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醒來的消息並沒有太後自己想的那般有衝擊力,諸多內外命婦們請完安便各自回府,並沒有誰上趕著到太後的麵前獻殷勤,畢竟隆興帝也皇後都是宮中真正的主人,太後的影響力已經在她裝病反被軟禁的日子裏消磨的差不多了。


    太後急於了解如今吳國公府的情形,也沒有心思見其他的命婦,隻命吳國公夫人陪伴左右,自然連皇後也是不留的,若留皇後在慈安宮中,太後還怎麽能和吳國公夫人說體己私話。


    皇後也不在意,隻帶著女兒媳婦回到懿坤宮,娘兒幾個能聚齊了也不容易。特別是無憂是在莊煜傷愈之後頭一回入宮,皇後自然要仔細問問莊煜的情況。


    莊靈和太子妃一左一右虛扶著皇後,無憂則與肅國公夫人胡氏走在後麵,因為身份所限,胡氏沒敢與無憂並排而行,而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後。無憂知道少注意胡氏一些才會讓她能略略覺得自在,因此便沒和胡氏說什麽,一行人很快便走回了懿坤宮。


    坐定之後,皇後先對胡氏說道:“老六家的,你們已經出孝不少時日了,府中也該添些人口,免得老六麵上不好看。”


    胡氏心中一激靈,趕緊在皇後麵前跪下小聲說道:“是,臣媳謹遵母後訓示。原本臣媳也與國公爺說過,可國公爺說不急,臣媳這才……”


    皇後擺擺手道:“這內宅之事素來由女人做主,豈有讓爺們兒費心過問的道理。老六家的,你嫁進門也三年多了,也該有個女主人的氣派。”


    胡氏更加惶恐,連連磕頭道:“是是,臣媳一定謹遵母後教誨。”


    皇後見胡氏嚇的渾身亂顫,不免皺眉低低歎了口氣,這胡氏選秀之時看著還好,並不是現在這樣活脫脫象隻小瘟雞,仿佛一陣風兒吹過都能嚇的她跳起來。揮揮手道:“罷了,出宮回府去吧。”


    胡氏心中惴惴不安,趕緊磕頭謝恩退出了懿坤宮,直到走到懿坤宮大門之外,她才輕輕出了口氣,每次進宮請安,對於胡氏來說其實都是種煎熬,她完全沒有絲毫已經融入婆家的感覺,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胡氏走後,皇後笑著說道:“你們父皇已經初步擇定平遠侯長子為七駙馬人選,你們在外頭也聽著些,若有什麽有平遠侯長子的消息,一定記得告訴母後,總不能耽誤了順寧。”


    莊靈與太子妃和無憂齊齊躬身稱是,莊靈住在宮外,與命婦們接觸的最多,她想了一會兒笑著說道:“難為父皇母後選到他了,兒臣聽說平遠侯長子姿容甚美心性純孝,是個端方的君子。”


    皇後聞言笑道:“哦,果然有這麽好?若真的如此這門親事就差不多能定下來了。”


    莊靈笑道:“聽駙馬提起過,說起來這平遠侯的長子與咱們皇家還沾著一點子親戚呢,兒臣聽駙馬說起過此人。他挺淡泊的,於功名富貴都不看重,喜歡過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奈何因為是長子,不得不繼承祖業。”


    皇後微笑著點頭道:“這般也好。”


    太子妃想的要多一些,略略猶豫片刻才說道:“母後,臣媳記得平遠侯府在陳州,離京城可不近呢。七皇妹……”


    皇後點點頭道:“正是陳州才好。”


    太子妃便什麽都不說了,顯然順寧公主這幾年來一直處處拘著性子陪小心並沒有什麽用處,她在帝後心中還是不夠份量,要不然大可以指一個京城中的親貴子弟做七駙馬,又何必遠嫁到陳州去呢,這一去陳州等閑可就不能回京城的。


    無憂是新媳婦兒,她對京城的人和事還略略知道一些,可對於京城以外的事情便兩眼一摸黑了,何況順寧公主曾經想做她的弟媳婦,現在這念頭是不是徹底打消了還很難說,所以無憂對於順寧公主的婚事是不會開口說任何話的。


    皇後當然也不會問無憂有關順寧公主婚事之事,她隻笑著問道:“無憂,煜兒的傷可徹底好了?”


    無憂忙笑著回道:“回母後,五哥的傷全都好了,昨兒還要去演武場練功呢,好不容易才被勸了回來。”


    皇後嚇了一跳,不免嗔道:“這混小子,連傷筋動骨一百天的老話都不記得了,無憂,你可得好好管著他,別一錯眼瞧不見就讓他跑到演武場去了。”


    無憂臉兒微紅的輕輕點了點頭,莊煜的身體如何她再清楚不過的,早幾日便已經沒事了,夜裏可把她折騰的不輕,要不是今兒要進宮,無憂怕精神不濟太過丟臉,死活不許莊煜碰自己,結果還是在莊煜歪纏著許下一堆承諾,莊煜這才悶悶的抱著無憂純睡覺。從莊煜那過人的體力上來看,莊煜的傷的確是已經全好了。


    自皇後以後,莊靈和太子妃她們三人全都是從新媳婦過來的,新婚之時也都蜜裏調油甜膩的不行,是以無憂這麽羞澀的一笑,那三個便都明白了。皇後自持身份硬是沒有說笑什麽,可大公主卻與太子妃對了個眼色,然後看著無憂促狹的笑了起來。無憂心中本來就有事,哪裏禁的住莊靈和太子妃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來,不由差的麵紅耳赤,隻低著頭看著懿坤宮那鋪滿金磚的地麵,恨不能在光潔如鏡的地麵上找出條地縫兒鑽進去。


    皇後最是心疼憐惜無憂,立刻狠狠瞪了莊靈一眼,又看了太子妃一眼,用眼神阻止她們再笑下去。然後將無憂叫到麵前,拉著無憂的手笑道:“好孩子,你大姐姐和你太子妃嫂嫂沒皮沒臉的,很不用理會她們。”


    莊靈一聽這話立刻拉著太子妃的手假意抱怨道:“弟妹你瞧瞧,果然母後有了新兒媳婦就把咱們丟到牆外去了,弟妹,咱們姑嫂兩個自求多福吧。”


    皇後瞪了莊靈一眼嗔道:“都是要娶兒媳婦的人了,還忒般饒舌!”


    莊靈聽了這話誇張的捧著臉叫道:“哎呀母後不說兒臣真沒注意到呢,兒臣都要娶兒媳婦了,再過幾年母後您就要做曾外祖母了。”


    皇後趕蚊子似的揮手道:“去去,沒的把母後都說老了。”話未說完,皇後自己先笑了起來,她今年已經四十六了,可不是已經老了。再幾兩三年都能抱上曾外孫孫了呢。


    太子妃倒是有些微的不安,女人最怕老,偏莊靈還在這個當口兒拿這種話題說笑,要知道那蓼芳宮中的柳嬪可是剛剛懷上身孕的。世上有什麽事能比自己已經老了,而丈夫還能讓年輕貌美的小妾懷孕更殘酷的呢。


    太子妃趕緊偷偷看了婆婆一眼,見皇後臉上沒有絲毫不悅之色,隻拉著無憂的手笑的很是開懷,完全不在意會笑出些許皺紋。太子妃心暗道:“難道母後真的不介意?”


    “無憂,後日的賞春宴都安排好了麽?”皇後並沒有在意太子妃怎麽看自己,隻笑著向無憂問了起來。


    無憂含笑點頭道:“回母後,一切都安排好了,各府也都送了回帖。隻有寧國公府與顏國公府還有廣宣侯府因事不能前來,其他各府都會如約前來。”


    皇後點點頭,特意問道:“可曾給同紹侯府下了帖子?”


    無憂輕輕點頭道:“回母後,兒臣送了帖子,屆時同紹侯夫人會攜小姐前來。”


    皇後點點頭笑道:“這樣做才對,母後還怕煜兒心氣太盛,不許你給她們下帖子,到時沒臉的便是睿郡王府了。”


    無憂輕道:“母後放心,五哥和兒臣都知道輕重的,斷斷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莊靈和太子妃聽了這話都輕輕點頭,不管怎麽說那同紹侯府也是莊煜的外祖家,若無憂頭一次正式宴客不請他們家,雖然能狠狠出口氣,可是卻會因此更加丟臉。如今見無憂有那般的胸襟氣度,皇後更加放心了。她養的兒子她知道,若是依著莊煜的性子,斷斷不能給同紹侯府下帖子。必是無憂苦勸才讓莊煜轉了性子。


    “後兒你們都去吧?”皇後問莊靈和太子妃,姑嫂二人忙回身道:“回母後,兒臣(臣兒)是一定要去的。”太子妃還說道:“兒臣正想向母後告假呢,母後便問起來了。”


    皇後笑道:“好,後兒你把孩子們都送到懿坤宮來母後替你看顧著,你隻管去煜兒府中好好散淡一日,難為你嫁進宮中這麽多年,竟連宮門都沒出過一次。”


    太子妃趕緊跪下謝恩,這些年來她不是沒有機會出宮,而是因此三個孩子年紀小,生怕被人算計了,所以太子妃選擇不錯眼珠子的看著。皇後知道太子妃心中的顧忌,才會有此一說。懿坤宮被皇後收拾的如鐵桶一般,把三個孩子放到懿坤宮由親祖母看著,太子妃自然是一百個放心。


    無憂與太子妃來往雖然不如和莊靈來往的多,可她一直都很喜歡溫柔仁厚的太子妃,所以聽皇後許太子妃出宮一整天,無憂便快步走到太子妃的身邊,拉著她和莊靈的手笑著說道:“這真是太好了,大姐姐,好嫂子,後兒您們可要多多提點無憂啊。”


    太子妃笑道:“你就是個小人精兒,哪裏還用我們提點,後兒隻管備上好茶水好點心,我們兩個可要高樂一天呢。”


    皇後笑道:“樂歸樂,也得幫無憂看顧著,壓一壓場子,她身份雖然尊貴,可年紀到底還小,別有那倚老賣老的,反讓無憂白受了委屈。”


    莊靈和太子妃知道這是皇後正式的叮囑,忙躬身恭敬的應道:“是,兒臣(兒媳)謹遵母後旨意。”


    皇後又讓莊靈太子妃無憂陪自己說了一會兒和閑話,娘兒四個正說著,常嬤嬤忽然笑著走了進來。莊靈眼尖,見常嬤嬤的笑容有些促狹,便笑著高聲問道:“嬤嬤可是有什麽喜事?”


    常嬤嬤快步上前,眼神飛快的在無憂身上一兜,然後躬身說道:“回稟娘娘,睿王爺打發人在宮門口等著接王妃呢。”


    常嬤嬤此言一出,無憂的臉頓時紅的都不能看了,真真如著了火一般,她不過是在請安過後陪母後說了一會子話,好吧,這話說的時間略長了些,可莊煜也用不著特特打發人來接吧,她又不是沒從府中走著進宮的,轎子都在宮門外候著呢。


    莊靈與太子妃看著無憂直樂,笑的無憂越為的難為情,隻扭著皇後的衣袖不依的說道:“母後,兒臣今兒能在您這裏吃飯麽?”


    皇後拍著無憂的手笑道:“今兒可不行,母後若是留你吃飯,煜兒該得急的火上房了。”


    無憂大羞,搖頭皇後的手撒嬌道:“母後也笑人家,人家不依……”


    莊靈上前拉過無憂的手,笑著說道:“瞧瞧,這小嬌兒撒的,真真是我都愛的不行,好弟妹,母後不留你,大姐姐留,回頭你就跟著大姐姐一起回府,讓煜兒一個人著急去,這沒出息的臭小子,真真離了媳婦還不能活了。沒事兒,回頭他到大姐姐府上來接你,大姐姐幫你教訓他。”


    無憂不知道莊靈在正話反說,又知道莊煜素來最是敬畏莊靈,忙搖頭道:“大姐姐,五哥他也沒做錯什麽,你別……”說到這裏,無憂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不由氣惱的抽出手,隻拽著皇後的衣袖道:“母後您看,大姐姐欺負我。”


    皇後被逗的不行,笑的前仰後合,眼淚幾乎都要被笑出來了,她哪裏還有力氣去替無憂“主持公道”。還是太子妃上前攬了無憂的肩膀笑道:“無憂,你可不能再上大姐姐的當,你越是害羞她必越是作弄你。聽大嫂的,你出來的時候也不短了,五弟如今又是帶傷之人,還是快回去看顧他吧。”


    無憂聽了這番話臉上羞意才略略減了些,隻是也不好意思立刻出宮。皇後見了便揮揮手道:“說笑了這大半日,母後也乏了,你們都回去吧。”


    莊靈太子妃和無憂這才一起行禮告退。一走出懿坤宮,莊靈便象是換了個人,再不與太子妃無憂那般肆意的說笑,姑嫂三人在東宮前分開,太子妃回東宮,莊靈則與無憂一起出宮。


    姑嫂兩人剛走了不到一刻鍾,便遇到順寧公主莊嫣,莊嫣幾乎是小跑的來到莊靈與無憂的麵前,讓她們想回避都回避不成。


    莊嫣穩住身形屈膝深深行禮道:“嫣兒給大姐姐五王嫂請安。”


    莊靈微笑道:“七皇妹請起,七皇妹行色匆匆,可是急著去哪裏?”


    莊嫣忙搖頭道:“不不,大姐姐,嫣兒哪裏都不去,隻是看到大姐姐與五王嫂,特意過來請安。”


    莊靈淺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姑嫂,七皇妹言重了,隻是不巧的很,我們這就要出宮,卻不能陪七皇妹多聊一會兒了。”


    莊嫣心中很是著急,她知道自己已經到了非訂親不可的年紀,可現在還什麽風聲都沒有,莊嫣並不知道帝後已經初步擇定了平遠侯長子魯宜榮為七駙馬的人選,她還在做著嫁入忠勇郡王府做郡王妃的美夢。


    在莊嫣自己看來,這幾年她處處謹慎韜光養晦,想來父皇母後已經對自己改觀許多。現在每日請安之時,莊嫣都會感覺隆興帝與皇後對她親近了許多。


    可事實卻不是莊嫣想的那樣,帝後對莊嫣之所以和氣的許多,全是看在她將要遠嫁他鄉,再想回到京城也不容易,這才會對她和氣了許多。隆興帝膝下的孩子不多,所以盡管莊嫣從前犯過錯,她的生母又犯下那許多大錯,隆興帝也不準備死死記她一輩子,隻要讓莊嫣遠離京城這個政治中心,給她安排平安順遂的一生,這也就說的過去了。


    “大姐姐,五王嫂,您們能給嫣兒一柱香的時間麽,嫣兒想和大姐姐王王嫂說說話兒。”莊嫣可憐巴巴的說了起來。


    莊靈想了想,她還真擔心莊煜因為等不到無憂還闖進宮來,到時無憂可就真的會被人笑話了,因此莊靈對莊嫣說道:“七皇妹,大姐姐倒是有時間,可你五哥的傷沒好利索,你五王嫂要趕回去照顧他,就由大姐姐陪你說話吧。”


    莊嫣心中暗道:“我原本就是想和五王嫂說話,大姐姐這麽一說,我不應下來不行,應了又……”莊嫣頓覺為難。她總不能說讓無憂不要回府照顧莊煜,留在宮中陪她說話吧,別說她是不得寵的公主,就算是得寵,她也不能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


    “這……好吧,五王嫂,嫣兒考慮不周,讓您為難了。”莊嫣忙柔順的說了起來。


    無憂笑笑道:“七皇妹言重了,改日有時間我一定進宮來與七皇妹聊天兒。”


    莊靈與莊嫣目送無憂離開後,莊靈方笑著說道:“七皇妹,說起來我們姐妹還沒在一起聊過天,不如今兒去你哪裏好好聊聊?”


    莊嫣便是心中不願也得笑著應道:“那真是再求之不得了,能得大姐姐大駕光臨,嫣兒真覺得蓬壁生輝。”


    說罷,姐妹二人便往西四宮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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