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每天晚上都要轉到這來,既然想見就進去呀。”梓昱一臉著急,每天晚上陪著西洛轉到銘瑄院來張望,可就僅僅是站在院外望,舍不得把腳再往裏抬一步,向來心直的梓昱哪看的下去。


    自那日白柚因他口誤提到哥哥二字而傷心離開後,西洛便無法麵對白柚。他現在無法給白柚安穩的生活,出於無奈,可白柚又無時不刻在掛念著他,他又怎麽能做到視而不見。所以梓昱的話說起來容易,讓他做起來卻同緣木求魚般困難。


    兩個人像是說好了,白柚整天也躲著不見人,每天除了按時給西洛煎藥,其餘時間不出房門半步。


    梓昱看見西洛抬起腳跨過銘瑄院大門的擋坎,嘴角上揚,以為西洛將他的話聽了進去,今天要有所突破了。


    然而,西洛隻是凝望著滿院的海棠樹,白柚的房門緊閉,就這樣西洛待到白柚的房間熄了燈,再多看了兩眼,又同往日一樣悄然離開。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直到小鹿急衝衝跑來找西洛,雙手撐著桌子,氣喘籲籲地說“白柚姐姐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西洛目光凝聚,隻問了白柚在哪裏,事情的具體都顧不上問,奪門而去,身上的傷好的應該有七八分了。


    “你答應我的,快拿出來吧。”小鹿伸出手攤到梓昱麵前,等著梓昱的獎賞。


    “就知道你丫頭古靈精怪,主意多。”梓昱從房間裏抱出一個大箱子,似乎有點分量,放在桌上時發出沉悶的聲響“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小鹿迫不及待的打開,高興的合不攏嘴,箱子裏麵裝的竟全是書籍,從兵略到兵製、再到城守、各名將傳一應俱全。


    這些都是梓昱求小鹿想法子讓西洛和白柚合好的籌碼,雖然把這麽多書全數找齊,很是辛苦,但是比起每天陪西洛到銘瑄院呆望,讓梓昱到巫栗山抓兩隻野獸回來他都願意。


    白柚哪裏是出事了,西洛見到她時,她還好端端的待在房間呼呼大睡。門被用力推開發出巨響,才將她從睡夢中驚醒。


    當看到西洛的那一刻,白柚都快哭出來了,“我還以為你都不再來見我了。”這聲音明明說的很傷心,可讓人聽著怎麽都像是在撒嬌。


    西洛立刻明白自己是被小鹿唬住了,白柚根本就沒事,不過是將他偏過來打破與白柚之間的隔閡。


    “我怎會不來見你,”西洛想到自己這幾日的作為,停頓了片刻,又反過來說白柚,“你不是也沒有來找我嗎?”


    “我是以為我給你惹了麻煩,怕自己出門再給你惹是非,才待在房中不買大門一步。”白柚說的理直氣壯,想想自己這幾日來過著的苦悶日子,真還找不到地方解脫。


    天底下把事情想的這麽簡單的人,估計也隻有他的妹妹了,“那你這幾日不是憋屈壞了?”


    “那是肯定的。”白柚用力點頭。


    “那你說說想去哪裏?我這就帶你去。”


    白柚還有些不相信,把頭伸長了一些,“你真的不打算責備我給你惹麻煩?”


    西洛望著她不作答,何時怪過她?就算她闖了天大的禍,也會義無反顧替她頂著,絕不可能怨她半分。


    “有一個地方,我很早就想去了。”白柚從床上跳下來,外衣都沒顧得及穿上,西洛被她嚇得立馬轉過身去,雖說小時候還教過白柚穿衣服,可現在的白柚已長到碧玉年華,已經有曼妙身姿,不再是那個乳臭未幹的稚子。


    “我在屋外等你,你收拾好就出來吧。”西洛大步流星走出房間。


    白柚笑著看他走出去,“好,我馬上就收拾完。”


    試了好幾件衣服,白柚最後算是勉強滿意,出門與西洛回合,“把小鹿她們也一齊叫上,人多才有意思,我們去的地方應該是很熱鬧的。”聽得出白柚對這個地方也不是多熟悉,自小沒出過將軍府,對外麵的世界當然是一無所知。


    “隨你的意。”西洛應允,能看到白柚這般開心,小鹿和梓昱不是沒有功勞的。


    白柚手舞足蹈的比劃,向大家形容自己想去的地方,“是一個聚集英雄豪傑,綠林好漢的地方,那裏會搭著一個好大的戲台,在台子上麵,有個人就講這些英雄光輝的事跡。”鬧了半天,白柚還不清楚自己是要去個什麽地兒。


    不過聽她這麽描述,是人也知道她就是要去一個茶樓聽說書。


    “你想去茶樓聽說書?”小鹿問她。


    顧惜涼有點驚訝,沒想到一個小姑娘還有聽書的喜好。


    “茶樓?聽書?”聽起來像是那麽一回事,白柚點頭,“對,那裏是不是就有個說書先生,拿著一把折扇,還時不時的敲桌子?”


    在常人眼中,茶樓不過是個沒事閑來打發時間,供人消遣的場所,可在白柚眼裏,那裏是英雄偉人聚集的地方,平日府上的丫鬟總給她講這裏聽來的驚奇故事,她便總幻想著,自己的哥哥也許就在這裏,所以,這是她一直以來最想去的地方。


    梓昱從後麵冒出頭來,“吃喝玩樂這種事你們不問問我的意見嗎?”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吃喝玩樂先要找對人帶隊才行,而這些事在他們幾個人中也隻有梓昱最在行,身為黒鐮門的執行者,他在外麵打的交道最多。


    除了西洛不搭理他,大家把目光都凝聚到梓昱揚起的一根手指,腦袋隨著他手指慢慢轉動,“最近新開一家茶樓——水雲澗,不但能聽書,有時還會推出特殊環節。”


    五個人站在高高掛著水雲澗牌坊的茶樓前,一眼望去,五個人氣質雖各異,卻都是器宇不凡,豐神飄灑,走過的路人無一不回頭瞻望。


    找了個角落的位置落座,一張桌子還剩了兩排坐,小鹿擠在白柚和西洛中間,剩下梓昱和顧惜涼同排坐。


    “啪”醒目一敲,大家集中注意力到說書先生身上,“說到那西洛隻身前往煋沄閣,臉上毫無懼色,而平日囂張跋扈的海世成居然躲在床底下不敢出來。”


    “哈哈哈”,台下的聽眾笑成一片。


    隨著煋沄閣的敗落,西洛的故事便在各個坊間流傳,雖然故事情節有些失實。


    “恩人,他說的西洛就是你嗎?”白柚問。


    小鹿搶過話來回答,“當然就是西洛哥哥。”


    梓昱可沒有那麽高興,嘴裏嘀咕“還不是為了那把破妖刀,自己命都不要了。”


    “煋沄閣的老閣主可是隻老狐狸,在煋沄閣布了天羅地網等著西洛,要知道西洛如何取得海世成首級,且聽下回分說。”說書先生不顧台下聽眾的抗議,迅速撤下。


    一個大胖子步履蹣跚走上台,頂著個大肚子揮手示意台下的聽眾安靜,“大家別著急,今日,我們還有更精彩的節目。”露出奸猾的笑容。


    抗議聲消減了不少,在水雲澗坐著的大多數是些閑散人,隻要有熱鬧看,是什麽內容對他們來說又有什麽關係?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兩隻毛發蓬鬆的大狗被牽上戲台,大胖子在台上叫賣“這兩隻狗可厲害了,正是前兩日從伏州運過來的雪比犬,今天來水雲澗的各位可要一飽眼福。”


    他招呼上來一個麵容猙獰的獸醫,扳開兩隻狗的嘴各瞧了一眼,獸醫說,“從牙齒看來已經成年了,大約兩三歲。”


    胖子說話了,“在座的各位,兩隻雪比犬已通過鑒定,都十分健康強壯,有意思的一點,它們是來自同一母體。”


    “那不就是同胞兄弟。”台下有人叫喊。


    “這位兄弟說的沒錯,有興趣的朋友現在就可以到前麵找代押師報名。”


    一開始台下還沒有什麽動作,隨後幾個帶頭的在人群裏叫喚,“我看左邊這家夥四肢有力,肯定在它娘胎裏發育的最好,我押左邊這隻。”


    “我看未必,我押右邊,這隻犬腹部肌肉緊實,眼神犀利,錯不了。”又一個人年輕人站起來,激動的挽起衣袖。


    “右邊,我也押右邊。”


    “我押兩注左邊。”


    跟風的人越來越多,白柚卻看不懂,好奇的問,“這些人是都搶著要領養這兩隻狗嗎?這兩隻雪比犬確實是很有活力,招人喜歡。”


    “這些人哪有心思養狗,水雲澗今天安排的特殊環節是鬥犬。”梓昱說道。


    “鬥犬?”白柚覺得稀奇,聽說過人們喜歡鬥雞,鬥蟋蟀,鬥犬真是第一次聽說。兩隻眼睛盯著台上的雪比犬,莫名生出一絲憐惜。


    八個大漢把一個能容下二十個成年人的大鐵籠子搬上了戲台,接下來那個走路都困難的大胖子用眼神示意獸醫,給兩隻雪比犬同時服下手指蓋大小的黑色藥丸,套上寫著大小的掛牌,關進了鐵籠。


    白柚顯得有些緊張,“他們給雪比犬吃了什麽?”


    “是素沁丸,服下後會讓兩隻狗興奮到失去理性,互相撕咬。”梓昱解釋。


    “太殘忍了。”


    白柚按耐不住性子,坐立不安。


    這時候籠子裏的雪比犬對體內的素沁丸有了反應,露出凶猛的目光,齜牙咧嘴,發出一陣輕吠。


    “啊”白柚一聲慘叫,小雪比犬露出鋒利的獠牙,突然發起攻擊,雪比犬身體碰撞到鐵欄引起巨大聲響。把白柚嚇得臉色慘白,側身抱住小鹿。


    白柚最後忍不住衝到人群前麵,找到那個大胖子,“你快讓它們停下來,這樣下去它們會被活生生咬死的。”


    西洛在她身後跟了上來,其他三人當然也跟著西洛的腳步。


    胖子裝作沒聽見,反倒更加誇張的符合其他人讓兩隻雪比犬更加狂躁起來。


    毫無裨益,白柚心痛的看著鐵籠裏失去理性的雪比犬相互撕咬,大雪比被撲倒在地,它的後腿沒有被束縛,顯然能夠掙紮翻身。


    可是,它突然放鬆全身肌肉,不再有絲毫的反抗,趁此機會,小雪比犬張大嘴狠狠咬住它的脖子,隻要一用力,絕不可能再動彈。


    台下看客的情緒被帶到高潮,目光達到前所未有的凝聚,就等著它一口咬下去。


    然而事情卻在一瞬間發生了轉機,隨著一聲低吟,小雪比緩緩鬆口,退到鐵籠的另一邊,發出一聲聲哀嚎,然後掉頭回到大雪比身邊,低頭輕添它身上的一道道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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