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洞玄子遁破大千後,青玄的弟子和長老們進入青玄大殿以來,為下一代掌教之事,爭吵就沒停過。


    他們對吳道德不信服主要有三點:


    一來吳道德入門時光不足百年;


    二來他雖然有還丹的修為,但仰仗的是他師父東靈子替他煉製的一枚真符種子,不是正統的還丹入道出身;


    三來吳道德的師尊東靈子十年前為煉製那枚真符種子,油盡燈枯,吳道德多少為此擔當了部分青玄之人的怨懟。


    “諸位師叔師伯,你們繼續爭吵下去,隻會傷了咱們青玄數千年下來的和氣,這罪名師侄擔當不起,所以你們誰要當掌教,便把它拿去。”


    吳道德將手中的銅鏡亮出來,正是青玄掌教代代相傳的信物天地鑒。這天地鑒看似尋常,實則是一件法寶,落在元神真人手上,其威力足以相當於多出一個跟自己同一級數的幫手。


    即使未成元神,拿著此物,亦是有說不盡的妙用。


    吳道德心懷坦蕩,不忍門派分裂,將此物拿出來。眾人目光不由都集中在上麵。


    “既然如此,這天地鑒就由我來暫時保管。”


    一位麵如黑炭的道人一張手,便有涼風驟起,要把天地鑒卷入自己懷中。


    可沒等那天地鑒入他懷裏,啵的一聲,銅鏡淩空倒轉,往大殿門口射去。眾人皆是一驚,以為有人要強取天地鑒。


    紛紛打出法器,寶光轟向門外。


    倏忽間,有滋滋劍氣,縱橫而出,將法器盡數打落。


    眾皆駭然,定目往門外瞧去,隻看到一位少年道者背負雙手,踏入青玄大殿。


    一時間,眾皆恍惚,心想門中何時又多出這樣一位高手。


    還是年輕一輩弟子最早醒悟。


    “拜見師叔祖。”


    天機峰的長老,一部分人是認出了季寥,更多是將將恍然。


    “見過師叔。”


    年輕弟子們,多是興奮不已。畢竟季寥雖然五十年未曾現世,但當年道試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而且季寥下山行走那段時間,亦闖出不小的名聲。


    光上德峰一役,跟元神真人周旋那一戰,都足以讓修行界傳唱數百年。要知道經過觀海真人的證實,當日季寥師叔祖可是未曾元神。


    此等戰績,千古未有。


    年輕弟子們心性終歸活躍一點,最是向往這等以弱勝強,不可思議的壯舉。


    至於天機峰的長老們,多是耳聞過季寥。


    畢竟洞玄子老來不收關門弟子,反倒是多出一個師弟,平白讓他們多出個長輩,想不留意都難。


    而且當初四大道宗會晤,亦有數名長老見過季寥。


    季寥道:“你們一個個吵吵囔囔,是想把我師兄氣回來不成?”


    那些長老暗自嘀咕,心想要是把掌教氣回來,倒是天大的好事。不過這話,他們倒是不敢宣諸於口。


    且不說季寥是在場所有人的長輩,隻看剛才季寥進來時動用的手段,便知季寥道行高深無比。


    他神眸蘊含威嚴,掃過眾人。


    落目到最先要拿走天地鑒的黑臉道人身上。


    “你,出來。”


    黑臉道人,麵色一苦。


    往左右看了一眼,兩邊的長老,都是口觀鼻,鼻觀心,仿佛沒看到他一般。


    他無奈走出去,恭恭敬敬道:“師叔有何吩咐。”


    青玄雖然不重輩分,但也不是完全無視輩分。


    季寥身為洞玄子真人的師弟,若是他們跟季寥對著幹,無疑是以下犯上了。這在任何仙門,都是不允許的。


    季寥瞥他一眼道:“你叫什麽名字?”


    黑臉道人老老實實道:“龜苓子。”


    季寥忍不住一笑,說道:“你這長相倒是跟龜苓膏很像。”


    龜苓膏是一味半流體狀的靈藥,色澤黝黑。若是旁人以此開玩笑,龜苓子早就要對方好看,現在卻隻好賠笑。


    季寥道:“我師兄說過,吳道德就是這一代的掌教,你有什麽不服氣的。”


    龜苓子道:“師叔,我等都不知道掌教他有這法旨。”


    季寥道:“天地鑒都在他手上,而且此話我親耳聽到,難道你要質疑我的話?”


    他身上發出駭然靈壓,如一座大山壓著龜苓子。


    龜苓子饒是修為高超,但麵對如此威壓,亦冷汗直冒。


    他道:“弟子不敢。”


    季寥道:“那你是同意了?”


    龜苓子隻是把嘴巴閉住。


    季寥道:“你不回話,就是默認了。”


    龜苓子想要開口,卻被季寥神目一瞪,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季寥環顧眾人,說道:“龜苓子對吳道德做掌教沒有意見,你們誰有意見,就說出來,我跟他講道理。”


    本來還有一些長老想說點意見,結果聽到季寥來了一句講道理。莫名背心一冷,到嘴邊的話都縮了回去。


    季寥很是滿意,微笑道:“看來大家都沒有意見,這件事就定下了。”


    他喚過吳道德來,讓他重新拿好天地鑒,坐上掌教的石榻。


    有季寥帶頭,所有人都老老實實拜見新任掌教。


    行禮完畢後,季寥又對龜苓子道:“你適才想染指掌教信物,我現在要罰你去紫府峰後山麵壁思過半年,你可心服。”


    龜苓子見木已成舟,知曉反駁也沒用了。而且紫府峰後山元氣最是純淨充沛,說是去麵壁思過,實際上也是修行的好去處,這算師叔給了他一個甜棗吃。


    丟了大臉,龜苓子也無顏繼續留下,領命出去。


    緊接著季寥留下蘇小可以及兩名長老,便讓吳道德吩咐其他人散去。


    五十年不見,蘇小可由少女變為芳華正茂的道姑。


    隻不過神色間跟季寥生分不少。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


    時光難以回轉,季寥便仍是當初,蘇小可也不是五十年前那個少女了。


    季寥問道:“怎不見你師父和陶仲景。”


    蘇小可眼眶一紅,說道:“我師父死在了葉七劍下,陶仲景師伯去給我師父報仇,結果一去不回,失蹤到現在。”


    季寥知道青玄弟子都有命燈,蘇小可說陶仲景失蹤,那定是命燈未滅,但人卻找不到了。真不知道老頭子師兄搞什麽鬼,騙他敘話,直接外界過去五十年,弄的發生了這麽多事。


    留下的兩位長老,其中一位是張三秋,也就是當初帶季寥進入青玄的邋遢道人。


    季寥向他道:“你師父的事,我先記在心上,此後你要好好協助吳道德處理門中事務。”


    他當過上位者,知道要讓青玄穩定下來,張三秋是關鍵人物。


    畢竟他是長門一脈的重要人物,隻消他認可吳道德,其他不服氣的長老和弟子,要想再針對吳道德這個新掌教,便很難站住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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