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他,她沒有料想中的那麽堅強,鼻子一酸,心湖頃刻間翻滾出激動的漣漪,混合著複雜的感情,有悲有喜。


    喜他的安然無恙;悲他的終究缺席。


    最終,都化為無法訴說的痛,深深地氤氳在她眸底。


    沒有刻意的躲開,也沒有主動前進一步,她就這樣拖著沉重的行李箱,站立在原地,靜靜地,遙遙地,望著他。


    她瘦了。


    短短一周,她的臉龐明顯地削瘦了一圈,顯得清減許多,整個人都單薄了。


    但,美麗依舊。


    隻是,那種活力四射的少女感,此刻蕩然無存,完全的從她臉上消失了。繼而換上的,是這個年紀少有的成熟,堅強,獨立。


    叫人看的心疼。


    短短時間,接連經曆了訂婚取消、父母離世、公司破產這樣的人間大悲之事,換誰都難以承受吧?而她,竟然沒有如他想象中的被打倒。


    這樣的情況,也能叫他安心許多。


    “你今晚有地方可以住嗎?要不要我替你安排?”他終於走近她,緩聲開口,態度不若之前的熱絡疼惜,反而像是關係一般的熟人而已。


    這樣也好,她便能清楚分辨,自己如今對於他來說,是什麽身份?


    “不用麻煩了,我住朋友家。”喬君淡淡垂下眼瞼,不再看他,態度顯得疏離。


    一邊說著,一邊拖著行李箱,已經走過他身邊。


    滕東宇本應藏在心底的一些話語,便不自覺的出口,“就算我們不再是情侶關係,但至少也還是普通朋友。你不必對我如此防備吧?”


    喬君的腳步便頓了頓,然後輕輕搖頭,“不,我們做不了普通朋友。我們的關係,要麽是親如兄妹的一家人;要麽是殺家滅門的大仇人。沒有普通朋友這種,含糊不清的關係。”


    她說完,拖著行李箱慢慢往前走,背影竟透出決絕的氣息來。


    她這是在怪他吧?


    她沒有準備輕易的原諒他。


    胸口深處,突然生出了那許多的不安,讓他感覺,從此她將愈來愈遠離自己--哪怕,有一天他查出真相,能證明喬家的清白,能還她一個公道。


    滕東宇怔站在原地,從未想過,她的態度會是如此決然:明明,他就看見了她眸底,對自己的深刻感情。


    可不曾想,她在態度上,會如此涇渭分明……


    不。


    其實,她從來就是個堅強理智的女孩兒:三個月前,當他們還未認出彼此時,當他一次次仗勢欺負她時,她就從來不曾打算妥協過。


    直到,被殘酷的現實逼迫到無路可走,才不得不對他低頭……


    從來不曾在言語上輸過他人,今時此刻,他卻唯有啞然無語。


    安靜的夜色裏,他看她拖著一個比她自己體形都要大的行李箱,腳步沉重,背影孤寂,落寞地在路燈下遠去……


    倏地,她腳步踉蹌了一下,似乎是被路上的石頭絆倒了,拉杆箱的拉杆也立刻脫手而出,整個箱子‘砰’地一聲重重落地,在這寂夜裏,顯得特別響亮。


    響亮的,好似沉重地敲打在他心尖!


    行動快於意識,當他幾秒鍾後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在了她身邊,伸手搶過了她的行李箱。


    喬君愕然地瞪大雙眸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分明是不理解他要做什麽?


    “你去哪個朋友家住,我送你。”他開口時,聲音依舊是一貫的冷靜平淡。


    也不等她回答,徑直已經拉著行李箱走向了自己的車子。


    喬君愣怔了好幾秒鍾,才連忙小步跑著追上去,“我說了不用了,我叫了車……”


    “我有公事要和你談。”他打斷她的話,“從明天開始,喬氏不再是你喬君個人名下所屬的公司,而是我們滕飛集團旗下的一名分公司。從員工到公司業務等各項情況,你理應給我一個詳細的報告。”


    這個理由極其地正當充分,喬君不由的默然片刻,然後點頭:“好的,總裁。”


    一聲稱呼,疏離至極。


    滕東宇眸底微微黯了黯,但整個人的動作毫無停留,關上後備箱後直接就坐上了駕駛座。


    喬君也習慣性地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快速地坐了上去。


    車子頃刻啟動,朝著別墅區外而去。


    喬君忍不住望向車窗外的後視鏡,那小小的鏡框裏,那棟熟悉的別墅正在飛快的遠離,變小,直至一個拐彎後,徹底看不見。


    而她的目光依舊癡癡地望向那個方向,哪怕明知道,已經看不見她的家。


    喉頭有洶湧的情緒在翻滾,衝上眼眶,衝上鼻尖,酸澀難忍。


    她驀地用力抬頭,深深地呼吸,硬生生將那些情緒都逼退回去。


    滕東宇的眼角餘光,將她倔強堅韌的側顏,盡收眼底。


    等她的臉色終於恢複平靜後,他才再次開口道,“從明天開始,喬氏就正式成為了滕飛集團旗下的分公司。而你身為喬氏的前任執行總裁,有什麽想法,現在都可以和我溝通。”


    想法?


    她有什麽想法?


    喬君的臉上出現了迷茫的神色--這幾天事情太多,一件接一件,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說實話,她還沒來得及思考這些……


    滕東宇一看她的反應,就知道她還沒開始考慮這些,於是好意地出言引導,“比如,你想在公司出任什麽職位?對公司的未來有什麽規劃?公司的所有部門和員工,暫時都會依照原樣保留。但你必須清楚,任何公司都是以盈利為目的,如果分公司的業績不達標,裁員將不可避免。”


    “這個……我知道,宮幟有和我溝通。”喬君聽著他條理清晰分明的分析,腦中漸漸也有了思路,“職位方麵,我聽從公司的安排。還有,謝謝你願意保留所有的員工,這份工作對於他們每一個人來說,都很重要。”


    因為喬氏的福利很好,所以喬氏的員工都很少流動。目前工齡最低的都起碼有三年,最長的則和公司的成立時間一樣長,足足十九年。


    許多員工,甚至一家四口兩代人,都在喬氏工作。所以如果突然遭遇裁員,許多人家就要出現經濟危機了。尤其是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一個人的工資要養小家庭三口人至少,失去工作對他們而言,打擊真的太大了。


    滕東宇淡然頷首,“不客氣,這是基於喬氏的每一位員工都十分優秀,所以才有資格留下。但既然是分公司,之前的許多高層就需要做降級的調動。尤其是你。”


    她?


    喬君先是愕然,一會兒後反應過來,微微垂了眼瞼,“我的資曆太淺,而且身為公司的前擁有人,繼續做分公司的管理層想必會引起非議。而且,如果我要做管理層,原本的管理層人員就要調走一個,這樣對他們太不公平了。”


    她說著,又是遲疑了一陣,才似鼓足了巨大的勇氣,直視著滕東宇再次開口道,“我想去滕飛集團在s市本部的業務部,可以嗎?”


    “當然可以。但我需要知道理由?”滕東宇沒想到她竟然會要求去業務部,那可是全公司最辛苦的部門。


    雖然,報酬也是最豐厚的。


    但身為業務員,應酬交際是必不可少的,而這不是她以往最不喜歡的事情嗎?


    難道,是因為……


    “你很缺錢?”他的視線略略望向她的方向,“銀行應該不至於將你的私人銀行卡都凍結掉吧?”


    她卡上那點錢,對於欠款來說實在是九牛一毛,杯水車薪,凍結毫無必要,除非有人故意要整她。


    “……我還沒去查看過。”喬君聞言立刻搖頭:她今天分給傭人的遣散費,是早幾天就從卡上取出來的。


    至於今天,銀行有沒有把她的卡都凍結了,她還真不清楚。


    “我想去業務部不是因為缺錢,而是……”她深呼吸兩下,努力鼓起勇氣正視他精明睿智的黑眸,“我想和你做一個交易。”


    “什麽交易?”


    “如果我能在一年之內,為滕飛達成一億的利潤,你就把滕飛還給我,行嗎?或者,你要求加上利息也可以。”


    她本能地重重咬著唇瓣,“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那是我爸媽一輩子的心血,我無論如何都無法舍棄……那一億的銀行欠款,就當我們喬氏向滕飛借的,行嗎?”


    她說罷,心中如戰鼓在不斷的擂打,砰砰砰的作響。


    直視著他,她並沒有任何把握他會答應,因為現在她和他的關係,實在無法說情:這一刻,他還可以平靜地說他們是朋友;但下一刻,萬一他調查出的真相,真的不利於喬家,或許他們從此就是仇敵。


    在這樣一種不可預測的撲朔迷離之中,要他答應自己這樣離譜的要求,他足有千百個理由拒絕。


    然而,不過幾秒鍾,她就看見他點頭了,“可以。我答應你的交易。”


    “真的?”喬君激動地和他確認:“你真的願意答應?”


    “為什麽不呢?你的提議非常有挑戰性,我很感興趣。”


    他說著,目光睨向她,嘴角弧度似乎玩味,“騰飛成立三年了,你還是第一個,膽敢對我誇下海口,承諾一年內為公司達成一億利潤的業務員。”


    “我對你的表現,非常非常的期待。”


    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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