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否定的。


    她當初的每一個決定,都不是倉促定下的,全都是深思熟慮後才下定了決心的。


    所以,她沒有什麽可以後悔的。


    逝者已逝,她應該珍惜還活著的人。


    這不是在逃避自己的錯誤,沉溺過去才是逃避。


    承認自己的錯誤,然後珍惜身邊的人,才是她現在最應該做的。


    她不是獨自一人,她還有母親需要孝順,還有孩子需要照顧,還有愛人需要陪伴。他們的份量,並不比父親更輕。


    爸爸,你在天上看著我們的,對嗎?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媽媽的,照顧好那個被你寵了一輩子的任性小女人。我會像您一樣,永遠寵她到老的。


    我會好好愛自己,愛寶寶,愛小宇哥。


    我會幸福的。


    癡癡地仰望著初升的太陽,喬君的眼眶,閃動一片晶瑩的濕潤。


    這段時日以來,總是不自覺微微蹙著的眉宇,第一次徹底地舒展開。


    金色的光,絢麗而溫暖,照亮她白皙如玉盤的麵容,也點亮了她近日來總是黯淡的眼眸。


    滕東宇欣慰地無聲微笑,攬著她肩膀的手臂,輕輕將她往懷中又攏了攏:他知道,她終於想通了,終於開始放下心結了。


    而他,也終於可以安心了。


    他一直沒有勇氣對她說,其實若真要計較責任和錯誤,他才是那個更應該背負責任的人啊……


    所謂樹大招風,他本想要成為那棵為她遮風擋雨的大樹,可誰知,她如今遭遇的風雨,都是他帶來的。


    這一個多月,每當他看見她微蹙的眉,無神的眸,發怔的臉,他都無比的心痛,自責,愧疚。


    多少個夜晚,他感覺到她在自己身邊默默睜著眼難過,他都想要衝動地對她說:你沒有錯,小君,那個錯的人是我!是我給你、給喬叔叔、給喬家帶來的這些不幸!


    可是每每到了嘴邊,他都忍住了,因為他知道,她從未如此想過,她絕不會這樣責怪他。


    如果他將自己的這份心聲吐露給她,反而會造成她更大的壓力,她會為了不讓他背負這份愧疚自責,而拚命在他麵前假裝正常,假裝已經恢複元氣。


    他怎麽忍心?


    現在,她終於想開了,真好。


    背負責任與愧疚的這種種煎熬,隻需要他一個人承擔就夠了。


    她隻需要快樂,幸福,一如既往。


    半個月後。


    今天就是年三十了,所以喬君早上一起床,就忙著和傭人一起貼春聯,掛燈籠。


    路芳發來視頻電話時,看見喬君那忙忙碌碌的模樣,真是把她要急死了。


    “女兒啊,你肚子都那麽大了,能不能消停點啊?這些事情等媽媽到了,會讓吳媽幫忙一起做啊!你快給我回屋子裏坐著去!馬上都要生了的人,還這麽不小心!”


    是的,喬君的預產期就要到了,所以路芳這一次過來小島上,不僅僅是來陪她們過年的,更是帶足了一切她覺得有用的東西,準備來給喬君坐月子。


    當媽的人都是這樣,自己年輕的時候日子苦,沒有婆婆媽媽給伺候月子,所以現在女兒坐月子,路芳就格外的上心,簡直恨不得把家都搬過去,仿佛要將自己當年缺憾的那個月子,連帶一起補給女兒。


    滕東宇派去接路芳的保鏢非常無奈的報告滕東宇,路芳幾乎要把直升機都裝滿了,一直說e國的東西沒有她們華夏國的好,必須從家裏帶。


    “沒事的,媽,醫生說活動的多,到時候生起來才快啊。再說了,我一直很小心的。”喬君笑嘻嘻地朝路芳飛一個吻,“您和吳媽快上飛機吧,我可想吳媽做的菜了!”


    “好好好,就知道你嘴饞。”路芳寵愛地笑著,一臉拿她沒辦法的模樣,“吳媽一大早就起來做了你愛吃的菜,全都在保溫盒裏裝著了!一會下了飛機你就能吃!”


    從s市飛喬君她們的小島,不過三個多小時,方便極了,完全能趕得上午飯。


    飯後,大家一起布置房子,裝飾小島。


    滕東宇自從八歲那年流落在y國後,就再也沒有人陪他一起歡度傳統的華夏國新年。以前想不起自己的身世,沒有年幼時合家歡的記憶,倒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觸。


    但是今年,他已經恢複了所有的記憶,所以對於過年這件事,心中就特別的期許,特別的重視。


    這可是他闊別家人與祖國十幾年之後,第一次有親近的家人與他一起過年。


    而這對於路芳和喬君來說,也是格外不同的一個大年夜--因為,她們深愛的丈夫和父親--喬遠恒,從此將永遠的缺席了。


    所以,無論如何,今天這個年三十,都會讓每個人永遠的記憶深刻,因為它實在代表了太多的意義。


    碧藍晴空下,滕東宇、喬君、路芳三人,帶著兩名年輕的傭人,抬著滿滿一筐的彩色燈籠,緩步行走在白色的沙灘上。


    e國是熱帶氣候,一年四季都保持在22°左右的怡人氣溫,所以這個小島上,如今依然是鬱鬱蔥蔥,滿眼花紅柳綠,充滿生機勃勃的氣息。


    喬君一行五人,每看見一棵小樹,就掛上一顆燈籠。每看見一棵大樹,就掛上兩顆燈籠。


    這個小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平日裏,滕東宇和喬君兩人,常常沿著沙灘緩緩走著散步,正常情況下,一個小時大概能走四分之一的距離。


    而今天,她們一路走走停停,一邊掛燈籠,一邊閑聊家常。等到終於掛完所有的燈籠,竟然已經到了日落西山的傍晚。


    坐著沙灘車回到別墅,正好吳媽已經忙乎著準備好滿滿一桌的美味佳肴。大家當即衝涼換衣,然後圍坐在桌前,熱熱鬧鬧地吃起團圓飯來。


    夜幕在不久後靜悄悄地降臨,小島上卻滿布星星點點的光芒,好似滿天的繁星,都落在了小島上,給島上的一切,都籠上了溫暖的光澤。


    “真好看。”


    擺著美酒和果盤的露天陽台上,喬君與母親手挽著手,倚欄眺望著整個小島的風光,口中由衷地讚歎。


    路芳歎息著回應她,“是呀,真好看。我們點了這麽多的燈籠,你爸爸和你滕叔叔他們,應該不會迷路了,對吧?他們會回來看我們的,對吧?”


    “嗯,爸爸他們一定能看見我們的。”喬君沒想到,母親建議給小島掛上這麽多的紅燈籠,原來是為了爸爸。


    她還以為,母親隻是想要讓她們這個年,過的熱鬧一些,就如同過去的每一年一樣喜慶歡樂,好讓爸爸的在天之靈不要擔心她們。


    “是不是覺得媽媽很傻啊?其實媽媽知道,已經走了的人,就是永遠的走了,沒有什麽靈魂能回來看我們,陪我們的。可是媽媽心裏,就是放不下……”


    路芳此時卻是自嘲地笑了笑,仰首,將杯中的紅酒一口飲盡。


    “我今早出發的時候,忍不住就對著你爸爸的牌位說:遠恒啊,我要去島上陪女兒女婿外孫過年啦。你在下麵和彥淮兩口子說一說,帶他們一起回來過年吧,我給你們點燈,指路……你們一定要好好的保佑這兩個好孩子,保佑你們的乖孫子、乖外孫,歲歲平安,健康長大……”


    路芳說著說著,聲音已然哽咽。


    喬君的眼眶當即也紅了,立刻重重點頭,“會的,爸爸他們一定會保佑我們的……一定會的……對吧,小宇哥?”


    她淚眼朦朧地看向身畔的滕東宇。


    滕東宇將她重重攬入懷中,壓抑著喉頭的哽咽,點頭,“對。爸爸他們一定會回來看我們,保佑我們的……一定會的……”


    他從不信鬼神,哪怕在y國這樣一個全民信仰的國度,他也從來不相信所謂天上的神,所謂的造物主。


    但這一刻,他卻懇切的希望,人是真的有靈魂的,靈魂是真的有記憶的。


    他自從十九年前被帶離家鄉,帶離父母的身邊,他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


    甚至,連在夢裏,都不曾夢見過他們。


    現在好不容易找回了回憶,找回了身世,卻已經和他們天人永隔。沒有人能理解,他的內心裏究竟藏著多少的遺憾。


    哪怕,隻要能夠再見他們一麵,也好啊……


    “爸爸,媽媽,兒子很想你們……很想,很想……”從未在外人麵前展露過的思念與脆弱,今晚,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裏,他終於再也無法故作堅強。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削弱了他一貫如磐石般堅硬的意誌力。


    或許是因為獲得了足夠的幸福,所以他終於能勇敢麵對心底的這份永遠的缺憾。


    或許是因為……


    但其實想一想,人生不就是如此嗎?


    年老的終將逝去,新的生命不斷到來。


    人生啊,說白了,就是一場不斷分別的單程旅行。


    你預測不到誰能與你走到終點,正如你也無法阻止,那些終將與你分別的失落……


    而你要做的,也唯有相信,總會有新的生命,新的經曆,繼續不斷地豐富你的人生。


    一個充滿新希望的,新生命。


    “小宇哥,我突然覺得肚子有些酸酸麻麻的……”喬君忽然有些緊張地捧著肚子,愕然開口,“這種感覺好奇怪……我不會是,要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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