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那孩子別是出了什麽事情吧?”


    路芳擔憂的不行,語氣很是自責,“中午那會兒我們就不該讓他走。明知道他心情那麽糟糕,我怎麽就沒強行把他留下來呢?”


    “要不,我們出去找找他?”路芳抓著喬遠恒的手,著急地提議道。


    喬遠恒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我們上哪兒去找他?也不知道他這會兒會在哪裏啊?要不先去公司看看?”


    “行。”路芳拽著喬遠恒就要出門。


    喬君連忙攔下他們,“我先問問宮幟吧,你們別慌。”


    她說著撥通了宮幟的電話,這才知道,宮幟中午就已經趕去k市了,目的自然是為了找丁麗的下落。而聽見滕東宇不接電話,宮幟說他聯係保鏢,一會給她回電話。


    一分鍾後,宮幟的電話回了過來,說滕東宇在公寓裏休息。下午心理醫生給他做了催眠治療,應該是累壞了,所以沒聽見手機響。


    “心理醫生?催眠治療?”喬家很是驚訝,“是因為失憶的事情?”


    “嗯。東宇自從大一那年起,常常做噩夢,但都是零零碎碎的畫麵,聯係不起來,十分折磨人。恰好那時候我在追求同校的一位心理學專業的學姐,就把這個事情給她說了,後來她就常常給東宇做催眠治療,但一直收效甚微。”


    “這一次,要不是因為你們的幫忙,隻怕東宇還要花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也或者,永遠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誰,那就真是太可憐了。”


    宮幟說著,重重地歎一口氣。


    後麵他還說了什麽,喬君就都沒聽進去,甚至連他掛了電話都沒發覺。


    她心裏,鈍鈍地難受著,悶悶的,不知道是為什麽


    或許,是因為宮幟的那一句: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小君?小君?”路芳關切又著急地輕喚著她,“宮幟怎麽說?小宇他到底在哪裏?”


    “啊?”


    喬君恍然回神,“喔,宮幟說他下午做了心理治療,太累了,所以在家休息,沒聽見手機。”


    “心理治療?”路芳和喬遠恒驚訝地睜大了眼眸,喬君便把宮幟的話,複述一遍給他們聽。


    路芳聽的心疼不已,“這個可憐的孩子。沒想到他心裏這麽苦。要不是他看著我們家房子眼熟,所以想起要跟你去a市看看,還不知道他多久才能想起自己的身世。”


    “是啊,幸虧我們這別墅是按照老圖紙建的。不然,還不知道要和這孩子錯過多少年。”喬遠恒也是感慨地說道。


    喬君的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壓著,沉悶著愈發的難受了。


    過了一會兒,路芳又是說道,“小君啊,小宇他肯定從中午就沒吃東西了。你給他送過去吧,順便看看他情況怎麽樣?要是太不舒服了,就讓他去醫院。沒有什麽比保重自己的身體更重要了。”


    “好。”喬君其實也很擔心滕東宇的情況,聽見父母也這樣說,當即就點頭。


    吳媽用保溫的食盒,分別裝好了飯、菜、湯,喬君就開著車直奔滕東宇的公寓。


    她先是敲了幾下門,聽見裏麵一直沒動靜,才用鑰匙旋開了門。


    房子裏安安靜靜的,隻在客廳角落裏,亮著一盞橘黃的燈光。


    喬君把食盒放在了餐廳桌上,猶豫了一下,又走到臥室前,輕輕敲了敲門。


    “小宇哥,你醒了嗎?”她輕聲問。


    臥室裏沒有人應答。


    她又敲了幾次,還是沒人應答,心中突然就有些不安起來。


    飛快旋開門,她看見他整個人都陷在床中,顯然睡的很沉。


    可是,也睡的太熟了吧?


    若是她睡覺時有人進她臥室,她一定會馬上驚醒的。


    難道他病了?


    這個想法閃過腦中,喬君連忙快步走到他的床畔,伸手探上了他的額頭:真的有些燙!


    “小宇哥,小宇哥,你醒一醒,小宇哥。”喬君從客廳茶幾的櫃子裏,找到了退熱藥片,又倒了一杯溫水來,連忙輕聲地喚著他,一邊輕輕地搖著他的手臂。


    滕東宇沉重地呼吸了幾下,才緩緩睜開眼睛,“小君?”


    他的聲音很沙啞。


    這讓喬君聽著,有些心疼。


    “是我,小宇哥。”喬君將床頭的燈再開的亮一些,“你發燒了,先起來把藥吃了,再吃點東西。你從中午開始就沒吃東西了吧?”


    “嗯。”滕東宇依言坐了起來,但整個人顯得很沒精神,隻是沉默著把藥和水都喝了。


    喬君又連忙出去把食盒提了進來,“我從家裏給你帶了飯菜,我知道你沒什麽胃口,但多少要吃一點。”


    她一邊說著,將湯和飯都擺出來,還有一碟小青菜,和一疊開胃蘿卜,“這是吳媽的鄉下親戚捉來的鯽魚,菜也是自己種的,都很新鮮,也不油膩,你都吃一點,好不好?”


    “好。”滕東宇其實真的什麽也不想吃,隻覺得頭昏昏沉沉,想睡覺。


    但看著眼前這個小女人,在緊張地關心他,為他忙進忙出,他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軟糯的米飯入口,嚐不出任何香味。


    熬的乳白的魚湯入喉,也嚐不出是否香濃。


    甚至酸甜的蘿卜,他也隻吃出寡淡的酸澀。


    但當她用期望地眼神看著他,問他好不好吃的時候,他還是點頭,“好吃。”


    喬君就笑彎了一雙眉眼,仿佛天邊掛著的一彎新月。


    湯喝完了,飯菜也吃了一半,滕東宇感覺自己的精神,確實好了一些,這才想起問她,“怎麽突然過來了?”


    “你答應了晚上回家裏吃飯,可是你沒來,電話也不接,我爸媽急的要出來找你,我就問了宮幟,才知道你下午做完治療後,就一直在睡。我媽想著你一定沒吃午飯和晚飯,就讓我送過來。”


    喬君收拾著餐具,一邊往外走,一邊隨口應道。


    不一會兒,廚房裏傳來了嘩啦嘩啦的水聲,還有餐具相碰時,清脆的鏗鏘聲。


    是喬君在洗碗。


    竟讓他意外的覺得好聽。


    他腦海中突然就閃過了一句話:這就是家的聲音吧。


    充滿了煙火氣,充滿了世俗聲。


    也充滿了溫暖。


    如果沒有這些聲音,一座房子,隻能被稱之為房子,而不能稱之為家。


    而喬君,是第一個讓他覺得,能讓一座房子,充滿了家的味道的女人。


    一個特別的女人。


    滕東宇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見她的情景:不是舞會上那驚豔的忽然相遇,而是在喬家別墅外,她精美的華服和精致的發型,都被雨水打亂,而她卻依舊緊緊地抓著喬諾的手,要帶喬諾回家。


    那時候他受到喬諾的言詞影響,對她的第一印象很糟糕。


    所以後來對她做任何事,也都不曾猶豫,更不曾心疼。


    如果不是她這次意外落到了人蛇手裏,如果不是他正好救了她,如果他不曾親自去喬家,他不會因此回憶起自己的身世,也不會記起她。


    他和她的關係隻會越來越糟。


    直至最後,他傷她傷到徹底,從此形同陌路。


    那就算以後,他記起了她,又有什麽用呢?


    幸好沒有。


    幸好,在一切變得糟糕之前,一切都向著美好的一麵改變了。


    以後,他在這個世界上,再不是孑然一身了……


    喬君收拾好餐具之後,本想去向滕東宇告別。


    不想才走到臥室門口,就發現他又沉沉的睡去了。


    身體這麽虛弱嗎?


    她好像也就收拾了不到十分鍾吧?


    本來想要離開的心情,忽而又有些不確定了:萬一他半夜又燒起來怎麽辦?


    萬一他的情況變得嚴重了怎麽辦?


    喬君猶豫了片刻,走到客廳外的陽台上,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將滕東宇的情況詳細告知。


    “唉呀,那留他一個人在那裏怎麽行?不然,你今晚就在那看著他吧,要是他的情況有什麽變化,也能及時去醫院。”路芳不無擔心地說道。


    喬君轉頭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壓低了聲音,“不好吧,媽?我們的關係沒到這一步……要不叫個傭人過來?”


    “妹妹守著生病的哥哥,還要什麽關係不關係的?再說了,你們可是訂過娃娃親的,說起來可是未婚夫妻呢,不用避嫌。”路芳笑嗬嗬地道。


    本來她還沒想到他們有這一層關係呢,現在女兒這麽一提,她這才想起來。


    老公說什麽擔心他們倆的感情不是愛情,那就多給他們創造時間和機會相處咯。是不是愛情,很快就能知道了。


    現在,現成的大好機會就擺在眼前,她可不會傻乎乎的讓女兒回家呢。


    路芳的話,讓喬君的嘴角忍不住抽抽,“媽,什麽娃娃親,現在沒有人會當真的好不好。”


    “誰說的?我的傻女兒不是就一直當真了嗎?”路芳笑嘻嘻地打趣她,“不然,你這麽多年都為你的小宇哥守身如玉,是為了什麽呀?”


    “……我那是沒遇上合適的,才不是為誰守身如玉呢。而且我還年輕,讀書的時候就該努力讀書,工作的時候就該努力工作,談什麽戀愛。”喬君有些無語地應道。


    “哼哼,你這話就騙騙別人吧,反正你媽媽我不信。”路芳說著就要掛電話,“很晚啦,不和你說了,媽媽我要睡美容覺去了,先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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