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峰,晨曦自九霄而來,最先抵達峰頂。季寥默坐一塊青石上,一呼一吸,好似把晨曦吸入腹中,然後再吐出來。


    漸漸他渾身像是籠罩在一層紫氣中,朦朦朧朧,更襯托出他的神仙風姿。


    等到朝陽完全升起,季寥才不再運功。


    那些紫氣盡數進入他體內。


    紫氣又叫先天紫氣,對於修行人而言,妙用無窮。


    對季寥來說,先天紫氣不在於其效用,而是通過先天紫氣,能更好地參悟宇宙本源。


    緩緩睜開眼,看向對麵的太乙峰。


    太乙峰依舊籠罩著不可預知的危險,但季寥暗中去太乙峰時,卻又什麽都發現不了。他猜得到,那些危險來自於超脫者,隻是那種層次,仍舊超出他現在的理解範圍。


    無限的宇宙和時空中,還有不少類似的危險,甚至也有不因超脫者而存在怪異事物,這也是宇宙令人留戀之處。


    有已知的絢爛,更有未知的精彩。


    而季寥並不清楚,在一切時空的起始之地,有一條無始無終的河流。時光、命運、黃泉都隻是這河流的分支而已。


    河流之上是一隻九頭身的龐然大物,其本質無法描述,無法理解,是絕對的不可知、不可論、不可理解、不可思議之物。而龐然大物有一雙眼眸正自無盡時空的起始凝望著他。


    季寥又注目清涼峰,白子虛因為心魔大法的緣故,精氣神大為虧空,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加上陰玉的輔助,已經好了不少。


    他依舊每天跟隨張若虛去石竹林。


    一開始還有許多關於他和張若虛的閑言碎語,到現在卻沒有了。


    季寥卻知道,這不是自然而然的風波平息,而是在一股神秘的心靈力量幹涉下,平息掉。


    那心靈力量來自於白子虛。


    季寥能肯定,白子虛還沒有掌握這股力量。


    因為這股力量其他人瞧不見,但對於季寥而言,卻如黑暗裏的燈燭,顯眼刺目。


    初始,季寥以為是白子虛修煉心魔大法走出了他沒有嚐試過的路子。


    到後來,季寥慢慢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虛空中存在許多波動,甚至有大能認為,一草一木,一花一葉都是一種心靈感官上的波動。


    許多波動能被人感覺到,但也有許多波動,頻率極為特殊。隻有特定的人才能接受到。


    顯然白子虛就是那特定的人。


    即使季寥,也是觀察一段時間後,才察覺到這個異常現象。


    而且傳遞到白子虛身上的波動,並不是從空間意義上傳遞過來的,季寥亦沒法追溯其源頭。


    即使白子虛本身,都沒法體會到他身上的變化,是由一股無形力量連同心魔大法引導完成的。


    白子虛一天天變得強大起來,他的強大體現在精神方麵。


    一心數用是絕頂聰明之人的特征,但白子虛不但能一心數用,而起心中能同時進行對不同事物的獨立思考。


    一心多用,和這種對不同事物的獨立思考顯然是有差別的。


    用是解決問題,更多是在心神中設立出某種機製,遇到這種問題時,自然而然通過機製來解決事情,這仍是機械的操作,如同電腦的程序。


    思考那是獨立個體意識才具備的功能。


    白子虛顯然察覺到了這一點。


    而且這小子足夠小心謹慎,他在不斷嚐試和控製自己新的能力。


    季寥愈發疑惑,為什麽白子虛如此特別,反倒是跟他的宿命沒關係,而張若虛至今沒表現出足夠讓人意外的特殊性,反倒是讓他心裏那股宿命的感覺越來越深刻。


    這種強烈的感覺,預示著季寥的判斷從某個方麵出現了差錯。


    在他這個層麵,感覺遠比眼見為實靠譜。


    那是冥冥中的真實被他的精神撲捉到,隻是他本身的推理沒法抽絲剝繭地將掩蓋真相的迷霧去掉。


    白子虛的變化僅是引起季寥的好奇心,而張若虛的事,才是季寥重點要關注的地方。


    “或許,我陷入了誤區。”季寥覺得張若虛的事,就像一道迷宮,走錯了路子,再怎麽想,都屬於鑽牛角尖。


    季寥決定重新仔細觀察張若虛的一舉一動,僅是觀察,不做任何幹涉。


    花開花落,一年年過去。


    張若虛已經砍伐石竹七年。


    碧遊亦下了紫府峰,在西荒建立起一片屬於自己的事業。


    這幾年,白子虛來太微閣越發勤快,而且他時常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為同輩弟子解決修行的困難,當然他也憑此,得到許多青玄道法的修行秘要,更得了青玄弟子們的愛戴。


    何況同一般人不同,白子虛兼修其他道法,是真正能把握住其精髓。如果是正常人,此刻已經精神分裂,徹底瘋掉。


    但白子虛表現依舊很正常。


    可季寥卻察覺到,白子虛平靜的外表下是一壺燒開的水。


    不知何時,便會有驚天動地的波瀾。


    …


    …


    七年的砍伐石竹完成,讓張若虛有了遠超同儕的渾厚根基。


    但吳道德沒有打算讓他馬上學習上乘的道法,而是讓他去太微閣讀書。


    張若虛性子已經極為沉穩,沒有急躁。


    他到了太微閣。


    見到看守太微閣的老道士是熟悉的麵孔,張若虛沒有吃驚,他已經從白子虛那裏知道當日的老道士就在太微閣。


    隻是他是第一次來太微閣。


    他不能似白子虛一樣一心多用,他隻能認認真真完成自己手上的事,一心一意。


    這確實是優點,季寥也承認,但裏真正的絕世天才,還遠遠不夠。


    世上有一心一意能成功的人,可這些人都不癡則慧。


    季寥從張若虛身上看不到癡,更看不到慧。


    “見過前輩,我奉掌教師尊之命來太微閣讀書。”張若虛道。


    季寥道:“你想讀什麽書?”


    張若虛道:“我不清楚,因為我沒有讀過幾天書,不知道什麽書,什麽書壞。”


    季寥道:“那你從稗官野史,小說家言讀起吧。”


    “諾。”


    季寥便給他指了看書的地方。


    張若虛老老實實找到這地方,拿一起一本書讀起來。


    季寥看見書的名目,嘴角一抽。


    曆代宮闈豔史!


    到底是誰在太微閣放進這種書的,他都沒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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