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太後原本就被隆興帝氣的不行,此時又聽到哭泣之聲,她的心情越發煩躁,不禁怒喝道:“放肆!何人在此喧嘩?”


    隻見幃幔動了幾下,用帕子捂著嘴的柳嬪紅著眼睛走了出來,她的臉上還有著殘留的眼淚。柳嬪走到太後麵緩緩跪下,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太後見是柳嬪,心中又是一陣煩躁,卻又不好狠狠的斥責柳嬪,畢竟太後還在打柳嬪腹中胎兒的主意,孩子一天沒有生下來,太後便得供著柳嬪一天。


    “原來是柳嬪啊,你不在房中休息來這裏做什麽以?起來吧,一旁坐下回話。”太後壓下心中的火氣盡量緩和的說了起來。


    一旁服侍的李嬤嬤趕緊上前去攙扶柳嬪,柳嬪這是頭一次懷孕,她沒有任何的經驗,也怕真的對腹中的胎兒不好,便順從的站了起來,旁邊有宮人送上繡凳,柳嬪便輕輕的坐了下來。


    用帕子拭淨臉上的淚,柳嬪委屈的問道:“太後,皇上不喜歡婢妾懷上龍子麽?”


    太後皺皺眉頭,還得耐著性子解釋道:“快別胡思亂想了,皇上如何會不喜歡你懷上龍子呢。宮中十幾年未傳喜訊,如今你有喜可是宮中天大的喜事,皇上隻有喜歡的,再不會不喜歡。”


    柳嬪抽噎了幾下,帶著哭腔問道:“那皇上怎麽從來沒有來看過婢妾,也不讓程老太醫來給婢妾診脈?”


    太後眼神一凜,冷冷的掃了李嬤嬤一眼,看來這柳嬪在幃帷後頭聽壁角聽的時候可是不短,讓人輕易混到正殿來,李嬤嬤這差事是怎麽當的!


    被太後那麽一看,李嬤嬤不由背生寒意,心中暗自叫苦不疊,柳嬪身懷皇嗣,又是剛剛被接進慈安宮,她們這些下人隻有敬著的,哪裏還敢立刻給柳嬪上規矩,若是驚了皇嗣壞了太後的大事,李嬤嬤便是有幾個頭也不夠太後砍的。


    “你既然已經聽到了,便該知道睿郡王妃才診出身孕,睿郡王府已經請了程老太醫。”太後耐著性子的分說起來。豈料柳嬪卻嗚咽著哭道:“太後,婢妾懷的可是皇上的龍嗣啊,這世上難道還有比皇嗣更尊貴的胎兒麽?”


    柳嬪心中極不服氣,便仗著有孕在身便大著膽子說了出來。太後聽了這話臉色又冷了幾分,她心中暗道:“這柳嬪果然是個蠢笨的,要不是她的肚子爭氣,哀家何至於要被她這麽煩著。”不過太後轉念又一想,柳嬪越是蠢笨就越好拿捏,從這個角度來看倒是件好事。


    太後便皺眉佯怒道:“柳嬪休得胡言,你懷的是皇嗣,可也隻是個庶出,睿郡王妃懷的可是嫡子。”


    柳嬪的臉上刷的沒了血色,她嘴唇哆嗦了好一會兒都沒能說出一句話。太後這才又緩和了語氣說道:“你生下的雖然隻是庶出,卻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嗣,柳嬪,你也不必太過妄自菲薄,什麽都不要多想,有哀家護著你,隻安安心心的養胎,平平安安的把哀家的孫兒生下來就行。按著祖製,等你平安誕下龍子,皇上自會晉你的位份。”


    柳嬪臉色慘白,她此時腦子裏亂極了,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太後見了便沉聲說道:“素青,送柳嬪回去休息,吩咐下去要仔細服侍著柳嬪,有任何事情都要立刻向哀家回稟。”


    李嬤嬤趕緊應了一聲快步上前扶起柳嬪,輕聲說道:“柳嬪娘娘您當心腳下,慢著些重生之蒼茫星空。”


    看著李嬤嬤扶柳嬪離開,太後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若是此時柳嬪回頭看一眼,必會看到太後眼中的寒光,她便是太蠢笨也能猜出太後對她沒安什麽好心了。


    柳嬪住在慈安宮的西配殿裏,李嬤嬤將柳嬪送過來安頓好以後便回去向太後複旨,留在柳嬪身邊服侍的便都是一直服侍柳嬪的心腹。


    柳嬪命人將門窗都關好,然後才冷著臉低聲問道:“夫人還沒有遞牌子進宮求見麽?”


    宮女嬤嬤們都搖了搖頭,自初一那日柳嬪懷孕的消息傳出宮,到現在已經四天了,按說慶陽侯府不可能沒有收到消息,怎麽著也該遞牌子進宮來看一看,順便再送些銀票進來,如今柳嬪有孕,需要用銀子打通關節的地方就更多了。


    柳嬪氣惱的說道:“母親怎麽還不進宮,難道還沒有得到消息?”就在柳嬪生氣之時,忽然有小太監在外頭尖聲叫道:“柳嬪娘娘,慶陽伯夫人來給您請安了。”


    柳嬪轉怒為喜,急急叫道:“快請快請!”


    少時,按品大妝的慶陽伯夫人被小太監引著快步走了進來。柳嬪忙叫人打賞那小太監,塞給他一隻鼓鼓的荷包。這小太監也沒推辭,隻捏了捏荷包便大大方方的收了下來。然後站在廊下等候,回頭他還得把慶陽伯夫人錢氏帶出去。


    “臣妾給娘娘請安。”慶陽伯夫人一見柳嬪便要跪下行禮,柳嬪慌忙叫道:“彩雀,快扶住夫人!”


    一名宮女趕緊上前扶住慶陽伯夫人不讓她跪下去,然後跪下道:“婢子彩雀給夫人請安。”彩雀正是柳嬪入宮之時所帶的唯一一個貼身丫鬟,她自然是柳嬪的鐵杆心腹。


    慶陽伯夫人一把拉起彩雀,含淚道:“好丫頭快起來,難為你在宮裏盡心盡力服侍娘娘了。”


    柳嬪小心翼翼的站起來想向母親走去,慶陽伯夫人忙快步上前伸手扶住柳嬪,擔憂的說道:“娘娘可仔細些,臣妾怎麽瞧著娘娘清減了許多?可是……”


    慶陽伯夫人有心想說可是過的不舒心,又想著這是在慈安宮,生怕隔牆有耳,便生生將差點兒就要衝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柳嬪搖搖頭,含淚笑著說道:“娘,女兒想您啊……”慶陽伯夫人從前就最疼愛這個小女兒,一聽這充滿委屈的話,慶陽伯夫人的眼淚便如開了閘一般奔湧而出,她不敢哭出聲來,隻能用手死死的捂住嘴巴。


    柳嬪本就剛剛受了委屈,被慶陽伯夫人這麽一哭,她也忍不住眼淚,伏在慶陽伯懷中哭了起來。


    在一旁服侍的宮女嬤嬤見狀都覺得心裏酸酸了,忙悄悄退了下去,將門小心的關好,這母女倆見一麵不容易,就讓她們好好說會兒話吧。


    柳嬪知道見麵時間有限,不能隻是相對而泣,便強忍淚水低低說道:“娘,您進宮一趟不容易,咱們不哭了,趕緊說點子正事。”


    慶陽伯夫人也趕緊擦幹眼淚點點頭道:“對對,蔓兒,娘給你帶了些銀票還有些金葉子,你留著打點用,這宮裏都是勢利眼睛,千萬不要因為一時打點不到而吃了暗虧。”慶陽伯夫人邊說邊從兩隻袖袋中取出兩個小匣子,一匣子裝的是銀票,另一匣子便是金葉子。


    柳嬪趕緊將兩隻匣子收好,然後才與慶陽伯夫人坐在一處說話。


    “蔓兒,你懷了龍子可是天大的喜事,你爹和哥哥姐姐們都高興極了,你也知道家裏這幾年不如從前的,此番娘進宮看你,除了公中的,你哥哥嫂子姐姐姐夫都添了私房的,要不然娘也給不了你這麽多。”慶陽伯夫人趕緊低聲說了起來。


    柳嬪忙說道:“娘,爹和您還有哥哥姐姐的心意女兒領了,隻要一有機會女兒一定會為爹爹和哥哥姐夫們討封的棄婦的極致重生。”


    慶陽伯夫人趕緊搖頭道:“蔓兒,娘沒這個意思,一切都等你平安生下龍子再說,娘昨兒找人算過了,你這一胎一準是位小皇子,娘還為你求了一道平安符,蔓兒你隻要貼身帶著便可保母子平安。”


    慶陽伯夫人邊說邊將一個小小的折成三角形的符紙拿出來,看著柳嬪接過來放入貼身的荷包之中,她這才鬆了口氣。


    “蔓兒,你在宮裏還順心麽?這喜信兒傳出之後,有沒有人……”慶陽伯夫人小心的問了起來。


    柳嬪搖搖頭,忙又解釋道:“娘,宮裏倒還安寧,隻是……”


    慶陽伯夫人的心頓時揪了起來,她急急問道:“隻是什麽?蔓兒你快說,看我們能不能幫的上忙。”


    柳嬪咬著下唇想了片刻,便湊近慶陽伯夫人的耳旁低低說了起來,隨著柳嬪的話慶陽伯夫人的臉色變了數變。等柳嬪說完,慶陽伯夫人皺著眉頭為難的說道:“蔓兒,這事真不好辦,不過,娘會想辦法的。”


    柳嬪抓住慶陽伯夫人的手低低說道:“娘,您也想要您的皇子外孫平安出世,如今宮中的太醫再沒有誰能比的上程老太醫。”


    聽了這句話,慶陽伯夫人的牙關都緊緊咬了起來,她狠狠點頭道:“蔓兒,憑有多難娘都一定給你辦好。隻是時間可能會長一些,你在宮裏一定不要著急,千萬要安心的養胎。”


    柳嬪點點頭,將手覆在小腹之中低低道:“娘,女兒明白。”


    有了慶陽伯夫人的保證,柳嬪心裏好受多了。慶陽伯夫人又看緊時間向柳嬪傳授了好些養胎之道。慶陽伯夫人自己生了兩個兒子四個女兒,於生育之事的經驗自是極其豐富的。聽慶陽伯夫人細細說了一回,柳嬪才覺得心裏踏實了許多,便拉著慶陽伯夫人的手說道:“娘,您要常來看看女兒。”


    慶陽伯夫人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蔓兒,娘恨不得每天都陪著你,可這裏是皇宮,娘每月隻有一次遞牌子進宮的機會,就這還是皇後娘娘格外賞的恩典,蔓兒,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柳嬪聞言又哭了起來,慶陽伯夫人忙給她擦淚,小聲說道:“蔓兒,坐胎期間可不能哭,你若哭的多了,孩子以後也會愛哭的。”


    柳嬪嚇的趕緊擦幹眼淚,再想拉著娘親說些體己話之時,廊下的小太監便開始喊了起來,“時辰到了,慶陽伯夫人請出宮。”


    柳嬪隻能眼睜睜看著娘親向外走去,眼淚再次湧出,柳嬪趕緊拿帕子拭去淚水,悲切切叫了一聲:“娘……”


    慶陽伯夫人走到門口猛的轉身跪下給柳嬪磕頭道:“請娘娘千萬保重身體,臣妾告退。”說完,慶陽伯夫人飛快站起來轉身拉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她不敢回頭,怕忍不住大哭出聲。


    柳嬪定定的看著半開著的殿門,頓覺心中一片淒涼,她忽然想起從前姐姐們有喜,母親總是大包小包的收拾了,歡天喜地的去看望三個姐姐,有時還會把姐姐接回娘家住上一陣子,可到了她,這些便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了。柳嬪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悔意,若是當初她沒有進宮,今日是不是就能跟娘親回娘家小住養胎了呢。


    彩雀和其他的宮女嬤嬤來到柳嬪身邊之時,柳嬪還在怔怔的想心事,眾人也不敢驚擾於她,隻屏聲靜氣的侍立一旁,一直等到柳嬪開口說話,這些人才暗暗鬆了口氣。


    “我餓了,去取些蓮蓉酥。”柳嬪懨懨的說了一句,仿佛剛才與慶陽伯夫人的見麵已經耗盡了她的精力。


    一個素日並不很受柳嬪看重的嬤嬤聽了這話趕緊跪下勸阻道:“稟娘娘,蓮蓉酥會讓胎相不穩,不如栗子酥能強腎益精固胎寧神大娛樂家。”


    柳嬪雙眉微皺的看著跪在下麵的嬤嬤,疑惑道:“還有種說法麽?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嬤嬤忙說道:“回娘娘的話,奴婢從前服侍過先貴太妃娘娘,隨服侍先貴太妃的醫女學過些飲食配伍禁忌之道。”


    柳嬪看向彩雀問道:“太醫可曾有過類似的囑咐?”


    彩雀趕緊拿出一張單子細細看了起來,終於在最後頭找到了什麽,才回話道:“回娘娘,太醫的單子上是寫了少服或者不服食蓮子為好。”


    柳嬪臉色一沉,怒道:“既然太醫有囑咐,為何你們卻沒有一個人記住?”


    眾宮女嬤嬤趕緊跪下請罪,彩雀高高舉起雙手捧著那張長長的禁忌名錄,小心翼翼的說道:“回娘娘,這單子上寫的東西太多,奴婢等已經在努力的背誦,因蓮子在最後頭,奴婢們還沒有背到……”


    “哼……真真豈有此理,沒有背到便是理由麽,倘若本宮吃了你們沒有背到的東西有了什麽閃失,你們一句沒有背到便能推卸責任麽?”柳嬪氣的臉色發青,拍著椅子扶手憤怒的叫了起來。


    眾宮女和嬤嬤都拚命的磕頭請罪,一時之間房殿內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磕頭之聲,柳嬪看到這麽多人給自己磕頭,心裏頓覺暢快許多,這才緩了聲氣說道:“罷了,看在本宮腹中小皇子的份上,饒了你們這一回,起來吧。”


    眾人趕緊謝恩起來,柳嬪指著那出言阻止自己吃蓮蓉酥的嬤嬤說道:“你過來,你是……”


    那嬤嬤忙回道:“回娘娘,奴婢姓吳。”


    柳嬪點頭笑道:“吳嬤嬤,你剛才做的很好,往後你就在本宮身邊貼身服侍著,若有本宮不合適吃的,你便告訴本宮,等本宮平安生下小皇子,必定重重有賞。”


    吳嬤嬤趕緊跪下謝恩,柳嬪才得了娘家的資助,手裏也大方起來,隻說道:“彩雀,賞吳嬤嬤一對水仙荷包。”為了區別賞格,柳嬪會備下許多繡著不同花樣的荷包,她隻要點明賞什麽花樣的荷包,彩雀便知道要放多少銀錢。


    彩雀趕緊應了一聲,去取了一對繡著水仙花的藍色緞子荷包遞到吳嬤嬤的手上,吳嬤嬤一入手便覺得沉甸甸的,心裏卻並不歡喜,要知道越是貴重的東西分量越輕,這一對荷包如此壓手,說明裏麵裝的是銀子而不是金子,自然更不會是銀票了。


    心中暗暗嘲笑柳嬪出手小氣,可吳嬤嬤麵上卻是不顯,反而誠惶誠恐的謝恩,做出一副沒見過銀子的財迷樣子。她的表情極大的取悅了柳嬪,柳嬪立刻笑著說道:“日後隻要好好當差,本宮自然虧待不了你們。”


    眾宮女嬤嬤忙都應聲稱是,然後各自散開忙活起來。隻有彩雀和吳嬤嬤留在柳嬪跟前服侍。柳嬪有心試試吳嬤嬤還有什麽本事,便細細問了起來,自然她如今最關心的是如何養胎。


    吳嬤嬤投其所好,細細的為柳嬪講解了養胎之法,柳嬪聽的眼睛直發亮,她真沒有想到自己身邊還有吳嬤嬤這麽個能人,有了她,柳嬪對自己平安的度過十月懷胎甚至於平安分娩都更加有信心了。


    慈安宮正殿之中,太後在打發走來請安的慶陽伯夫人之後,才淡淡的問道:“素青,柳嬪都與慶陽伯夫人說了些什麽?”


    李嬤嬤忙將自己打聽的說了一遍,因她也沒有在場親耳聽著,所以關於柳嬪與慶陽伯夫人耳語那一段她便說不上來,不過在宮中又何曾有過傻子,隻前後一推敲便也能推測個八九不離十。


    李嬤嬤將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太後聽罷滿意的笑道:“這柳嬪還算上道,知道變著法子給自己爭取更好的待遇。就看那慶陽伯府的人有沒有那個手段了,咱們且等著瞧好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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