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涯子全力施展遁法。


    魔界廣大無邊,更甚於昔年的天界。實際上,魔界本身也是吞噬了無數世界而壯大的。


    每一處菩薩淨土或者浩瀚星域的絕滅,都是魔界壯大的資糧。


    東方魔帝下轄的魔土,僅是魔界魔土的四分之一不到,但也廣袤得不可思議。若是沒有傳送陣,光是要走出東方魔帝的領土,都要讓一位得證長生的元神真人走上千年萬年。


    在對季寥強調不要參與此事後,有涯子就立即動身去追逐殺害他師兄的凶手,似乎他很篤定那個家夥沒有通過傳送法陣離開。


    天地、山河都化作有涯子身後的小點,飛速消逝。


    他遁法之快,亦是任何人想象不到,如同天地中的一縷晨曦。這是光的速度。


    季寥如果不是有咫尺天涯的神通,隻憑正常的遁法,他決計追不上有涯子,至此他更加深刻認知到,有涯子的實力,著實令人敬畏。


    他沒有聽有涯子的話,畢竟他對這件事充滿好奇,心頭隱約的預感,也讓他覺得這件事和女兒會有關係。


    太陽的道影消去,黑夜降臨。


    諸天星辰,顯化在魔界的蒼穹上,一望無垠的荒漠,鋪滿星輝。


    有涯子終於停住,季寥在他身後更遠處頓住。


    天魔經全力催動,隱藏他所有的氣息,同時心魔大法催動到極致,精神感知蔓延開。


    不是慧眼,不是重瞳魔眼,甚至不是千錘百煉的肉眼,季寥自然而然感受到荒漠裏一切事物。


    埋藏在黃沙深處的暗河,淙淙流水,那是生命的起源。以及沙子裏鑽孔的魔蟲、根係紮進沙漠裏百十丈深隻為汲取一點水分的魔草,以及在沙漠裏活動的毒蠍子。


    每一個生命的生存都是那麽得不容易,但它們頑強的生存著,絕不怨天尤人。命運帶給它們苦難,但它們決計不會被打倒。


    活著究竟是多麽不易。


    此刻的季寥完全能感受到。


    他的思維鑽進一隻毒蠍子裏,它的眼,便是他的眼,它的感覺便是他的感覺。


    毒蠍子有劇毒,但心靈卻無比純粹,沒有任何多餘的惡毒念頭,它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生存下去。


    這是生命的本能。


    滋滋滋!


    黑水冒出,毒蠍子成片死亡。


    季寥附身那隻毒蠍子鑽進沙土裏,但沒有逃過被黑水扼殺的結局。


    季寥為毒蠍子歎息,亦生出憤怒,如果他不曾清楚這些小家夥是多麽努力地生存,他決計不會這樣憤怒。


    他的思維,仍舊蔓延在荒漠中,直至他看到了一個人。


    有涯子的仙光逼退了黑水,於是扼殺生命的黑水縮回到一把劍上,那把劍被那個突然出現的人拿著。


    “玄天劍。”幾乎沒有任何思索,季寥就意識到那把劍就是玄天劍。


    這個人是個和尚。


    一名持劍之僧,拿著北方魔帝的寶物玄天劍。


    而他麵前不遠處確實一個道人。


    總之無比怪異。


    而且季寥感到不舒服,對這個僧人不舒服。因為他沒有任何感情,他有生命特征,卻完全不像生命。他像是一塊石頭,隻是遠比普通石頭堅固。


    這不是季寥感覺到的,而是判斷。


    有涯子打出一道仙光,充滿厚土的渾重,泛起金黃色的塵沙。


    這一道仙光,便是一座大山。


    壓在僧人身上,沒有引起他身體出現任何變化。


    僧人一步步朝有涯子走去,有涯子不斷打出神通道法,每一擊不說毀天滅地,但也一定威力奇大。


    僧人沒有受傷,步伐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一拳!


    沒有拔劍,隻是普普通通的一拳,轟擊在有涯子身上。


    有涯子水火不侵、飛劍不損的道體出現裂紋。


    一拳,兩拳,三拳!


    簡單、古拙、甚至讓人看不出任何精妙,偏偏有涯子閃避不了。


    僧人的情緒沒有出現任何波動。


    好似他隻是在做一件早已計劃好的事,現在不過是按部就班地完成。


    呲呲!


    一道劍氣擊中僧人的拳頭。


    如絲如縷的劍氣,卻比大山還重。


    那是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一點爆發出來,而且劍氣突如其來,超乎僧人的意料。


    拳頭偏開,有涯子被一股風卷起,落在更遠處。


    他身邊是季寥。


    “道友。”有涯子神色複雜。


    季寥沉聲道:“你還是告訴我這個家夥的來曆吧,讓我想想對策,否則我們兩個都跑不掉。”


    有涯子道:“他是昆侖山一塊頑石所化,先是我們道家的黃巾力士,後入佛宗成了護法金剛。”


    季寥道:“這家夥有什麽弱點?”


    有涯子道:“沒有弱點。”


    季寥道:“那你為什麽還敢來追他。”


    有涯子道:“為了玄天劍,那是蕩魔天尊的佩劍,隻要得到它,便能輕易對付絕大部魔道中人,即使魔帝,也得忌憚它的鋒芒。”


    季寥心下了然,有涯子定然還有許多真相沒說出來,但他現在說的應該是真的。


    “我們先走。”季寥對玄天劍很有興趣,但是剛才的接觸下,季寥意識到他現在的神通幾乎沒有殺死這家夥的可能,而且有涯子也說過這家夥沒有弱點,季寥自然不會自討沒趣,雖然他確實很厭惡這家夥。


    嗡嗡嗡!


    季寥帶著有涯子掠天而去,結果被一道屏障彈了回來。


    僧人的拳頭轟擊過來。


    季寥抓著有涯子瞬間消失。


    但他沒有走很遠,因為還是一道屏障出現,將他攔截。即使能瞬間移動,他也逃不出這個屏障。


    “這是金剛法界,咱們暫時逃不出去。”有涯子道。


    季寥沒有沮喪。


    他放下有涯子,說道:“這麽說我們不用逃了。”


    有涯子歎息道:“還是連累道兄你了。”


    季寥平靜道:“道友,以後咱們不能做朋友了,你當我手下吧,不然我信不過你。”


    有涯子露出驚色。


    他感覺到季寥的氣息再度變了。


    那是最純正的佛力,居然從季寥身上迸發出來。


    “怎麽可能,他縱然跟那位道君有關係,也不可能學得如此純正的佛法。”有涯子心道。


    季寥的氣息不斷澎湃高漲,道力、魔力、佛力毫無保留的出現,扭曲糾纏。


    沒有任何保留。


    天魔經、帝經、無字經、心魔大法、靈吉菩薩的道悟、生死輪回等等絕學,全都凝結在他不完善的神通森羅萬象中。


    每種絕學的力量都不同,即使他已經道佛魔三家融合為一,但此時季寥將三家精妙極盡升華,再度打破自身的平衡。


    唯有如此,他才能壓榨出更強大恐怖的潛能。


    道心世界幾近崩潰,地火水風肆掠,雷霆不絕!


    毫無感情波動的僧人一步步向季寥走來,但步伐在季寥強絕的氣勢下,有了遲緩。


    他閉著眼,接著猛地睜開!


    金剛怒目!


    如有實質的金光,好似兩道不可違背的法則之力,從僧人眼中射出。


    衝霄射鬥。


    將季寥的氣息狂飆生生推平。


    滋滋滋!


    金光如同龍蛇飛舞,互相纏繞在一起,如同剪刀一樣,要把季寥絞碎。


    季寥手上多出一截短棍,不停變粗變大,上麵交雜金、青、黑三色道芒。


    在空中劃出玄妙的軌跡,生出滔天之力,迎上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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