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畫師,想必大多數人都會想到那坐在畫室中溫文爾雅的藝術家。


    但我要講的故事,可和你們所有人想的都不太一樣。


    我叫張雲,從小無父無母,是個孤兒。


    而我的本職,就是名畫師,說起這個技藝,還是我師父教給我的,從記事開始就是他在養活我。


    也將他僅會的手藝全部教給了我。


    我們這個畫師行業,其實是吃陰陽飯的,畫的東西也亂七八糟,雜得很。


    什麽遺像,改運畫,辟邪畫,平安圖,隻要能和陰陽扯上關係的,師父都能畫。


    但有時候,太過厲害也並不是什麽好事,樹大招風風撼樹,人為名高名喪人。


    那是我十歲的時候,兩輛虎頭奔停在我家門前。


    那個時候別說是農村了,就是城市裏能開這玩意的都是頂級神豪了。


    從車上下來了八個紋龍畫虎的壯漢,直接踹開我家的門就走了進來,一句話沒說,也沒說因為什麽。


    進了我家就開始一頓的打砸,將家裏砸的不成樣子,幾人押著我和我師父蹲在院裏。


    從外麵走進來了一個身穿白西裝的男人,裝模作樣的扶起了我師父。


    “呦呦呦,您一定就是天下玄筆李畫師了。原諒我這兄弟們不懂禮貌,我給您賠禮道歉。不過一碼歸一碼,這也是你們自找的。”


    師父盯著這人,神情十分的平靜。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白西裝扭頭走向了我家的香案,朝著各位祖師爺拜了拜。


    “李畫師啊,我也不為難您。聽說您前一個月給省城的鴻展集團周鴻展畫了一副改運畫,是副虎嘯山林。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已經在生意上影響到我了?這就是我帶人來砸你家的原因。”


    師父神情平靜,微微眯著眼睛,也沒做出回應。


    “不過一碼歸一碼,你給我畫條龍,我要比周鴻展的更大,更凶,看看誰壓的過誰。畫好了,這些都是你的。”


    隨即拎起了一個小包,裏麵全是錢。


    師父眼皮都沒抬一下:“你行為跋扈,且沒有絲毫涵養,飛龍你扛不起來。反而會對你造成影響,嚴重的話,可能會要你的命。”


    男人很快就笑了起來,朝著一個壯漢使了個眼色,那人直接就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掏出了一把彈簧刀。


    我師父終於是動了:“等等,我可以畫,但任何事情你自己負責。”


    男人笑著點頭:“沒問題,不過你要是敢跟我耍什麽花樣。你這小孫子的模樣我可是記住了。”


    師父歎了口氣,走近了畫室,數個小時之後,一條栩栩如生的龍出現在了一張兩米乘兩米的紙上。


    男人看了看,很是滿意,可最後,竟拿起了筆在龍眼之上點上了一抹紅色,整條龍看起來更加的凶悍了。


    “畫龍點睛,這才叫不錯嘛!哈哈哈。”


    師父扭過了頭,長歎了一口氣。


    最終這夥人帶著畫離開,也沒付錢,師父也沒追去要。


    隻是看著大門,淡淡的開口:“終究會自食惡果。”


    後來師父告訴我,畫龍不能輕易點睛,點了睛的龍就有了靈性,更何況紅眼血目,殺人盡數。


    這個白西裝隻知道畫龍壓虎,卻忘了自己也屬虎,終究沒什麽好下場的。


    後來過了幾年,我也長大了,也聽說了不少外麵的事情。


    得知了那個白西裝是省城有名的勢力大哥,隻不過下場十分淒慘,被人追殺致死,還挖去了雙眼,後麵還流傳出了現場照片,兩個眼睛是兩個血色的空洞,看起來異常的嚇人。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師父才將這技藝教給了我,繼承起了師父的衣缽。


    不過一開始的時候,師父隻讓我畫人,也就是一句話,形形色色的人都能畫好,將來什麽都沒問題了。


    但也立下了規矩,我隻能給活人畫像,而他,則是給死人畫像。


    本來日子也就這樣,我的水平也在一天天的精進,畫的東西也越來越多,繪畫水準也逐漸的超越了師父。


    直到有一天,師父抱著畫板走到了我的麵前,朝著我說出了一句我終生難忘的話。


    “小雲,抬頭,我給你畫幅畫。”


    我抬起頭,瞪大了眼睛,聲音顫抖的開口:“師父,您……不是隻會畫死人嗎?”


    師父搖了搖頭:“為師的時日到了,給你畫一副,也是為師的封筆。”


    我滿臉驚訝,看著活蹦亂跳的師父。


    “您這是?哪一出?”


    師父的表情十分的嚴肅:“我們這一行,五弊三缺。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了,你也別難過。坐好,我給你畫一幅。”


    我坐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就這麽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師父收筆,將畫板背扣著立在了牆邊。


    “你也給為師畫一幅。然後你就拿著香案下的包袱一路南去吧,三年之內不要回來,三年之後隨你吧!”


    我看著師父,手上的筆都在發抖了。


    可師父卻一下子嚴肅起來:“聽話,別矯情。”


    無奈之下,我隻好給師父畫了下來,畫罷,師父看了一眼。


    “就這樣吧,放入香案,就南去吧!”


    我有些茫然,但師父忽然喝到:“別再讓我說第二遍,我們這行本就是吃天地飯的,為師是走不了了,然而還有許多的事情沒處理完,你去幫師父做好了。之後吃不吃這碗飯,就隨你了。”


    我拿起了畫像,穿好了衣服,走向了香案房。


    說是香案,其實上麵都是供奉的我們的數位祖師爺,除了最頂級的幾位之外,都是我們畫師的傳人。


    到了我爺爺這裏,剛好是第十五代。


    最高處的中間有一個畫像是一直被紅布蒙著的,我曾問過師父無數次那個祖師是誰。


    師父隻是告訴我,那是祖師當中最恐怖的一個。


    他若出世,天下兩級。


    亂世現世,天下太平。


    盛世而現,天下大亂。


    放好了畫像,我看向了香案之下,真的有一個包袱,包袱上麵還放著一個不大點的小本子。


    我拿起了本子和包袱,朝著外麵走去,緊接著回頭,看著這從小到大二十年的小院,不由得有些傷感。


    跪在了地上,磕了幾個響頭,便朝南而去了。


    走到了村口,我打開了本子,看向了第一頁,也便知道了第一站的目的地,本縣,小譚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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