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僧來得快,去得也快。


    季寥在兩僧離去後,攜著蘆花再度顯現出來。


    他對蘆花道:“他們找的靈童,應該便是你。”


    蘆花點了點頭,但也不是很明白靈童是什麽意思。


    季寥笑了笑,他忽然吹了口氣,化為清風,颯颯地拂動蘆花的衣袂。隨後季寥點了點頭,他用的不是佛法,而是普通的風係法術,裏麵的元氣對蘆花並未起到作用。


    不過,適才他用天魔法身,遮掩兩人神形時,卻又實實在在起到了作用。


    季寥思忖著,心想天魔法身的力量主要作用的是精神,或許與此有關。


    這麽說來,蘆花同音音倒是有點類似。


    不過僅從賣相來看,音音是玉雕娃娃,蘆花更像是泥巴娃娃。


    而且蘆花當做名字,確實也土氣了一點。


    季寥向她微笑道:“你願不願意將你的名字改一下?”


    蘆花道:“不行的,哥哥,我怕改了名字,爹爹和娘親就認不得我了。”


    跟小孩子講道理確實很難的,季寥無論如何解釋,她改了名字,她父母依然會認得她。


    隻是季寥終歸沒有勉強,畢竟他也不是蘆花的生身父母。


    他僅是提下建議而已。


    忽然有點冷,夕陽未曾西下,冷意是山外傳來的。


    魔軍終於到來,將蓮花峰重重圍住。


    現在是試探期,但魔兵和佛兵混戰起來,也打得不可開交。說是天崩地裂,或許有所誇大,可亂石崩雲,倒也隨處可見。


    一個時辰不到,原本草長鶯飛的蓮花峰山下,便變得滿目瘡痍。


    季寥帶著蘆花自是無事,隻是略有些凝重。


    佛兵和魔兵的交手終究是前奏,伴隨著一層劃破長空的清鳴,一道五彩神光,幾乎遮掩住半邊天,有吞吐天地的氣勢。


    這是孔雀王出手了。


    季寥和孔雀王畢竟有小小的接觸,知道這個妖主實是世間罕見的大妖魔。隨著孔雀王按捺不住出手,蓮花峰之戰,必將進一步推向高潮。


    虛空佛光如虹橋,抵住五彩神光。


    虛空大戰,更加凶險莫測,同時整座蓮花峰的氣機,都滌蕩紊亂。


    直到再一道佛光橫空出世,普照十萬魔兵,引出滔天血浪時,季寥方才帶著蘆花上蓮花峰。


    蓮花峰此時的護山大陣,已經搖搖欲墜,而且此刻也有不少的魔宗高手,殺傷了山峰。


    千古佛宗清淨地,逐漸變為修羅場。


    季寥撕了一片衣角,蒙住蘆花眼睛。非是他多此一舉,不用法術,而是法術對蘆花用處不大。


    無論蘆花來曆有多神秘,至少此刻季寥還是願意將她當做普通的小女孩看待,不希望她看到那些殘酷的場景。


    緩步上山,雖是不疾不徐,可實際上速度卻很快的,不多時,可見一座佛殿,漸行漸近,蘆花忽地瑟瑟發抖,說道:“哥哥,你帶我去那座大屋子了麽,我好害怕。”


    佛殿無聲的莊嚴,占地不廣,卻有囊括諸天寰宇的氣象。


    殿前的牌匾上有字——“小雷音”。


    相比佛殿的大氣象,小雷音三字,著實給人一點違和的感覺。但深諳佛經的季寥卻清楚,佛家以微塵觀世界,小和大,不過是一種凡俗的執著,不適合用在眼前所見的佛殿牌匾上。


    大殿的屋簷下,有一個燕窩,裏麵的窩口,依稀可見數隻嗷嗷待哺的乳燕。而一隻黑白分明的燕子,劃著優美的舞姿,飛向燕窩。


    可是,它一直煽動翅膀,一直前進,卻始終沒有拉進它和佛殿的距離。


    燕子離佛殿也不過數十丈而已,但燕子仿佛永生永世都跨不過這段距離。眼見的有限空間,實則已經被無限的佛法充盈。


    季寥看得分明,悠悠傳音道:“裏麵的大師們,我是青玄的季寥,隻想來帶走淩霄。”


    “淩霄大士同我們佛宗有緣,施主請回吧。”清越如金石之聲,自佛殿傳來,既像是遠在天邊,又若同近在咫尺。


    季寥淡然道:“諸位不放出淩霄,我便拆了這座廟。”


    “佛法無涯,不在乎一廟。”那聲音繼續道。


    季寥冷嗬嗬一笑,他向天書道:“我們合力,呼風喚雨,拆了這小雷音佛殿。”


    昔年狄希傳授給他的呼風喚雨,於今時今日,由季寥和天書合力施展,威力會不可思議的強大。


    季寥先是尋了一根木枝,丟在空中,緩緩道:“燕子,你不修佛法,便上我的木枝,等會至少不會被淹死。”


    他說話同時,手結呼風喚雨的法印,口吐咒語,須臾間天色烏黑。


    山外兩位佛宗大士正同來犯的孔雀王和毗魔戰得不可開交,無暇他顧。


    滔天風雨,如同天河決堤,不多時水漫蓮花峰。


    而季寥丟的那根樹枝,沾染他的法意,始終在狂風暴雨中安穩如故,既救下燕子,也救下了乳燕以及一些其他的弱小生靈。


    他施展絕世道法呼風喚雨,攪得蓮花峰頂天翻地覆。


    黃泉魔宗的獅王本來是壓陣的角色,見此良機,怎麽肯錯過,立時變成一頭高有數百丈的青鬃獅子,當頭往蓮花峰撞去。


    山崩地裂,天地氣機,愈發混亂不堪。


    季寥順勢而為,呼風喚雨使到極致。


    虛空裏,居然直接出現了一條天河,隻往峰頂灌下去。


    滔天大水,衝進佛殿。


    那小雷音的牌匾發著佛光,隻是在大水下,黯淡得很。


    藏納有限空間的無限佛法,早在獅王撞擊蓮花峰時,分崩離析。


    而天河出現之時,季寥竟有些快意。


    似見到故友一般。


    盡管他內心深知,這條天河,跟他當年為草相處的天河絕不是同一條河。


    天河水滔滔,轟然一聲,佛殿大門被衝垮,那些佛牆亦成片傾塌。


    季寥帶著蘆花順勢走進去,足下淩波踏浪,若天仙謫落凡塵,隻是牽著的小女孩不是什麽金童玉女,不是很協調。


    仿佛三清神像的旁邊立著一個土地神一般。


    佛殿的建築碎裂了不少,有的是被風雨摧毀的,有的是被天河水衝垮的,更有些是獅王撞擊蓮花峰的震蕩導致。


    五百名似金甲神人的僧侶衝出來,將季寥團團圍住。


    個個手持金剛杵,好似羅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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