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一天,田餘風被上官折帶進了二十二號房間,裏麵布置地頗為華麗,一張錦繡羅床十分寬敞,上麵光是被套就有三套,待上官折吩咐兩句走後,田餘風吹熄了燭燈,欣然躺在床上,不一會兒,便閉上了眼睛,這一天,實在很累。上午趕路,下午到了這裏,那連黃極無事生非,本來和上官燕的衝突,倒像是衝著自己來了。倒真是傷腦筋,不過好在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以後恐怕都不會到這裏來了。


    半夜,房門‘嗒嗒嗒’的聲音響起,無人應答,田餘風睡得正香。‘撲’的一聲,房門被推開了。


    “呀,怎麽門都未曾栓上?”是俞美娘進來了。她輕手輕腳的鎖上了門,朝床邊靠去,按照麻姑的話,今夜她應該主動陪一陪田餘風,上官折和公孫銳都是身份尊貴的人,他們的朋友又豈會是平常人物,而且,就白天田餘風露出的那一手,足以證明他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鼾聲慢慢傳來,俞美娘將蠟燭點上,卻見得田餘風嘴角一點口水,睡得正香,便笑了:“門都未關,還睡得如此安穩,當真粗心大意。”她將身上本就不多的衣物褪了去,柳腰輕輕一擺,看著田餘風年輕卻不顯青澀的臉笑了笑,將燭火一氣吹滅,鑽進了被窩。


    “怎麽,你睡覺連衣服都不脫嗎?”俞美娘摸了摸田餘風的身上,卻發現他連衣物都還未曾脫去。剛要上手見他身上的袍子刮去,‘啪’,卻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誰?”


    “田公子,是我?我是美娘。”俞美娘嗔中帶羞。


    田餘風的警覺性還是有的,畢竟現在都是在外麵過活,皺了皺眉頭道:“你來幹什麽?”


    俞美娘有些生氣,使勁掙手,道:“不是你跟麻姑說要我陪你嗎?怎麽說過的話不算數了嗎?”


    “我是這麽說過,不過我隻是讓你麵上過的去,而不是,不是,要你陪我。”說到此處,他有些難以啟口。


    “陪你睡覺?一個大男人,到這種風月場所來,不是為了尋找發泄,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喝酒,喝酒你可以去酒館,為何還要來這?”俞美娘隻道田餘風故作如此,來消遣自己,十分生氣。


    見她語氣九分生氣,田餘風便知道她是真生氣了,他倒忘了這裏是青樓,對方這麽想自己倒也是正常,於是放開了她的手腕。


    田餘風道:“俞姑娘,真對不起,在下沒有想到這一層,不過,我不需要你陪我。”


    俞美娘嗔道:“你倒好,你讓我回去,怎麽跟麻姑交代,她看見了,隻會說我照顧不周,不能滿足你的要求,這傳出去,叫我以後如何待客?”


    說到此處,田餘風心有瀟瀟,頓感無比惆悵,隻得道:“那你睡這裏,我去桌子上躺一晚上吧?”


    俞美娘怒道:“田餘風,你還是不是一個男人,能不能做點正常事?我一個女子尚且不怕,難道你還怕了。”繼而又柔聲道:“你不會是怕你那個蘭兒知道吧?你放心,沒人會知道的,一個大男人,逛一逛這風月場所怎麽了?如果你願意,讓我給你當小妾也可以,不過前提是你得出錢把我買走。”


    田餘風怔了怔,問道:“俞姑娘,你在這裏快樂嗎?如果你感到不快樂,我倒是可以找人借錢贖走你。


    俞美娘發怔了。


    田餘風道:以後,你自己過安穩日子,別為了生活而出賣自己。我之所以不能這樣,是怕對不起蘭兒,我已經對不起一個女人,而蘭兒我卻萬萬不能夠對不起她。”


    俞美娘兩行清淚突然流了下來,看著田餘風澄澈的眼神,道:“你當真是這樣想的?你知不知道,贖金是多少?”


    田餘風搖搖頭,道:“現在我並沒有錢,不過我會找大哥他們先借一借。”


    俞美娘道:“八千兩白銀。”


    “這麽多?”田餘風有些嚇到了,雖然他見過比這多的錢,但平日裏窮的叮當響,藍蘭兒也跟著他一起受苦,一時間,哪裏見過那麽多錢。


    突然,俞美娘的眼神一下又是失落,道:“田公子,你還是不要想這件事情了,多少人都隻是貪圖一夜風流,難得你還知道關心我們這些下賤人的生活。”田餘風正了正神色,道:“在我眼裏,人格有高下之分,每個人的立場不同,做的事情也不同。人沒有高下之分,不管你是誰,總之,你還是人,有著自己的生活,我會想想辦法的。”


    “田公子,既然這樣,你就要了我吧?”俞美娘的呼吸急促起來,摟住了田餘風。田餘風臉一紅,將她推開,一摸,發現她絲毫不掛,急忙下了床,點了燭火,道:“美娘,你還是將衣服穿起來,不然我怕我忍不住,你也知道,正如上官大哥所說,在你們看來,我是一個迂腐之人。”


    “無用,難道我俞美娘如此不堪嗎?”


    田餘風道:“不是這樣,你十分誘人,蘭兒比不上你。”他此刻在說心裏話,也不知哪裏來的這麽多感慨,道:“隻是我這個人,偏偏就那麽固執了,哎,美娘,我決定明天跟上官大哥借錢,贖你出去。”


    俞美娘起身將他一拉,整個身體都完整無疑的暴露在田餘風麵前,讓他小腹欲火亂竄,臉刷的一下紅透。


    俞美娘突然笑道:“田餘風,我隻道你是個什麽老手,原來也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怎麽,你不是不敢,我想你是不會。”


    田餘風被說的尷尬,有些喘不上氣,道:“不敢,也不會。”此時,他身體已經動不了了。


    “不會不要緊,姐姐可以教你。”俞美娘突然上前,將田餘風一拉,嬌笑道:“你怕什麽,藍姑娘不會怪你的,男人嘛,能忍住的就不是男人。”


    ……


    “怎麽樣,昨晚很舒服吧?”清晨,俞美娘將散亂的發髻挽在耳後,看著沉默不語的田餘風。見他不回應,道:“你不會不滿意吧?”


    突然,田餘風嬉笑起來,道:“不是不滿意,我是不滿足。”初嚐人事,他覺得這才是生活,現在,他竟然有了一種永遠留在這裏的想法。


    “哼,還想來,要加錢的,一開始還一個勁的假正經。”


    田餘風道:“我不是假正經,不過有些事情一旦開頭,我怕不能回頭。”


    俞美娘依偎在他的懷裏,道:“你怕個什麽?這裏隻是風月場所,那些什麽世俗禮規在這裏都沒什麽用,從現在,你還是你,我還是我俞美娘,隻要你付錢,隨時都可以來這裏。”


    田餘風低頭看著她美麗的臉,道:“唉,世事無常,我現在才感到男女之間那些糾葛到底怎麽來的了。”


    俞美娘道:“你還想不想把我買下來?要不以後我就一直跟著你?”


    田餘風道:“你想不想跟著我,如果你想,那也可以。”


    “你就不怕那蘭兒姑娘生氣?”俞美娘試探地問道。田餘風道:“事實如此,她再生氣也沒用了,如果她肯原諒我,我就再高興不過了。”


    俞美娘道:“聽你如此說,那個蘭兒姑娘應該十分善解人意了?”


    田餘風道:“是這樣吧,總之,無論做什麽事,她都是支持我的。”


    俞美娘的表情有些訕訕然,道:“她能這麽做到,我自然也能做到,不過這麽好的姑娘,你可不能辜負了她。”


    田餘風突然歎了口氣道:“世人都說男人應該風流,但終究都是****作祟,我本相信一心一意,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是最好的結果,想不到,唉。”


    她也歎氣道:“我自從十五歲家道中落進入這裏,也快十二年了,平日裏看見的都是一些登徒浪子,想不到還能夠遇見田公子你這麽一個有情之人,當真難得,如果你不願舍棄於我,我便跟你一生一世又如何?”田餘風道:“我不懂情,但也不是無情之人。”


    俞美娘奇怪的看著田餘風,暗道:“莫不是舍不得我,留戀床笫,故意作這個樣子?世間男兒多薄幸,我又何曾見過少了。不過見他談到蘭兒姑娘時,眼中總是柔情與擔憂,卻又不似那般狡猾。”


    “便就這樣吧,我會跟蘭兒說這件事情的。”


    俞美娘道:“田公子,你能有這樣的想法,美娘自然很高興,不過我不能跟你走,你有自己的蘭兒姑娘,而我有自己習慣的生活,今日過後,就此別過吧。如果以後你想起我了,給我寄一封信,便也夠了,不能跟在你身邊,雖然我有遺憾,但如果能交你這個朋友,也足夠了。”


    田餘風一聽,有些愣了,同時也有些喜意,道:“美娘你這樣想,其實我還是鬆了一口氣,因為我自覺如果帶著你,會愧疚很久的,會感覺以後都無言見蘭兒,關於這件事情,我會跟她說清楚的。”


    “呸!”俞美娘突然呸了一口,笑道:“這件事情隻能你知我知,為何要讓別人知曉?權當我做個順水買賣,就不收你錢了。”田餘風也撓撓頭,道:“也是,美娘,我發現你不僅人美,心裏也美。”


    俞美娘嬌笑:“這麽快就油嘴滑舌了,是不是又想?”


    “正是如此。”說著,田餘風向他撲了過去。“小壞蛋,不要了,有人來了。”俞美娘笑著說道。


    田餘風一聽,的確有腳步聲響起,此時也不早了。


    “田餘風,快點開門,我們要走了,先去分馬坡,快點,二哥和公孫銳都等著我們呢。”


    是上官燕的聲音。


    田餘風急忙爬了起來,道:“來了,來了。”


    ……


    田餘風收拾好後,向俞美娘拜了一拜,眼眶有些濕潤,道:“美娘,你自己珍重!”一夜風流,田餘風卻感到這是再世為人最快樂的一個夜晚。


    看到田餘風出了門,俞美娘歎了口氣,梨花帶雨的道:“人世漫漫,俞美娘就是俞美娘,始終隻是這水月樓的一個塵世中人。田公子,願你一路平安。”她第一次,在一個男人身上感到了留戀,以前的男人,她都隻能看到一個發狂的情獸,和一堆始亂終棄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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