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假思索便在腦海裏浮現阿吉的麵目,低眉垂目,正是菩薩麵孔。


    隻心裏閃過一絲謝意,便將所有注意力放在前麵的金剛僧身上。


    即使季寥恢複精力,亦沒有絲毫把握打贏對方,甚至從對方手上逃脫,簡直是令人絕望的對手。


    如今季寥更清楚了一點,咫尺天涯也不是真正能保命的神通,在厲害的人物麵前,這門神通實際上作用不大。


    他沒有心灰意冷,隻要沒到最後一刻,勝負仍是未知。


    季寥看著嗚嗚作鳴的金剛杵,他低聲道:“怕什麽,怕有用麽。”


    他神色十分堅毅。


    這一戰九死一生也罷,無力扭轉也罷,都不重要。


    “你有金剛身,我有金剛心,看你能摧毀我麽?”


    天書本來想鼓勵季寥,但聽到季寥這句話後,它知道自己無須做什麽了。


    季寥竟在這種絕境下,展現出前所未有的堅毅。


    他歸根到底是一顆從石頭蹦出來的草,沒有天大的決心,石頭如何發芽?季寥一直以來都隱藏著自己的堅毅,但這是他的本性,從來都在,於此刻表現出來。


    砰!


    砰!


    砰!


    這是季寥的心跳聲。


    不是因為畏懼,而心跳變得劇烈。


    而是龐大的氣血都凝聚在心髒附近,季寥激發出前所未有的潛能。他一點都沒有吝惜剛恢複的精力。


    金色的毛發根根豎立,伴隨著心跳,生出的是恐怖的雷音。


    那像是開天辟地之聲。


    這是虎豹雷音的極盡升華。


    貓兒當年傳他的這一手虎豹雷音,在季寥修行之初作用極大,後來便作用漸漸變小,甚至季寥好久都沒有動用過。


    可是這次,季寥再度用出來。


    熾烈剛猛的陽勁從季寥體內迸發,季寥像是變成一隻剛從火爐裏冒出來的猴子,眼睛都在噴火。


    金剛僧舉起玄天劍,無窮無盡的黑水從玄天劍冒出來。


    季寥剛猛的陽勁麵對這黑水,竟節節敗退。


    玄天劍太恐怖了,而且金剛僧竟能將玄天劍的力量發揮得七七八八。這簡直不是一個等級的較量。


    季寥清晰感受到,玄天劍的力量比他現在的力量高出一個層次。


    “大羅!”


    玄天劍竟有大羅級別的力量。


    如果換做任何一位太乙真仙,此刻已經完全絕望。


    太乙的成就,已經修行界的絕頂,而大羅卻是修行的極致。


    是仙路的盡頭!


    無窮無極的黑水,好似一記記重錘,滅掉季寥的陽勁後,捶打在季寥身上。


    黑水完全沒有水的柔弱,竟也至為剛猛。


    季寥體表泛起護體的金光,完全被黑水打爆。


    數個呼吸間,季寥渾身的金毛都被黑水掃蕩一空,露出光禿禿的皮膚。


    不止如此,還皮開肉綻!


    季寥融入那一滴血液後,肉身已經升華到以往想象不到的層次,但麵對玄天劍的力量,還是顯得脆弱不堪。


    “季寥。”天書忍不住失聲。


    它和季寥實為一體,對於季寥的遭遇,感同身受。


    天書心中掙紮,自己要不要用那一招。


    “不要。”季寥回應天書。


    他不知道天書要動用什麽能力,但直覺告訴他,一旦天書動用,天書就沒救了。


    這一次他要靠自己。


    “森羅萬象!”


    季寥一聲暴喝。


    他兩隻手高舉朝天。


    天打雷轟!


    季寥像是觸碰到了某種禁忌,引來恐怖至極的雷劫。


    雷霆和黑水同時轟擊他殘破的肉身。


    季寥的身體似乎變成了無形的黑洞,那些雷霆和黑水都鑽進他身體裏。


    他如同瘋魔一般,不斷轟擊天空和地表。


    山河破碎,虛空撕裂。


    這是因為他體內的能量太多了,要將他撐爆。


    他憑借本能宣泄。


    但是他能宣泄的能量,對於體內充斥的爆炸力,實在不值一提。


    還有黑水和雷霆不斷被季寥吸收。


    季寥隨時都可以爆炸,粉身碎骨。


    但他沒有停止吸力。


    森羅萬象全力催動,沒有絲毫停歇。


    …


    …


    在一片虛無之中,一隻金色暴猿,渾身掛滿鎖鏈,眼眶噴出火焰,眼眸卻是金色,張開大嘴,露出獠牙。


    它奮力掙紮,幾乎要扯斷鎖鏈。


    金色暴猿身形不斷暴漲,簡直有萬丈之高,如一座太古神山。


    那些鎖鏈絲毫不為所動,隨之加長加粗。


    鎖鏈似紮根在虛空裏。


    如果季寥在此,睜開慧眼,就會發現鎖鏈有三千根,分別對應三千個世界。


    也就是說,有人用三千世界之力,鎮壓金色暴猿。


    亦唯有如此,才能將這隻暴猿鎮壓住。


    如果不親眼目睹,恐怕沒人能想到世間還有恐怖到要用三千世界之力鎮壓的存在!


    暴猿發出怒吼。


    “天”


    “地”


    “生”


    “我”


    “孫”


    “悟”


    “空”。


    …


    …


    瘋狂至極的咆哮,穿透這片亙古未有人至的虛無。


    當著這聲咆哮抵達季寥耳中時,已經沒有任何力量。


    但字字瀝血。


    這不是沉重的哀嚎,而是鬥士的反抗。


    “沒有人能主宰我的命運,誰也不能!”


    季寥發出撕心裂地的呐喊。


    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了暴猿的心意,不是傳承,而是共鳴。不服天,不服地,不服任何安排好的一切。


    一刹那,季寥身上爆出璀璨至極的光芒。


    黑洞消失,再不吞噬任何力量。


    但季寥像是一片星辰宇宙,獨立於魔界,獨立於世間。


    金剛僧見狀,使動玄天劍,朝季寥絕刺而去。


    玄天劍無堅不摧,哪怕季寥已經升華到這個地步,仍是抵抗不了。


    若是任何人,到這一步,都應該絕望了。


    因為在此時失敗,不必有任何怨尤。這是命!


    玄天劍的劍鋒刺穿季寥的肩胛。


    季寥沒有管自己的傷勢,更不管玄天劍的力量正摧毀他的身體。他瘋狂到了極點,伸出雙爪,狠狠握住金剛僧持劍的手腕。


    砰砰!


    劇烈無比的心跳聲,讓季寥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


    金剛僧的手腕被季寥的雙手緊緊箍住,竟再未能將玄天劍往前遞上一分。


    隨即,季寥狂喝一聲,將金剛僧甩出去。


    玄天劍從季寥的傷口抽出來,金黃的鮮血噴射而出。


    季寥一隻手撐在地麵上,大口喘著氣。


    遠處金剛僧從地上再度爬起來。


    他好似打不死,錘不爛,沒有任何痛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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