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煜得了無憂無忌給的準信兒,便立刻去宮中報信兒。隆興帝聽完兒子的話,什麽都不說隻眼帶笑意的看向皇後,皇後滿麵泛紅,隻假裝不理隆興帝。莊煜不明白父皇母後這又是打的什麽機鋒,隻請求道:“父皇,兒子求您等兒子離了京再頒旨吧。”


    隆興帝皺眉道:“這卻是為何?朕原本打算在聖壽節當日頒旨的。”


    皇後接口道:“煜兒還不就是有那點子小心思,若是您早早頒了旨,他就再不能見無憂了。”


    訂下婚期之後,無憂便徹底不能再出門做客了,她得在閨中跟隨皇後指派的教養嬤嬤學習做各種規矩,安心繡嫁妝備嫁。就算無憂之前的規矩學的再好,皇後也必需派教養嬤嬤到忠勇郡王府進行極有針對性的訓練,以確保無憂在出閣之後立刻成為一個極為稱職的王妃。有那些教養嬤嬤在,莊煜便是想偷便見無憂一麵都不可能了。若是實在有非見不可的頂頂要緊之事,莊煜隻能隔著厚厚的珠簾與無憂說上兩句話,就這,還得全程由教養嬤嬤陪同的。


    隆興帝想了一回才想明白過來,大掌一揮笑道:“好,朕便如煜兒的所願。”莊煜大喜,梆梆梆的磕頭謝恩。


    隆興帝瞧著外頭天色已經微有些發暗了,便笑著攆人道:“煜兒,出宮回府吧,累了這些日子,正該好好歇一歇。”


    莊煜原本打算在懿坤宮混頓晚飯來著,不想他的父皇突然開口趕人,莊煜趕緊跪安告退。皇後白了隆興帝一眼,臉紅的越發厲害了,隆興帝打的什麽主意難道她心裏還會不清楚。


    隆興帝絲毫不介意,隻是一疊聲的催著傳膳,皇帝有命,底下的人自然都飛快的動了起來,不過大半個時辰,懿坤宮中已經擺好了晚膳,帝後二人相對用了晚膳,隆興帝好歹算是耐著性子與皇後一起在懿坤宮後花園裏散了步,及至月亮剛升到樹梢,他便攜皇後回了寢宮,要皇後願賭服輸了。


    至於怎麽個願賭服輸法,個中內情著實不足為外人所道。隻是第二日皇後竟然沒能起床,實實的一覺睡到了日上三杆,可見這一夜,皇後著實是辛苦極了。


    卻說莊煜被隆興帝“攆”出皇宮,他正打算去忠勇郡王府再混一頓晚飯,無憂在的地方才會讓莊煜感覺那是自己的家,至於睿郡王府,在沒有迎來王妃之前,那不過就是個名義上的住所罷了。老管家丁伯自得了王爺回家的消息便抻著脖子盼著,從太陽東升直盼到月影西斜,竟是沒盼到他家王爺回府的身影,可憐丁伯一顆老心肝那叫一個受傷啊!


    莊煜剛踏入忠勇郡王府的大門,管家萬三行便急急迎了上來,為難的低聲說道:“王爺,您剛走同紹侯爺和夫人就來了,小王爺陪著惠侯爺在東花廳用茶,郡主在賞春堂陪著惠夫人。”


    莊煜聞言立斂了臉上的笑容,將手中的一隻寒玉長匣交給身邊的貴喜,吩咐了一句:“快把九重瓣送到二門裏的小廚房,讓她們細細做了。”


    貴喜趕緊接過寒玉長匣一陣風似的跑開了。莊煜這才雙眉皺起沉聲問道:“他們來做什麽?”


    萬三行略帶了三分怒意說道:“他們來找王爺您。”


    “找我?”莊煜吃驚的問了一聲,旋即雙眉皺的更緊了。


    萬三行點了點頭。想起下午那位同紹侯夫人夾槍帶棒的言語,心中越發有氣。從前莊煜未被封王,還隻是個光頭皇子的時候,怎麽不見那同紹侯一家子靠前,還好意思腆著臉自稱舅舅舅母,呸!


    莊煜黑沉著臉道:“萬管家,安排人去賞春堂送茶,悄悄告訴你們郡主本王來了,讓她不必理會惠徐氏。”


    萬三行點點頭,用莊煜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嘟囔道:“同紹侯夫人的脾氣可真是不小,上來就訓我們郡主,我們郡主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萬三行這眼藥上的也太明晃晃的,依他的性子,若不是被氣的不行,再不會說出這樣赤果果告狀的話。


    果然莊煜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隻立刻說道:“不必派人去送茶了,直接把郡主請去香溢軒。”


    因忠勇郡王府實在是太大,主子又隻有兩位,所以無憂無忌姐弟便按四時不同住不同的院落,夏日苦熱,所以無憂便住進臨湖的香溢軒,無忌則住在湖對麵的清遠閣。


    萬三行應了一聲,立刻下去安排,莊煜則熟門熟路的去了東花廳。還沒進門,莊煜便看到無忌雙眉微皺,小臉兒緊緊的繃著,一絲兒笑模樣都沒有。莊煜知道無忌這是忍耐到極點的表現,平時無忌見人都是不笑不說話的。


    “五哥!”無忌看到莊煜往東花廳走來,便立刻站起來往外迎,同時沉沉的叫了一聲。莊煜心知無忌快要炸毛了,便立刻快步上前說道:“無忌,我才從宮裏回來,給你摘了些九重瓣,已經送去小廚房了,你快過去吧。”


    宮中禦池裏種著些極品好荷花,九重瓣就是其中的一種,其花形碩大如海碗一般,花瓣厚實脆嫩,用蛋清一拖滾油酥炸,再些微灑上淺淺一層糖霜,味道好的讓人能把舌頭咽到肚裏去,是無忌相當愛吃的一種小點心。隻不過九重瓣很是稀有,也就是莊煜這個敗家小子會把那麽珍貴的花摘下來給無忌做點心吃。


    若是平時,無忌聽到有酥炸九重瓣吃,早就會眉開眼笑了,可今日卻是不同,無忌勉強動了動嘴角算是扯了個笑容,然後便粗聲說道:“五哥,你舅舅在裏頭,我先走了。”


    莊煜暗暗苦笑,不用問他都知道同紹侯惠恩培必是說了些極不中聽的話,狠狠的得罪了無忌。


    同紹侯聽到動靜也快步走了出來,看到莊煜便滿臉堆笑硬充熱絡的笑道:“王爺可算來了,舅舅已經等了你一下午。”


    莊煜勃然大怒,喝道:“惠侯爺說的是什麽混帳話,你要找本王,就該去睿郡王府裏等著,跑到這裏算什麽!”


    同紹侯陪笑道:“看王爺這話說的,世人誰不知道王爺不在宮中就在忠勇郡王府呢,舅舅若是到睿郡王府,便是等成個石頭人也等不到王爺啊!”


    見同紹侯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莊煜越發生氣,他隻冷聲道:“你口口聲聲自稱是本王的舅舅,那本王倒要問上一問,先母過世,你可曾按製守孝?”


    同紹侯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之色,他忙說道:“王爺這話說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舊事了,當年我們整個同紹侯府自然都為娘娘守孝的。”


    莊煜怒極反笑道:“好啊,既然是守過孝的,那便不怕查實了,當年令夫人在莊子上連生兩女,接生婆子服侍下人可還沒死絕吧?”


    同紹侯臉色立變,他忙說道:“王爺這說的是什麽話。”


    莊煜徑直走到中堂坐下,沉聲道:“若不想當年之事被禦史翻出來彈劾參奏,惠侯爺最好本分些,不要做那等不該做的事情,更不要來打擾忠勇郡王府的安寧。否則指不定哪一日同紹侯府就會大難臨頭了。”


    “這……我……”同紹侯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此番再見到莊煜,同紹侯明顯感覺到他身上多了些殺氣。這讓隻會逛秦樓楚館的惠培恩心中油然而出一種恐懼。


    莊煜根本不管同紹侯心裏在想些什麽,隻冷冷道:“還要本王再說一遍麽?”


    同紹侯嚇的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他忙從袖中摸出薰過香的絲帕拭汗,莊煜聞到嗆鼻的香氣,又看到這一幕,不免又逸出一聲鄙夷的冷笑。


    “不不,不敢勞王爺再說。下官這就走。”同紹侯勉強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雙腿已經顫抖的快站不住了,此時他心中盡是後悔的念頭,他早就說不到忠勇郡王府來,偏偏同紹侯老夫人一個勁兒的催逼著他。結果倒黴的還不是他!


    “本王之言對任何同紹侯府之人都一樣做數。”莊煜擔心同紹侯府的其他人又來忠勇郡王府生事,便又冷聲說了起來。


    同紹侯趕緊躬身稱是,莊煜又向外喝道:“來人,速著人去賞春堂請同紹侯夫人一並回府。”


    說罷,莊煜便怒哼一聲甩手走了。同紹侯傻楞楞的看著莊煜走遠,心中的懊惱後悔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了。


    卻說賞春堂中,無憂聽剛剛進來的趙嬤嬤回稟了莊煜的傳話,在暗笑之餘,心中更多的是甜蜜。莊煜一心為她著想,她便是為莊煜受點兒閑氣委屈又能算什麽。這同紹侯夫人從名份上的確是莊煜的舅母,便是聽她說幾句酸話又能怎麽樣。


    因趙嬤嬤是明著回稟的,她隻說道:“回稟郡王,睿王爺過府與小王爺商量事情,聽說同紹侯夫人已經來了許多,王爺恐郡主受累,特地使老奴前來請郡主回香溢軒休息。”


    所以同紹侯夫人惠徐氏聽的真真切切,她臉上難免有些掛不住,怎麽說她也是堂堂的侯爺夫人,這般被活打了臉,的確是很難堪的一件事情。惠徐氏卻不想剛才自己說了那些個夾槍帶棒的酸話,萱華群主聽了會不會心裏不痛快。


    不等無憂說什麽話,惠徐氏便先開口了,“唷,怪道人都說我們睿王爺把郡主當心尖子疼愛,果然再是不假的……”


    “放肆!”趙嬤嬤一聽惠徐氏這般說話,便立刻斷喝一聲打斷了惠徐氏的酸話。這惠徐氏越說越下道,郡主看在睿郡王的麵子上忍她,可趙嬤嬤做為無憂的下人,卻不能眼看著自家主子被人這樣譏諷。


    惠徐氏被趙嬤嬤一聲斷喝嚇了一大跳,不由愣了愣神,無憂則輕斥趙嬤嬤道:“嬤嬤,不可如此無禮。”


    趙嬤嬤恭敬的躬身應了一聲“是”,卻沒有向惠徐氏道歉。


    惠徐氏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隻看著無憂說道:“郡主好歹也是我們睿王爺未過門的妻子,便縱容家仆如此對待貴客麽?”


    無憂淡淡道:“惠夫人也知道本宮沒有過門麽?”惠徐氏立刻被堵的說不出話來。的確,今天她對無憂說過的那些話,全都極不得體,可以說根本就說不著。莊煜不理會同紹侯府,她憑什麽來找無憂的麻煩,說了那一大車子的酸話。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無憂已經過了門,她隻有夫唱婦隨的,又豈會逆了莊煜的心意去拉撥同紹侯府那一家子白眼兒狼呢。


    趙嬤嬤忙又對無憂說道:“郡主,小王爺去小廚房了,王爺送了些九重瓣過來。”


    無憂一聽這話可是真的不能再陪惠徐氏幹熬了,若沒有她看著,無忌鐵定會把酥炸九重瓣吃的幹幹淨淨,可不是無憂不舍得給無忌吃東西,而油炸之物極為上火,吃一兩片也就算了,若是將一朵花足足幾十瓣全都吃下去,無忌又要鬧流鼻血了。她不過去攔著,別人再是勸不住無忌的。


    “惠夫人請慢坐用茶,本宮還有要事,便不陪了。”無憂淡淡說了一句,便匆匆離開了賞春堂,惠徐氏驚的瞪大眼睛,再不想萱華郡主竟然真就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裏了。


    惠徐氏並沒有吃驚太久,無憂剛走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有丫鬟進來傳話,說是同紹侯要回府了,請夫人趕緊出去。


    惠徐氏臊眉耷眼的走出了二門,送她的隻是無憂身邊的崔嬤嬤,惠徐氏的臉可是丟到家了。


    大管家萬三行板著臉將同紹侯夫妻送出門,等他們夫妻的馬車駛出之後,萬三行立刻命人去廚下取來鹽罐,親自抓了一把鹽均勻的灑在門前的大路上。一個才總角的小廝不解其意,便湊到萬三行的身邊疑惑的問道:“萬管家,您做什麽呢?”


    萬三行板著臉說道:“去去晦氣。”


    那小廝還是不明白,立刻有個年紀大些的家丁將他拉到一旁細細解釋了起來。聽完解釋,那小廝才明白過來,隻小雞搗米似的點頭道:“該多灑些,這都是什麽人呢?”同紹侯夫妻一到忠勇郡王府便擺足了舅爺的架子,不說是府中唯二的兩位主子,便是下人們都被氣的不輕。


    ------題外話------


    算補上昨天的萬更。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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