    馮倩倩道:“小玫是什麽人?”


    無玉說道:“倩倩姐,咱們相聚太少,我也沒跟你說,小玫是我娘子。”她因笑道:“也不知羞,你尚未娶親,哪來的娘子?”


    樂思道:“他說的小玫是他一直苦苦相念的心上人,本名叫司空玫,還是九大世家的人呢。聽師父說,她家世又好,是司空家族現任族長之女,生得異常,不禁容貌傾城絕世,而且武功高強,行事能力又強,早年便已成名,和咱們可大大不同。”


    馮倩倩不禁有些啞然,似乎緩了一會兒,才道:“無玉,你認識這等人物?”她不禁想到走的那日被藍蘭兒叫走,她猜說自己在場田餘風不好跟秦宗兩人說,但是藍蘭兒卻將田餘風要說的是跟她說了,不過她也沒想到無玉


    未來麵對的竟是這樣,司空家族,何等一個龐然大物,無玉區區無名之輩,想要和司空家族的二小姐好,身份差距實在太大,九大世家向來講究門當戶對,也是有道理的。無玉……這條路的確像他們所說,會走的無比艱難。但見無玉現在喜意洋洋,她心中不知為何有些刺痛,也不便多說,能夠預知,無玉有多大的希望,將來的失望也會有多深。


    無玉道:“倩倩姐,既然師父有事,那你去哪裏?”


    她溫和一笑,與剛才的的嬌恃不同,說道:“我自然要回西域了。”無玉道:“你是要……”不待他說完,馮倩倩道:“想不到咱們才見麵就要分別了,唉,我現在也沒什麽朋友,除了你和秦宗他們,哪裏還認識那麽多人?”


    無玉笑道:“倩倩姐,不如我……”馮倩倩看無玉一臉的衝勁,便知道他想幫自己報仇,於是早打斷道:“算了吧,你去做自己的事情,我不能把你牽涉進來。”


    樂思道:“你們欲言又止,有什麽說不得的?”


    馮倩倩笑道:“哪有什麽欲言又止,隻是無玉這小子太愛多管閑事,我又不要他管我的閑事,好歹給他堵了回去。”


    “嗯,多管閑事,他的確愛管閑事。”樂思笑著說道:“聽你們話,好像是快走了。”


    無玉道:“我聽宮姨怎麽說,也得跟她打個招呼。”樂思道:“師父的確很是不放心你,經常說讓我約束約束你那天真卻又貪鬼的個性。”他哈哈笑了起來,道:“我倒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全當我什麽也不知道麽?”三人笑了起來。忽然內院門又被推開,宮千靈走了出來,道:“既然你師父來信,無玉,你自可以下山了。”


    “那太好了。”


    樂思笑道:“看吧,又來了。”


    ……


    有詩雲:一夢金雲片片懸,青海樓外出銀勳。四方山重多連立,百裏寶地記無夕。金山銀海不知滿,寶玉琉璃心難存。人心潺潺欲何求?萬丈煙火歸寂滅。


    人走在路上,總是能驚起風塵,這日他打聽了很多事情,但他最關心的還是司空玫,她這兩年來從不外出,隻在家中做女紅和學做菜,以前的一番俠女風範好似被磨的沒有了。


    聽到此,無玉卻是更想見到她了,好去問一問怎麽回事。不過他心中也不確定,現在又過了一年,司空玫到底對他是否還是如此,她在等,自己又何嚐不在等?這件事情,不說公諸於天下,但他們兩人,總得要說清楚。這時,他又想起那個神秘的巫師,始終不讓兩人說話,到後來又定下什麽期限。


    聯想至此,無玉也算明白,這不妨可算是一個考驗,司空玫何等身份,他又是什麽身份,兩人天淵之別,司空家族怎麽可能會承認?田餘風也說過,若自己不去正大光明爭取,兩人的姻緣得不到家長的承認,一切都會顯得不自然。自己必須要有足夠的能力,才能配得上司空玫,自己沒有家世,便隻能靠自己。無玉除了幫樂思做工之外,基本上都是在自己定下的時間內日夜打熬,不敢有絲毫放鬆,不過他有些怯於讓樂思她們看出來,平常也還是嘻嘻哈哈的。


    因為宮千靈早也跟他說過一句話:“長痛不如短痛……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得而怯求後的悔恨。”念及自身,無玉不得不橫下心來。離開衝連山已是七八日,每日早晨他便是未亮就起,打坐吐納,打磨自己的武功不足之處,以期改進,陽明功七層,足以讓他懂得太多武學上需要精益求精的東西。他在衝連山,晚上熬藥泡了以後,第二日清晨又去打藥,然後再練習運功循轉或者練習基本功,熟悉招式,屯屯力氣,等樂思上山兩人對招拆招,每隔一段時間,宮千靈便會和他真打一場考較一下。下午幫樂思去店子內照看,傍晚回來自己再練,這樣的日子雖是乏味,無玉生性是隨遇而安的,這種乏味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這不是什麽美好的感覺,但在他心中,這至少是一種充滿希望的感覺。


    無玉知道,田餘風將他安排到這兒來是有原因的,宮千靈不愛說話,即便是他和樂思兩個,也少有看到她多說一句話,笑就更是難得了。所以衝連山的日子最是乏味,隻有在百無聊賴之下,他才能不分心,才能專注於練功。他也明白,這也是一種代價,很多次他真的是要經受不住這種自己折磨自己的痛苦,有樂思在還好,兩人可以說說笑笑,但樂思除了照看她的飯莊,還要照料母親,所以,這大部分時間,都是他一人度過的。


    當初的幾個月他還能采藥熬藥,但到後麵身體逐漸複轉,便是隻能拚命練功了。宮千靈生性冷僻,無玉這才明白什麽叫冰山美人,自己現在都不能再和她說幾句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這是長久以來生成的敬畏。所以,這麽久,他無時無刻不盼望著下山,他希望有人能陪他,一起笑,或者一起哭也罷。


    少年青春雖然荒唐,但總不能是一張白紙。


    銀豐國距金山國雖不是很遠,但無玉卻不想先去那裏。回了萬劍城,到了劍軒宗,剛想進去,卻被一個弟子覺得眼生攔了下來,問道:“你是什麽人!”


    無玉頗有些為難,說他是劍軒宗的人吧,他又不是,說不是,自己如何能進去?便道:“在下無玉,我來此找一個人。”


    “找誰?”


    “芳姑。”他又轉念一想,說道:“找鍾芳。”


    那弟子方麵大耳,兩隻眼睛的,嘴角微裂似笑非笑,頗像一個木墩子,無玉覺得他長得頗為有趣。他道:“你找師娘?”


    無玉一聽,頗為疑惑,便問道:“兄台,你們劍軒宗,現在是哪位師父執掌?”


    他笑了笑,道:“在下葉庸,你還知道劍軒宗有幾位師父,現在我們的宗主是陳古風陳宗主。”


    無玉驚訝道:“那麽,芳姑是你們的宗主夫人?”


    “沒錯。”


    “那葉兄是屬於誰的弟子?”


    葉庸道:“哪有什麽誰的弟子,男弟子都是歸在宗主的門下。鍾芳是宗主夫人,也是咱們劍軒宗教''青竹劍''的師父,還有黛鵲師父,不過她不親自教授,隻是讓她幾個弟子來傳劍法。”


    無玉道:“那王天一呢?那個古怪的大叔呢。”


    葉庸道:“王宗主早已身死,這都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死了?王天一因何而死?”無玉急問道,劍軒穀與他關係非常,與田餘風也關係非常,他自然想問個清楚。


    葉庸搖頭道:“我一個小小弟子,哪裏知道那麽多事情?聽人說王宗主是練功暴斃而死的,死狀慘烈不忍直視。”


    無玉心想:“所以陳叔叔現在就是劍軒宗的宗主,不過……他一向極重師門情誼,這事情他定然會查清楚。我之前一心在曉清身上,劍軒穀芳姑,陳古風叔叔,黛鵲師父還有那麽多師兄弟姐妹對我多加照料都拋之腦後,真是太不應該,我好歹也要來看看他們。”


    葉庸道:“無玉兄弟,你若要找師娘,我帶你去,不過……”他瞧了瞧,無玉一笑,道:“我知道規矩,拜訪宗門重地,若無允許,不能帶武器?”


    葉庸笑道:“無玉兄弟知道就好,我也免得說了讓人不順。”


    無玉也笑道:“按規矩辦事,誰也不會為難。”他從衣兜裏取出一個釵子,道:“我身上要說可是武器的話,也就這個了,若不信的話,葉庸兄可以搜上一搜。”


    葉庸見無玉態度溫和,又對劍軒宗又些了解,頗為有禮,又是來找人的,便道:“一個釵子,不用了,人禮於我,我自不疑人。”


    無玉點頭微笑道:“葉兄君子也!”跟旁邊人打過招呼,葉庸帶著無玉進去走了不到幾步,剛好從裏麵走出一個女子,相貌溫柔賢淑,一身飛燕柳葉裙,更襯的身材美好。葉庸招呼道:“飛雪師姐。”這女子不過也才二十歲出頭年紀,而葉庸三十而立,怎會管她叫師姐?無玉一見,卻是覺得頗為熟悉,便道:“這位……”那女子看無玉,秀眉微顰,也問道:“你是……”無玉‘啊’的大叫一聲,道:“飛雪師姐,如何這般不見,竟變化如此之大?”


    她便是當初在劍軒穀翠竹林鍾芳六個弟子之一,也是比梁曉清大一些的令飛雪,無玉心中不禁感慨,這許久不見,令飛雪像是變了個人一般,比以前的打扮成熟了太多,紈的發髻也是大有不同,想必也是嫁做人婦。若不是相貌依稀,他恐怕是認不出來的。她捂住嘴道:“啊……你是,田師叔的弟子,無……是無玉?”


    無玉笑道:“飛雪師姐,可不正是我麽?咱們可是好久不見了。”


    令飛雪一笑,道:“可不是,也有三年多了……你還好麽,曉清沒同你一塊來?葉庸,你們認識麽?”


    葉庸恭敬道:“令師姐,無玉是來……是來找師娘的,我正要帶他去。”


    令飛雪道:“多謝你啦,現在我帶他去吧,無玉,你跟我來。”


    葉庸拱手道:“既然如此,無玉兄弟,你和令師姐相識,就讓他帶你去吧。”無玉回禮道:“還是多謝葉兄了,來日咱們有機會再說說話。”葉庸微微一笑,道:“再好不過。”他行了個禮,又回了崗位。


    令飛雪道:“你如何來了?”無玉隨著她走,道:“我隻是路過此地,來走走。”她哼了一聲,道:“我可不信,曉清不在,你肯往這兒來,定然是有別的原因了,怎麽,她回家了,你出去這麽久,沒找著她嗎?”


    無玉有些遲疑,道:“曉清的事情,你不知道麽?”


    令飛雪歎了口氣,道:“我日夜在劍軒穀,少踏出萬劍城,如何去看她?我記得她說她家在大梁城,似乎是在西域。”


    無玉點頭道:“不錯,我早已見過她了。”


    令飛雪笑道:“你去找她了?現在你們成家了,她便做了你家中的賢夫人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可半點不是她的脾性。”


    無玉也笑了,有一絲悲哀,更多是灑脫,道:“我和她雖是見了麵,卻隻是朋友。”


    “當然是……”話收於口,令飛雪道:“你是說,你們兩人?”看無玉語氣中的一絲哀歎,她似乎並不想說出來。無玉笑道:“這有什麽不可說的,或許這樣於她於我都會更好的,雖然和她有緣無分,但我始終把她當做我的知心好友,到現在,我便也忘不了當初在翠竹林的日子,那可真是無憂無慮的。”


    令飛雪尷尬一笑,道:“你便不要傷心了。”


    無玉仰天長嘯兩聲,笑道:“我這是傷心的樣子嗎?曉清現在叫梁不薇,她有個深愛她的夫婿,我該是希望她好,而且事情過去了那麽久,我還有什麽可傷心的。”


    看他如此,令飛雪鬆了口氣,道:“我以為你們是天造地設,天生是一對冤家,想不到始終抵不過緣分一字,當初她一走,你像是六魄去了五魄,整天魂不守舍的,把我都嚇壞了,你走了之後,陳……宗主派人去找,卻始終沒你的下落。”


    無玉道:“也是怪我,讓你們擔心了,我自當向芳姑和陳叔叔,不,陳宗主去請罪。”


    她一笑,眉頭皺了起來,無玉因問道:“飛雪姐姐?”令飛雪似乎想起什麽事,心不在焉,無玉笑道:“飛雪姐姐,和曉清的姐夫在哪兒呢?”


    令飛雪呆呆問道:“什麽姐夫?”


    無玉道:“你的頭發可騙不了我,我這飛雪姐夫是哪位俊傑啊?”


    她呸了一聲,便聽一個悠揚的聲音叫道:“這不是小無玉嗎?哪陣風又把你吹回來了?”此人大踏步而來,相貌雖不出眾,卻極富神采,旁邊行著個三十來歲僧袍人,眉眼清秀,是個女子,無玉卻也認得。


    無玉見了,忙揮手叫道:“宋師兄,折師姐,好久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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