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說讓我留下來幫你。”


    風暖兒聽了長秧的話,皺了皺眉頭:“那怎麽行,你先生腿腳不方便。”


    她在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是忽略了一件事情。


    顧傾溫以前都是這麽一個人過來的,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每天來來回回的擺賣字畫,一直都是一個人……


    長秧想提醒自己的師娘,可是卻說不出口,他也有些心疼自己的先生了,不由得往籬笆外跑去:“師娘,我去接先生了。”


    風暖兒心下一鬆,招了招手:“讓你先生買點雞蛋回來。”


    “好嘞!”


    “顧娘子……”


    風暖兒剛交代完,轉身以後,身後的四個人將她嚇了一跳。


    他們四人手中都拿著繡品,是剛剛長秧娘挑出來的那幾個比較好的繡品。


    貴在精不在多,風暖兒其實很滿意隻有四個繡娘的這種情況,如果一下弄個十五二十個,實在是捉不住哪個出精品。


    這四個人中有一個跟小花同齡,表麵上有些羞,怕生的樣子,紮著兩個小麻花辮,耳朵紅紅的。


    還有三個是跟祥大娘一樣年紀的人,其中一個風暖兒還有些眼熟……


    “啊!大娘!是你!”


    “可不就是嘛!”


    那大娘其實早就想跟風暖兒說話了,但是她性子硬,怎麽肯拉下臉來主動跟個小輩說話,風暖兒這一搭話想起了自己是誰,才笑了開。


    她就是風暖兒才來胡老村的時候,抓雞的那位大娘,之後又將自己給帶著來找到了顧傾溫,說起來,風暖兒應該感謝她,可是一路上來她說的那些話,讓風暖兒對她的印象不是特別好,礙於人家繡工不錯,她決定先留下來用著看看……


    “你叫我菱大娘就好,這是我的女兒,胡靈靈。”菱大娘拉著那位看起來就比較靦腆的姑娘站了出來,風暖兒順著菱大娘介紹的看過去,胡靈靈耳根邊的紅暈瞬間染上了臉蛋。


    “顧娘子你好……”


    胡靈靈姓胡?莫非跟那胡老大有什麽關係?風暖兒將自己的八卦之心吞進了肚子裏望向旁邊這二個人。


    “丫頭呀,我可是聽祥大嫂經常提起你,咱們四個裏頭啊,除了靈靈,你可都得喚聲大娘,來。”那本來站在後麵的婦人,硬生生的擠開了菱大娘,挎著另一位溫婉婦人的手臂到了風暖兒的麵前。


    這婦人的臉很好記,她的眼睛很大,說話的時候眉飛色舞,嘴巴染著紅色的胭脂,靠近鼻翼那裏有顆很小的痣:“你叫我尹大娘!這是樸大娘。”


    樣貌很容易記住的尹大娘又將身邊溫婉的婦人往前帶了兩下。


    “顧娘子,你模樣生的真好。”


    這樸大娘說話的時候聲音很細,她的臉蛋也很小,一雙美目上細細的柳眉,雙手並在腹前一看就是出生不菲的模樣。


    現在都不是很熟,風暖兒也沒有理由問太多,隻是覺得好玩的一一喚了聲大娘,再看那胡靈靈,那胡靈靈也正看著自己。


    目光一對上,她便又紅了臉低下頭。


    “靈靈你好。”


    風暖兒眨了眨眼睛“今天不急,明兒個來我這拿繡樣在我這做活,繡樣不能拿回家做,因為是需要獨一無二的東西,所以各位大娘還有靈靈姑娘多多見諒了。”


    幾人臉上都有些異樣,可誰叫風暖兒是給錢的那個。


    事情很成功。


    可風暖兒一點都不高興。


    哪怕是於小花送來了一些新鮮的青菜,風暖兒也不高興。


    院子裏的人都散了,長秧娘也跟她打了招呼走了,整個小破房子就她一個人,守著一籬笆門,揪著青菜根等著顧傾溫回來。


    顧傾溫是沒有等回來,卻等來了一群不認識的陌生人。


    遠遠看去,那是個年近三十的女人,頭盤牡丹環髻,發間別著一根金步搖,一身上好的絲錦衣衫,行走間,露出的鞋麵上是用金線繡著的牡丹呈瑞。


    她手撚帕子,遮在鼻端,眉頭輕皺:“這鄉下就是鄉下,到處都是一股窮酸味。”


    風暖兒在心裏嗤笑了聲,腹誹道:你還渾身上下都是銅臭味。


    那婦人似乎是注意到了風暖兒的“惡意”,或許是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風暖兒,走到了籬笆門口,站在那兒,一臉嫌棄的抬高了下巴。


    “你就是顧家娘子?”


    風暖兒一頓,坐在那兒百無聊賴的點了點頭:“是啊。”她手中還揪著菜葉,隱隱可見指甲裏滿是泥土,這般無禮的態度讓那婦人一臉不悅。


    “你這什麽態度!”她渾身一抖動,雖說很有氣勢,但看著實在像個老太太一般,風暖兒記得自己的化妝師就是個六十歲的女人,每次生氣的時候恨不得蹦起來。


    風暖兒不再搭理她。


    那婦人深呼吸一口氣,看著風暖兒冷笑一聲:“長得倒是個狐狸精的樣,跟我想的一樣,就是不怎麽識趣,罷了,誰叫我家付兒喜歡你。”


    付兒?難道是楚家?風暖兒皺眉抬起頭看向那婦人:“你是楚玉付的什麽人?”


    那婦人嘴角的冷笑未下,她招呼了一下身後的隨從,有起碼十二個家丁,踢開破舊的籬笆門就衝了進來。


    風暖兒是坐在地上的,剛想站起身便給那幾個家丁衝上來抓住了手腳。


    “你們幹什麽!”


    著實被這舉動嚇著的風暖兒拚命掙紮了起來,手腕都被抓的生疼,她狠狠的瞪著那婦人:“青天白日的,你這麽隨便綁人就不怕官府抓你嗎!”


    “哼。”婦人冷哼了一聲:“我楚家收農稅做糧商,何時怕過官府,你不過是個落魄的千金小姐罷了,念我家付兒喜歡你,你就老老實實的跟我回去做個妾,入了楚家的門自然不會虧待了你。”


    風暖兒瞪大了眼,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沒有民主的待遇,瞬間紅了眼大吼出聲:“我是嫁過人的,顧秀才的娘子,你讓楚玉付討個已成親的婦人做妾!還是用搶的,就不怕辱沒楚家就家門嗎?!”


    婦人眯了眯眼睛冷冷看著風暖兒。


    “嘴倒是伶俐,你那身世一查便清楚的很,別以為我楚家的人是這胡老村裏的蠢人,你與那瘸子秀才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成親更是沒有,至於清白不清白……都無所謂了,等付兒將你玩膩了,自然就丟了,打暈,帶走!”


    那婦人話音剛落,風暖兒還沒來得及反應,後腦勺突然遭遇了重擊,一瞬間懵了過去。


    楚家的人行事大搖大擺的,村子頭隻要看到的都不敢出手阻攔。


    畢竟他們是胡老村的稅主,誰敢上去當著出頭鳥?楚家也就那小公子楚玉付好說話點,其他的各個都是土霸主,根本惹不起。


    風暖兒被帶走了,顧傾溫領著一籃子的雞蛋坐在長秧拉著的牛車上往家去。


    ——楚家大宅


    “暖兒姑娘在哪呢?!”


    楚玉付這幾日一直在為風暖兒采購針線,最近她要了很是珍貴的月白色的流光線,楚玉付廢了好大的功夫弄來了,拖著疲憊回了府,高管家便一臉笑意的告訴楚玉付,那胡老村上的顧家娘子來了府。


    這讓他開心壞了。


    “暖兒姑娘在哪呢!”


    “我的兒。”從內室裏聽到自家兒子急切的聲音,那綁架了風暖兒的婦人一臉遮不住的喜色攔住了楚玉付的步伐。


    楚玉付剛過十六,少年的身形挺拔了起來,雙目炯炯有神,唇紅若杏,膚白清秀。


    那婦人摸了摸楚玉付的臉,嗔怪道:“你瞧你,心裏就惦記著那顧娘子,一個不守閨閣之道的女子,有什麽好的,若是喜歡她那樣貌,娘為你尋上十個八個的又如何?”


    楚玉付有些不滿的推開了這婦人的手。


    “娘,你不會在暖兒姑娘麵前胡說了些什麽吧?”


    自家兒子這般不體恤做母親的,她自然心情也不太好,拍了拍他的胸口:“瞧把你仔細的,那顧娘子,就在你房間裏頭。”


    “我房間裏頭?”楚玉付臉上一紅,接著又是皺眉:“暖兒姑娘怎麽會在我房間裏?”


    楚玉付的娘眼睛轉了轉,推著楚玉付往他的房間走兩步:“快去吧,別讓人家姑娘等急了。”


    縱使心裏有些疑惑,楚玉付也沒有再繼續多問,畢竟是自己的娘親,而且風暖兒還在等他。


    ……


    海藍色的床幔,木雕青魚入水的花紋床邊,那床榻上儼然睡著一位玲瓏女子,她閉上的眼角狹長,眉間用朱砂筆畫著一滴豔紅,薄唇微施桃粉胭脂,滿頭烏黑的長發半幹蜷曲在兩側溢於滿榻之上,身上穿著的絲錦輕綢,對襟領口微微敞開露出聳起的線條。


    楚玉付推開房門便察覺到了不妥之處,看到床榻上那修長白皙的雙腿,呼吸一窒,再看睡於他床榻上女子的容貌,頓時滿臉緋紅轉過了身。


    “暖兒姑娘?!你怎會在我的床榻上!”


    身後並沒有半點回音,楚玉付腦中那抹桃色揮之不去,他的喉喉結滾動了一番,慢慢轉過頭去看床上的人。


    她雙目緊閉,似乎是睡了過去,楚玉付沒做多想,不由自主的往床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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