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暖兒眼見著這入冬一入大半個月,吳叔叔那邊一點兒聲音也沒有,最近兒又因為要打仗,祥大娘他做工的那家兒子也傻愣愣的去充了兵,那家女主子難過發脾氣也就辭了他們這些人。


    祥大娘沒事兒了,就成天跑到風暖兒的破屋子噓寒問暖。


    這小破屋夏天露個牆縫隻要不算上飛進來的蚊子,還算是涼快,可到了冬天真不算什麽事。


    自大牛雪中送柴沒了三天,就見祥大娘一臉複雜的跑過來拉上風暖兒。


    “走,暖兒,這事可得你來解決。”


    “啥事啊大娘?”風暖兒心中不舒服祥大娘那種表情,出了門也不遠,被祥大娘拉近了顧大牛的家。


    俗話說的好,女人要鬧事,無非一哭二鬧三上吊。


    剛進了顧大牛的屋子,就看到哭坐在一邊於小花就要抽過去了,她萬分幽怨的抬頭看了一眼風暖兒,那其中……分明帶著恨。


    祥大娘上前身子遮住了於小花的眼睛,拉起哭到要暈厥的於小花歎了口氣。


    “這事兒啊,說不得扯不了,暖兒你就勸勸大牛放下吧,我這花兒也是死性子,認準了就是一輩子的……”


    風暖兒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從外界被強行帶入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祥大娘就帶著於小花走了。


    大牛有什麽放不下的?


    還不是長秧爹被帶走的事情?他沒能頂上去,覺得對不住長秧家了嗎?


    風暖兒不知道作何感想,站在顧大牛家的中央,走了不是留也不是,隻好開口道:“大牛哥,長秧爹那是命……”


    “撲通——”一聲,顧大牛跪在了地上,他黑黝黝的臉上明顯有五個黑裏透紅的手掌印,說不準是於小花了,風暖兒看著自己臉都疼,被顧大牛這一跪嚇得也不輕。


    “……”


    顧大牛是不精,但也不會傻到給風暖兒這麽一個同輩下跪,風暖兒表情糾結了一下竟然沒有叫他起來。


    “俺對不起你,對不起傾溫,俺不是人。”


    風暖兒的眉頭一抽,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你是偷我家魚了還是花我家銀子了?”風暖兒說是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卻在三天前他站在雪地裏對著自己說不想娶小花的那話,隱隱約約的心頭一動。


    “俺喜歡你,所以俺對不起傾溫,一直以來,俺都喜歡你,放不下你,俺怎麽就那麽不是人,嘴上說著當傾溫是弟弟,卻心裏藏著這麽個齷齪的念想,你打俺吧,弟媳……”


    還是說了出來……


    風暖兒藏在棉衣袖口的手本就冰的可怕,現在竟沒了感覺,她聽了顧大牛這番話,覺得就像是一個巴掌狠狠扇在自己的臉上。


    “我沒什麽好說的。”


    風暖兒退了兩步,盡量避免顧大牛跪下的方向:“你自己……處理好。”


    這話聽起來就夠無恥的了,風暖兒也覺得自己無恥極了,但是她還是發完話落荒而逃了。


    顧大牛不知道跪到了什麽時候,第二天風暖兒起床的時候,就覺得太過於平靜,心裏有點不舒坦的去找了顧大牛,推開房門的時候,空無一人。


    應該是出門了,風暖兒這麽開解自己。


    “顧娘子?”


    門外爽子叫了他一聲,爽子是顧大牛的好朋友,隻是成了親以後就不怎麽走了,見風暖兒呆愣愣的站在顧大牛的房間裏,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走了進來。


    “那個大牛哥走了,昨晚上走的,就跟我一個人說了,我想著你們總該要知道,就先去跟小花妹子說了聲,這剛要,來跟你……”


    風暖兒心裏一揪,連忙問道:“他去哪了?”


    爽子臉上染上了一絲苦笑:“犯傻了,跟著押送充兵的隊伍去了僵野吧,說是長秧那麽小,總不能沒了爹……”


    風暖兒心底一股懊惱還有愧疚升了起來,一把抓住了爽子的衣襟:“你怎麽不攔著他?啊?!”


    爽子一臉震驚的看著風暖兒,在這種目光之下風暖兒青著臉放了手。


    “對不起……”


    “……”爽子沉默了一下道:“也沒啥,你們跟他關係好,不想他去送死也是應該的,可是……長秧爹死了長秧一家的真就沒法了……”


    這話說的,是不是覺得長秧爹比起顧大牛這無依無靠的單身漢更精貴一些?風暖兒生氣,但是對著爽子卻說不出半點話來。


    一連著長秧爹走了,長秧娘一病不起,平日裏精神十足的長秧也沉悶著不說話,整天紅著一雙兔子眼,這村子裏還少見嗎?


    不過是顧大牛自己去送死,風暖兒也沒有那個力氣去說教爽子誰命比較貴了。


    看小花那眼神,剛剛顧大牛說的那些話,指不定也說給了小花聽,風暖兒這麽一想,立刻渾身不對勁,覺得這胡老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就算是龜縮吧,有些事情不是出自己於自己身上的,那是解決不了的。


    她總不能追著顧大牛把他抓回來了然後掐著他的脖子讓他不準喜歡自己,然後祈求於小花的原諒吧?


    您就原諒我吧,顧大牛喜歡我是我的錯……


    這事誰也不能說委屈了,但風暖兒真心有點兒憋屈。


    準備好了不在村子裏呆了,風暖兒準備收拾收拾找房子,卻在一天清晨,刮起了冷冽的風,天還沒有亮透,有人來敲了風暖兒家的門。


    這村裏村外的人那麽多,風暖兒第一眼看著眼熟,卻忘了她是誰,不由得揉了揉睡眼。


    “顧娘子啊,長秧娘她……”


    一提到長秧娘,風暖兒被冷風吹的瞬間精神了一些:“咋了。”


    那看著沒有多大年紀的女人皺起眉頭,聲音哽咽了一下:“病重了,叫你過去勒。”


    長秧娘病的有多重,風暖兒知道,連忙回了屋子穿上厚鞋子和大襖子就出了門:“走走。”


    風暖兒走的很急,臉被冷刀子吹的通紅,嘴唇都沒了知覺。


    長秧娘自從長秧爹走了以後,在大雪裏又是追又是哭,趴在地上暈死過去,回來以後咳血發熱一直沒停過,長秧娘的藥錢都是風暖兒出的,主要還是看長秧那害怕的樣子不忍,雖然她不是什麽大善人,卻也不能見死不救。


    錢哪有人命重要,所以隻要長秧娘有什麽事,第一個找的就是風暖兒,恐怕整個村子,也隻有風暖兒能掏出這個錢來救長秧娘了。


    長秧在門口伸著脖子等著,風暖兒他們抹黑而來,從房子一側竄出來,風暖兒見到門外麵的小人頭就知道是誰,連忙張開大襖子兜住他往裏帶。


    長秧根本沒穿什麽厚衣服,凍的渾身直哆嗦。


    那帶著風暖兒來的婦人將門關上總算暖和點,風暖兒有空間不怕凍,將身上的大襖子轉給長秧披上,揉了一把他的小臉。


    “你娘還沒好,你還想凍著不成?”


    長秧見到了風暖兒整個人都是一僵,隨後再也忍不住的哭了鼻子。


    “我娘是不是要死了。”


    風暖兒被這一聲幹嚎,嚎的心窩疼,伸手抹了把他的小臉就往裏屋去。


    上次風暖兒還特意買了暖爐過來,正點著,屋子裏暖嗬嗬的跟外麵天壤之別,但是長秧娘那雙目無神的樣子,卻是這暖火也救不了的。


    “長秧娘,你咋樣了。”


    風暖兒做到了床邊,長秧娘卻是艱難的移動著身子遠離了她幾分。


    “我這病厲害,你別染上了。”


    她是好心,好心的讓風暖兒一心酸楚:“長秧娘,你可要撐住,長秧還小,還需要你。”


    “咳咳。”長秧娘半垂著眼睛,那一看就離垂死不遠的模樣讓風暖兒十分的揪心,她動了動手指,苦笑了一下。


    “長秧爹……怕是會死在戰場上了,我這身子也撐不了多久了……”


    她的聲音哽咽極了,風暖兒聽著嗓子也是哽的說不出話來。


    “妹妹,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家長秧,還得多靠著你照應了。”長秧不在屋子裏,看來長秧娘這番話也是想說了好久。


    “我不答應,你的孩子你自己照顧著,我幫你照顧了,你幹嘛去。”


    “我追著長秧爹啊。”長秧娘的笑容有些淒苦,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都怪我不中用,撐不住,怕是死了,長秧一個人太可憐了,我的兒啊……”


    長秧在外麵尋覓著聽,卻是聽到了這句,也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就跑進屋子裏來了。


    “娘哇,你別死,咱們還要等爹回來呢,嗚嗚嗚……”


    風暖兒的淚水硬生生的憋著,她捂著嘴看著長秧泣不成聲的趴在自己釀的床榻邊,長秧娘又怕自己的病染給長秧愣是狠心抱都不抱一下,風暖兒索性一下就跑了出去。


    站在冷風中,風暖兒進了空間。


    瞬間沒有了任何的寒冷,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非常有方向感的抱住了隨她出現的童兒。


    “你讓我帶著長秧娘進來吧,救救她吧,顧傾溫都救了,你就讓我帶長秧娘進來,長秧那麽小,嗚嗚嗚……”


    沒錯,風暖兒早就想用空間來救長秧娘。


    可是童兒不答應,甚至在每次風暖兒趁著長秧娘熟睡的時候想抱著她進來,都被空間拒絕在外。


    “一次消耗的能量太大,堆空間的傷害也太大,主人,空間是神賜予你一個人的東西,你一個人的利益,你的慷慨,別用在與你利益無關的生死上麵。”


    風暖兒抬起頭,童兒那雙眼睛,冰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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