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華如同一個人的光輝,有才華的人, 身上的光輝終是掩蓋不住的。


    褚韶華就是這樣的人。


    不知是不是褚韶華出身的緣故, 哪怕如今褚家敗落,說起褚韶華出身時, 人們也總會說一句“哎,想當初褚老爺子活著時,也是興旺之家。”, 來說明褚韶華血統中就與尋常女子不同。


    而褚韶華也的確是不同的,陳老爺一輩子經營的兩號買賣都在陳二順手裏敗落,褚韶華卻是轉而靠裁縫鋪在縣裏財源廣進。其實, 沒有人們想像中賺那許多錢,或者在鄉下人眼裏已是一輩子都難見到的巨款, 可相對於褚韶華,她不是沒見過錢的人,她更是見過如潘先生那樣成功的生意人,所以,在裁縫鋪開張半年後, 褚韶華盤下旁邊的鋪麵兒,將裁縫鋪的規模擴大一半,且在縣裏招了個老裁縫做幫手時,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陳家雖先前敗了家業,可這興旺也就在眼前了。


    褚韶華也是這樣認為的。


    褚韶華把準備去天津進貨的王二力介紹給段浩,褚韶華就是這樣的心腸, 她非但想自己能有所作為,也希望親戚朋友的都能過好日子。說來,她能順順當當的做裁縫,開始還是不多虧表哥表嫂的幫襯麽。所以,但有機會,褚韶華覺著人品不錯的人,也會介紹給表哥認識。褚韶華說,“二力哥常去天津染廠進些便宜的有些殘疵的貨回來,比起段先生的生意自是不值一提,可天津那些染廠,我二力哥也知道不少。咱們這塊兒,最好的地方也就是北京、天津、保定府這些地界兒了。您不是要去天津麽,要是您有興趣,我二力哥這回也要去進貨,倒是能做個伴兒。”


    自從段浩請褚韶華幫著做了幾件衣裳當樣式掛在工廠,倆人就認識了,算是建立了長期的生意關係。褚韶華是個大方性情,對著男子多是不假以辭色,可正經就事論事,褚韶華做衣裳的手藝活計都不錯,做為買賣雙方,段浩覺著,起碼褚韶華在生意上很拎得清。不似那個陳二順,見麵兒就是一堆的廢話。


    待慢慢熟了,褚韶華偶爾也會跟段浩提些建議,譬如料子顏色上,哪種藍更襯膚色裁衣裳更好看,哪種藍更端莊穩重,哪種紅大姑娘喜歡,哪種紅是婦人的偏愛。別看段浩做工廠的本事不錯,可在這上頭,他真沒褚韶華清楚。如今聽說段浩要去天津,褚韶華介紹了王二力給他們彼此認識。


    段浩也是知褚韶華好意的,連段浩他娘段太太知道也說,“這位陳大奶奶倒是心腸不錯。”各行有各行的路數,如段家,段老爺在縣裏,以前是捕頭現在是所長,說來也算是縣裏的一號人物。可如今講究新文化,兒子在外念書回來在縣裏開紡織廠,這經商的路數,段家就不大熟。


    不過,段家與邵家是親戚,段太太與邵太太是親姐妹,也就是說,邵太太是段浩的大姨。段浩年紀比邵表哥要略小些,邵表哥當年是庚子賠款出去留學念的書,段浩這個是家裏出錢供他去巴黎留的學。段所長原是想等兒子回國借著國外的那個叫文憑的東西好謀個縣太爺的位子當當,不想兒子更願意做生意,叫段所長好生鬱悶。這做生意的事,隻得讓連襟兒指點著兒子些了。


    甭看邵老爺在鄉裏也算小有聲名,而且,邵家在縣裏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商戶,大家也推舉了邵東家做縣裏鄉賢黨的頭領,可實際上,這一切都有個前提,那就是:在縣裏。


    邵老爺是個有遠見之人,憑他當時叫兒子去考留學生就知道了。可邵老爺做生意的本領麽,嗯,不客氣的說,其實不如小邵東家。邵家以前的日子雖不錯,在縣裏也就是個地主老財的水準。邵家真正大發達,是在做了糧食生意以後。可要知道,邵家的糧食生意可不是邵東家談下來的,而是小邵東家談下來的。如今去上海做生意的,也不是邵東家,而是小邵東家。


    不過,這並不能說邵東家就不如小邵東家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人各有優缺,說不得哪個更好,哪個就差一些。


    不過,在生意上,邵東家倒是能教一教這個外甥一些生意經,這新式的紡織啥的,邵東家也不大懂來著。好在段浩從沒想過要家裏幫他什麽,段浩自己年輕,也肯闖蕩,把廠子建好,段浩就打算往天津去瞧瞧。這個時候,自然需要一個對天津染廠熟悉些的人。其實,憑邵東家鄉賢黨首領的身份,這三鄉五裏的,也有在天津做生意的同鄉,給段浩介紹一個並不難。不過,能多一個渠道,誰會拒絕呢?


    段浩問了王二力何時去天津,就約了王二力一道同行。


    王二力看段浩話很少,還以為段浩不大看得上他,好在褚韶華已經同王二力說了段浩的性情,寡言。王二力這才略放下些心,升鬥小民,最怕官身。哪怕段浩是不官,可段所長是在縣裏管事兒的,所以,王二力向來有些粗糙的性子,竟還略有拘謹。


    **********


    褚韶華這樣的熱心腸擅交際,哪怕她來縣城時間未久,可但凡與她來往過的,說起她都是好話。且因著如今在縣裏開鋪子,村兒裏人但有到縣裏來的,過來喝口水、歇個腳、寄放些東西,褚韶華從不嫌麻煩。就是村裏人過來做衣裳,褚韶華也都會給些實惠,略便宜些,不與給外頭人的價錢一樣。陳家以前雖說在村裏名聲也不錯,可陳老爺畢竟是外出做生意,陳太太的風評就很尋常。哪有如今村人的交口稱讚,都說老陳家可算是娶著了,有這麽個媳婦,以後日子也是不必愁的。


    就瞧瞧陳家春種秋收就知道,以前有王家兄弟幫忙,也需雇幾個短工,如今都不必雇人,族人知道她家要田裏有活,都是主動帶著家夥什去幫忙的。褚韶華也不白麻煩人,飯菜做的實誠不說,她在縣裏開著鋪子,村裏人來縣裏買什麽東西辦什麽事,褚韶華能幫忙的時候從沒袖過手。


    褚韶華這樣的性情,這樣的本領,她的光芒,長眼睛的都能看得到。


    先前剛回老家時,褚家就打過讓褚韶華改嫁的主意,那會兒不過是為了幾塊大洋罷了。如今也時常有人打聽她,有些是問到王家兄弟那裏的,有些則是敲邊鼓的跟褚韶華說。褚韶華完全沒有改嫁的意思,她閨女還小,她也不想再嫁人。


    褚韶華現下的心,都在生意上。她同陳太太說的話,“現在才到哪兒,如今咱們不過是在縣裏賺幾個吃飯的錢罷了,爹活著時,生意是做到北京去的。”


    要說陳老爺當年能將生意做到北京去,褚韶華的目光是比陳老爺當年更遠的地方,她時不時的會想起聽許多人說起過的上海,還有潘先生送她的《地球說略》上的歐羅巴大洲、亞非利加大洲和亞美理駕大洲,這樣的地方又是什麽模樣呢?


    相對於媒人給她說的那些鄉間男子,這些廣闊天地豈不更是令人心馳神往。


    不過,這一回的媒人卻是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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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太太是給娘家侄子做媒,說來,這既是段太太的娘家侄子,自然也是邵太太的娘家侄子。來做媒來,段太太還與邵太太商量過,邵太太道,“我瞧著韶華全沒有出門子的意思,也有不少人打聽她,聽說她都回絕了。”


    “是大嫂子托的我。”段太太道,“大明媳婦去了也有一年多了,大嫂子這近一年就愁他這親事,你也知道,大明性子軟,大嫂子就想給他說個能幹的。她在陳大奶奶那裏做了兩回衣裳,十分喜歡陳大奶奶的爽俐能幹,千萬托了我。就是陳大奶奶的閨女,帶過去也無妨。”


    邵太太皺眉,“這得看韶華的意思,如今那裁縫鋪,都是她撐著。不是我說,她婆家就不一定願意。”


    “不要鋪子,大嫂子就是相中陳大奶奶這個人。”因是侄子的事,段太太十分心熱。


    看妹妹這樣說,邵太太也不好再說什麽。不過,段太太叫她一起去找陳家人詢問,邵太太卻是沒一道去。邵太太與妹妹道,“韶華不見得有改嫁的意思,你問問就成了,若人家不願意,就算了。”


    段太太笑,“這我還能不知道。我也是卻不過大嫂的麵子,大姐你不知道,大嫂子可是相中了陳大奶奶,要不,她找個媒人就成了,也不能這樣千萬的請托我。”又問,“大嫂子問姐姐沒?”


    “問了,我沒應她。我瞧著韶華是個忠貞性子,不似那些不懂規矩的婦人。”


    “陳大奶奶行事自沒的說,她人品也端莊,我瞧著她委實不錯。原我也聽說她不欲再出門子的,不想應承大嫂,可大嫂說的那樣可憐。我想著,陳大奶奶畢竟還年輕,她今年才二十歲,就這麽一個閨女。眼下她家二房還沒兒子,若是二房有個兒子,以後算是怎麽著呢。”因褚韶華曾介紹王二力給段浩認識,雖說沒有幫上大忙,但是也給段浩介紹了一些王二力常去躉貨的一些染廠的情況。由此可見褚韶華性情,段太太也是個熱心人,同姐姐道,“咱娘家就大明這一個娘家侄兒,他偏生是個軟性子。要是有陳大奶奶這樣媳婦幫他掌家,以後也不必愁的。”


    邵太太笑,“這倒是。”


    段太太同姐姐說了一回,趁著裁新衣的時候,就委婉的同褚韶華提了提。段太太再三說自家侄子性情如何好,就是萱姐兒,帶過去也是一樣的看待。褚韶華卻終是未應。段太太也隻得罷了。


    段太太還與邵太太說,“我原說咱們大明的條件,在這縣裏也是數得著的,家裏七八百畝田地,縣裏也有兩處鋪子。不少有未嫁閨女的人家都打聽大明哪,陳大奶奶怎麽著也得考慮一二,不想她根本沒想就回絕了,看來,她真是一意要為陳大爺守著了。”


    “我說的沒錯吧?”


    段太太感歎,“難得她這樣年輕,竟有這樣的誌向。”


    這事於段家也就這樣過去了。段太太著實未料到,她娘家嫂子竟是托了媒人往褚家去說,叫段太太說,嫂子家的家境都擺這兒了,人家陳大奶奶不樂意,那就是真不樂意,就是往人娘家說也沒用。初嫁由父母,再嫁自由身。再者,現在的新派人連初嫁都講究自由身哪。


    果不其然,碰個釘子回來了。


    褚韶華無此事,段太太的嫂子李太太也隻有罷了的。畢竟,家裏條件優越,不見得就找不著比褚韶華更好的。


    這原就是平平淡淡的一樁求娶提親,卻是由此引發了褚韶華生命中最大的一個轉折。當然,這樣說也未免不公道,因為,褚韶華在其後的許多年都認為,不論有沒有這個引子,卑鄙的人品都不會變得高貴起來。


    **********


    話說,李太太托媒人去褚韶華的娘家打聽褚韶華再嫁之事,雖則褚家半點做不得褚韶華的主兒,可李太太出手闊綽,媒人也很肯用心,在褚家說了一回李家的家境,褚韶華沒半點心動,倒是褚家先樂意的了不得。畢竟,在褚家看來,哪怕現在裁縫鋪子在紅火,那說來也大半是陳家的生意,如今李家現成的七八百畝田地,縣裏兩處鋪麵兒,家中就一獨子,那李大爺前頭媳婦還是生了個閨女去的,褚韶華嫁過去,一年半載的給李家生個小子,李家這些家業還不都是褚韶華的了。


    故,褚家大是心動,褚韶中王燕兒兩個又往縣裏走了一趟,非但與褚韶華說這事兒,還與陳太太念叨了一回。與褚韶華說的時候,褚韶華直接就把兩人攆回去了,第二次過來,王燕兒留了心,隻說與陳太太說話,她也是個會說的,“我妹妹不好直接跟您老人家說,可她畢竟還年輕,您說是不是?她才二十啊,如今這家業也又給你們置起來了,她說了,這家業她半點兒不要,就帶著萱姐兒過去。以後,您還是她的長輩。”


    陳太太想叫褚韶華過來問問到底是不是這麽回事,褚韶華卻是去了縣長家裏給縣長家老太太送衣裳。王燕兒輕聲道,“就是妹妹托我過來跟您說的,她哪兒好親自說的。”


    陳太太抱緊萱姐兒,硬梆梆道,“萱姐兒是我家大順的骨肉,哪裏有給她帶別人家的理。”


    “不帶也成。”王燕兒道,“您老人家若是願意,我就跟妹妹說了。”


    陳太太沒吭聲,臉色卻十分不好。


    別看王燕兒巧舌如簧,糊弄陳太太是小菜一碟,她這樣的本領拿到褚韶華跟前根本不夠看的。褚韶華一巴掌就糊到她臉上去了,不為王燕兒跟她說的“這事兒”,而是王燕兒這手段,她一聽王燕兒頭一句話,“你家老太太也允了的。”就能猜到王燕兒是如何與陳太太說的。


    褚韶華大怒,指著王燕兒的鼻子尖兒罵道,“我不撕破臉不過是給你臉,你還敢來我家裏亂嚼咀,做這種兩麵三刀的事!”


    王燕兒委實沒料到褚韶華會動手,她當即就要還手,王二順上前去攔,倒叫王燕兒撓了兩把。褚韶華見此人這般沒用,大喝一聲,“三妮、二弟妹!”三妮宋蘋一起上手,褚韶華也沒閑著,拿著量衣裳的竹尺把王燕兒直接一路從裁縫鋪抽到大街上去,要不是王燕兒跑的快,褚韶華非把王燕兒打個爛羊頭不可。


    褚韶華鬧出這般動靜,陳太太心下略安。褚韶華私下又問陳太太王燕兒過來是怎麽說的,陳太太大致說了,褚韶華道,“我說會給大順哥守著就是會給大順哥守著的。”


    想了想,褚韶華道,“太太你以後不要跟我娘家人來往,也不要聽她們說這些話,大順哥待我的情義,我都記著哪。我想好了,我心裏再如何忠貞,隻咱們知道是沒用的。我想著,明兒去縣長家問問,可還有貞潔牌坊,在咱們門前建一個,哪怕是個小的,也是我的誌向,也省得再有人過來擾攘。”


    陳太太一聽,頓時大為感動,拉著褚韶華的手道,“你若如此,叫大順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還你這恩情。”陳太太自是不願意褚韶華出門改嫁的,不說別個,如今陳太太也是看明白的,她老人家倚重的二兒子在做生意上是不及褚韶華的。家裏能再起來,全賴褚韶華支撐。


    “說這個做什麽。”褚韶華也是不勝其擾,才想出這麽個主意的。一則可圖個清靜,二則也可安一安陳太太的心。


    原本,褚韶華第二天就說去到衙門打聽這事,結果,當晚陳二順與宋蘋大吵一架。宋蘋哭的跟什麽似的,當晚著了涼,請醫延藥不說,也不知怎地那樣巧,宋舅媽又上門兒了,見著宋蘋病了,宋舅媽更是嘰喳個沒完,還到外頭買了宋蘋愛吃的肉包子回來。褚韶華真是無語,宋蘋身上不好,是做些清淡的還罷了,吃這麽油膩就能好了?


    好在宋蘋不是什麽大病,倒是心病居多,她與陳二順成親這好幾年,一直不見動靜。因這個,宋蘋在陳二順麵前越發抬不起頭來。倆人昨兒個吵架,就是因著晚上睡覺時,宋蘋一抖擻陳二順的衣裳,陳二順衣裳裏掉出個紅布包,打開來,裏頭竟是一縷頭發。宋蘋當時就不幹了,倆人還動了手,陳二順罵的那話,褚韶華現在想想都是大搖其頭。再想想陳二順的人品,宋蘋就是沒孩子,陳二順在外勾三搭四難道就有理了?


    再說,這沒孩子不一定是誰的緣故!


    褚韶華昨兒安慰宋蘋許久,陳太太也罵了陳二順幾句,如今宋舅媽過來,母女倆必要在屋裏說些私房話的。


    說來,宋舅媽為人,褚韶華除了煩自己娘家人,就是神煩宋舅媽,心下是將宋舅媽與王大姨放到同等天秤上的攪屎棍。自陳家日子又興旺起來,且搬到縣裏,宋舅媽偌厚臉皮,哪個月都要過來兩遭,還次次手裏不空。她來得勤,憑陳太太說啥指桑罵槐的話,宋舅媽隻管聽著,下次照來賠笑。


    這時間長了,陳太太宋蘋也是無法。


    如今宋舅媽聽閨女哽咽的說了陳二順在外頭有人的事,宋舅媽也難住了,宋舅媽問閨女,“給你的生子藥,你還吃著沒?”先前陳家敗落,宋舅媽就沒再給閨女送生子藥了。後來,陳家日子轉好,這生子藥又接著送了。


    宋蘋點頭,“一頓不落的吃,娘,你這藥到底有沒有用啊!”


    “有用,怎麽沒有?”宋舅媽愁道,“可你這吃好幾年也沒見動靜,蘋兒啊,別怪娘說話傷你的心,興許是你……”


    宋蘋眼淚落的更急了,宋舅媽給她擦淚,她自認是個有能為的,道,“哭有什麽用,這得想法子。”


    “這能有什麽法子,但凡我能生,哪怕生個丫頭也好。”宋蘋眼淚流的更急,因著一直沒動靜的事,她姑也沒少念叨,在丈夫麵前更是抬不起頭,宋蘋隻覺了顆心仿佛浸在黃連水裏一般。


    宋舅媽倒是轉而有了主意。


    不過,宋舅媽沒與宋蘋商量,而是先在外打聽了陳二順的姘頭小□□,同陳二順說的。


    宋舅媽這事辦的頗是機密,褚韶華隻看她總是來裁縫鋪子,有些礙眼,想著怎麽把人打發走,卻又覺著陳二順近來總時不時打量她是個怎麽回事。


    **********


    陳二順對褚韶華的感覺很複雜,他與大哥是同一天成親,可各種的媳婦卻是這樣的天差地別。他娶的舅家表妹,要說以往也有表哥表妹的情分,這麽說吧,要是單純的做表哥表妹,陳二順估計也能湊合著做個不怎麽中用的表哥,看宋蘋還有些個表兄妹的情分。可做夫妻,又是與大哥同一天成親,自有所對比。


    成親頭一天的對比就是天差地別。


    先不說宋蘋與褚韶華的嫁妝之差,就是兩人,也是天上地下。


    褚韶華的美貌、能幹,陳二順不是看不到,他對宋蘋是個什麽態度,在褚韶華跟前卻總是恭敬客氣,做足了小叔子的本分。當然,也有那偶爾間的一瞥,不是不感歎大哥的好運道。


    不過,自大哥去了,陳二順這些心反是收了。父親和大哥去的突然,大哥在時,待他沒有半點不好,就是父親過逝,他依舊想打理老鋪,當時他是存了私心的,可大哥二話不說就應了。大哥去後,家業更是都傳到他手裏。大哥臨去前,更是叮囑他不要與韓壽做生意,悔未聽大哥之言。


    可以說,陳二順對大哥是有感情的。如今,大哥去了,嫂子侄女,他也自當照看。


    可想想舅媽勸他的那些話,未嚐不在理,“我知道,蘋兒對不住你,我心裏如何疼蘋兒,就是如何疼你。二順啊,你爹跟大順去了,你得多想想這個家啊。這些個日子,多少媒人往你家去,勸萱姐兒她娘改嫁,你也知道,如今這裁縫鋪,都是萱姐兒她娘打理,她要是一走。哪怕她不帶著鋪子走,可以後你家還能有這些個生意。你得想個法子留住你嫂子才是啊。”


    “不就是想要個孩子麽,誰生不是生呢?與其你找外頭那些個圖謀你錢財的婦人,不如安安你嫂子的心。若是她有了,讓蘋兒裝個有身孕的模樣,也是你跟蘋兒一輩子的依靠。蘋兒那邊你放心,我去與她說。”


    陳二順當時的感覺,震驚的竟不能言語,反應過來時剛要怒斥舅媽兼嶽母,卻是被宋舅媽一把按住手臂,宋舅媽那張浸淫了大半個人生的油滑奸邪的老臉逗到陳二順麵前,宋舅媽冷笑,“別急著發火,我就不信你沒想過你嫂子。她那相貌,她那身段兒,是個男人就得想著!你沒想過?!”


    作者有話要說:  ps:今天依舊是一更,六千字大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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