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名站立於白色的漩渦麵前,安靜凝視。


    “它並不在那裏麵。”莫邪搖著頭,對於漆黑氣流,她更有敏銳的嗅覺。


    化為漆黑的漩渦,可將修者吸入其中,那裏麵方才擁有漆黑氣流的氣息。


    王名試著靠近它,但並沒有引起漩渦的變化。同時,王名抬頭看一眼半空的漆黑氣流,也沒有得到它的回應。


    而且,更沒有虛幻的階梯出現。顯然,進入下一場景的關鍵就是這個白色漩渦。


    王名並沒有猶豫多久,利用丹藥與自身恢複,大概將因為施展因果劍而造成的傷勢掌控,他就是進入了白色漩渦內。


    而這一次,等待他的是一個靈山子弟。


    “是你?”對方見到王名,麵色不由一變,目光也是驚疑起來。


    而王名卻不認識此人。但從他的反應來看,似乎與之前設下圈套,欲要一舉包圍王名的靈山子弟一夥有關。


    “這可真是夠巧的。”想到龍易這個第九脈第一人,王名很容易就可猜到此人應該也是第九脈子弟。


    既然是敵人,那麽也無有什麽好說的。


    王名轉了轉脖子,也懶得拿出赤翼劍,赤手空拳就是走了上去。


    “等等,龍名,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並不需要生死相逼。”這一子弟擺手著,欲要阻止王名靠近。


    他拿出了自己所獲得的碎片,共有十五個,全部交給王名。


    王名看了他一眼。


    他連忙解釋,道:“這一戰,我認輸,隻求你放過我!”他並沒有與王名一戰的念頭,因為早已見識過了王名的實力。


    連得第一人龍易也不是王名對手,那他就更無有信心與王名抗衡了。


    “不,隻有你死了,我才算贏。”王名搖了搖頭,想起之前與正道觀女子的一戰。


    那一戰,王名本不欲殺死女子,從而驗證是否真正如漆黑氣流虛影所說的,勝者生,敗者亡。


    而那之後的結果的確如王名所想,即便王名沒有動手,漆黑氣流也是抹殺了正道觀女子。


    但此刻,麵前這個靈山子弟卻是鬆了口氣,道:“不,不是這樣的,其實輸的一方,也不一定要死。”


    “哦?”王名眉頭微微皺起,等待他的下文。


    “規則上不是說得很清楚嗎?”靈山子弟似乎有些不解,道:“尋蹤宮內所求,皆為寶物。這也意味著,這裏一切的標準,都是建立於寶物的基礎上。”


    “也就是說,隻要付出足夠的寶物,那就可以抵過一命,這也是規則上清清楚楚寫著的。”


    尋蹤宮建立的本意,就是為了磨礪弟子。對於建立此地之人而言,他欲要見到弟子們爭鋒一麵,但若是太過殘酷,到最後隻剩寥寥數個勝利者,那就不合培育的本意了。


    所以,哪怕此時物是人非,但尋蹤宮依舊,它的規則不變。在某一些情況之下,競爭雖則激烈,但性命畢竟最為重要,還是可用足夠的寶物來抵消。


    而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個情況了。


    但王名不由眯住了眼睛,他並沒有見到眼前子弟所說的規則。


    他不由抬頭看那半空的漆黑氣流,它沒有絲毫的表示。


    “是它告訴你的?”王名指了指漆黑氣流。


    麵前靈山子弟愣了愣,搖頭道:“它?什麽?”他並沒有見到漆黑氣流。


    “看來,它的確在控製著這裏。”看到對方如此模樣,王名已是知曉,漆黑氣流果真一直在針對自己。


    他思索著,推測著漆黑氣流與尋蹤宮的關係,沒有理會麵前靈山子弟。


    這讓對方極為糾結,難以捉摸王名的想法。


    而很快,王名收起了他所給的十五個碎片,但卻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看著他。


    他終於是隱隱察覺到了王名的想法。


    “你不能言而無信。”他搖頭著,麵色變得陰沉起來。


    “我沒說過會放過你,隻是你一廂情願而已。”王名淡淡說著,道:“而且,從你當日參與那個圈套之時開始,我們之間的誤會就很大。”


    “大到足以讓我殺死你。”


    王名腳步再次動了,依舊是赤手空拳。


    “別逼人太甚啊。”靈山子弟低聲而語,目光中帶著一絲怨恨。


    他運轉起金身化龍訣,渾身被金色的龍鱗所覆蓋,而且額上浮現出一個奇怪的印記。


    王名凝視著,這個印記鮮紅,散發奇特氣息,似乎是由鮮血所染。


    他從未見過這個印記。


    而麵前的靈山子弟變得極為危險,他喘著粗氣,麵容泛紅,身上青筋暴起,眼瞳裏充滿了混亂。


    “這是什麽?”


    王名低頭思索,卻不想靈山子弟已是飛撲而至,其速驚人之極,完全超乎了王名想象。


    或者說,那根本就不是築基後期的修為可以做到的。


    轟!


    在對方迅如疾風的衝擊下,王名重重吃了一擊,往後倒飛了數丈之遠。


    他晃了晃腦袋,突然感覺一陣暈眩,這是從未有過之事。


    靈山子弟剛才的速度與力量,已然是達到了假丹之境。


    “丹藥?功法?還是法寶的增益?”王名眉頭皺起,如此戰力,要比龍易所幻化的龍首更為可怕。


    而王名回想對方先前動作,未有吞服丹藥,更無驅使法寶,更像是功法的緣故。


    “金身化龍訣,或是靈山其它功法?不,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大幅增強戰力的功法。”


    王名又是否定了靈山功法。因為之前在主峰中鬥法,他與數十上百的靈山子弟鬥法,還未見他們施展與身前子弟一般奇特的功法。


    能夠增幅如此程度戰力的功法,要是真的存在,恐怕王名也無法取得鬥法勝利了。


    但王名並無時間再去推測,因為靈山子弟再次奔來。


    他的身上升騰淡紅煙霧,其貌猙獰,如同惡靈附體一般,席卷著狂暴與衝動,又如無處不在的陰影一般,詭異地接近。


    刹那間,他還在王名三丈外距離,而隻是一個眨眼,他已然是來到了不到二丈的身前。


    王名清晰的看到了他暴漲的肉體,就如同是八尺高大的巨漢,單單一個手臂就足以比擬王名的大腿粗細。


    王名的胸口再吃了一拳,這使得他在地上翻騰了數圈,一下子都是爬不起來。


    等他緩過勁來時候,已是發現靈山子弟坐在了自己身上,將沙包一般的拳頭雨點一般落下。


    倉促之間,王名隻來得及以雙臂護著臉龐,同時心中急速轉念。


    “拳頭的力量,在不斷增強著,與此同時,他的氣息也在上漲,已是達到了一個頂峰······”


    王名在細細感受著,哪怕處於罕見的極度下風,他卻也是沒有多少慌亂。


    他漸漸看出這個靈山子弟的不同之處。


    “他身上蒸騰的紅色霧氣,帶著熱度,似乎在散發著血液的味道···這是否意味著,那是龍脈血液所引起的變化?”


    對於靈山龍族而言,體內龍脈是他們傳承至今的基礎,也是金身化龍訣的基礎。


    龍脈使得他們要比尋常修者更具天賦,肉身更為強大——在此基礎上建立的金身化龍訣,更是將此優勢發揮。


    現在,王名所麵對的這個靈山子弟無疑是驗證了這一點。他與其他靈山子弟不同,渾身散發血色霧氣,並且極度危險與強大。


    這讓王名想起在主峰鬥法第三日的對手,那個叫做龍清泉的子弟,他的金身化龍訣,正是罕見的變異一類。


    “這莫非也是變異的一種?”在承受了一陣劇烈的攻擊後,王名終於是聚集起法力,奮力將身上靈山子弟掙脫開。


    他再看去一直承受打擊的雙臂,可見血肉模糊,微微顫抖,有辛辣的疼痛感,陣陣襲來。


    以他肉身之強大,卻也在此子弟麵前難以抗衡,可見對方的變異是何等的可怕。


    但他又是隱隱感覺不妥,因為鬥法之後,他曾經與第三脈脈主龍鳴有過交談,詢問過關於變異一事。


    變異一事,極為罕見,哪怕是靈山主峰之內,也不曾有過多少記載。


    而龍鳴更是直言,在近百年來,也不過是隻有龍清泉一人變異而已。


    之後,王名試過詢問龍清泉一事,因為在鬥法之後,便是再也沒有此人絲毫消息。


    對此,龍鳴卻是淡淡一笑,並不回答。


    王名從他麵容上推測得到,變異一事,非但要比自己所想象的更為神秘,而且更為重要。


    同時,這也反過來證明了,變異極為罕見,堪稱百年一遇。


    而此刻,王名麵前的這一個第九脈子弟,卻顯露出了與變異相仿的跡象。


    王名對此產生了懷疑,他不相信凡事如此巧合,自己能夠如此幸運,接連遇見兩個變異子弟。


    “看來,此事不同尋常。”


    他暫時將推測收起,目光轉向依舊不依不饒,瘋狂如猛獸的靈山子弟。


    手臂的傷勢,正火辣辣的疼痛著。相比起之前的正道觀女子,王名不由覺得麵前子弟更難以對付。


    “看來又是一場肉搏戰。”他搖了搖頭,靈山龍族的戰鬥,一向被打上了直來直往的標簽。


    他們以強大的肉身為傲,那是建立於體內流淌的龍血之上的。


    王名運轉金身化龍訣,五行經與天星靈體圖。


    頓時,如同吃了十全大補湯一般,他感覺渾身都被強悍的力量所覆蓋。


    他與麵前的靈山子弟肉搏起來,拳拳到肉,鮮血開始飛濺。


    但由於境界差距的緣故,王名一直處於下風,對方的氣勢如虹,狂暴中帶著不顧一切,顯然失去了應有的理智。


    被壓製的感覺很是難受,王名的目光漸漸發冷。


    他暴退,同時掏出數枚丹藥,正是鬥法之時龍鳴所給的龍血大丹。


    他仰頭,將數枚龍血大丹全部吞服,龐大的靈力在刺激,讓得他麵色泛紅,變得猙獰。


    而後,他低吼一聲,再也不去采取防禦姿勢,與麵前高大如巨人的靈山子弟對攻。


    嘭!


    拳頭衝擊的力量,讓得地麵都在微微顫抖,而兩人互相倒飛落地,同時爬起,再度扭打在一起。


    這般戰鬥方式,無疑與修者鬥法有極大差異,甚至可說是常人無賴式的毆打,為修者所不屑。


    但這卻很是適合靈山龍族,因為他們便是以肉身為傲,相比煉氣,更為注重煉體的特殊分子。


    而且,這般戰鬥更能夠刺激胸中熱血,激發鬥誌。


    但不得不說,這樣的戰鬥也不會持續太久,因為熱血總會很快冷卻,法力的消耗也是驚人。


    王名與靈山子弟同時倒地,兩人都是喘著粗氣,難以站起。


    他們傷痕累累,疲累不已,麵容青紫,難以辨清原本樣貌。


    而很快,再也無力支撐的靈山子弟恢複了過來,那額頭奇特印記不再,氣息飛速下降。


    如同大病一場一般,他的氣息甚至一直降到了煉氣境。


    “那是什麽功法?”王名動了動手指,拍了拍腰間靈獸袋,讓莫邪與千針蜂群出現。


    縱然沒有施展因果劍,但能與王名戰至平手,這一靈山子弟也足以自傲。


    隻可惜的是,這等暴漲式功法的後遺症極大,到了現在,靈山子弟根本無法動彈。


    而王名唯一感興趣的,也就是他的這一門詭異功法。


    “他快死了。”莫邪來到靈山子弟麵前,見到他眼瞳發散,氣息微弱,不由搖頭。


    “去,讓他吊一口氣。”莫邪吩咐千針蜂,給了靈山子弟一個刺激。


    這一針下去,效果果然起了,靈山子弟咳嗽一聲,急促呼吸著。


    莫邪詢問他關於印記之事。


    “如果你們放過我,那我就說出來。”靈山子弟咳嗽著,依舊沒有放棄生存的希望。


    “好。”王名沒有猶豫,相比起他的性命,顯然關於這個奇特印記與功法的事情更為重要。


    聽到王名如此說,他不由鬆了口氣,掙紮著拿出丹藥服下,方才緩緩開口。


    “你還記得,之前在主峰時候,你曾經與第六脈的龍清泉有過鬥法?”


    他提起了龍清泉。


    “在那之後,他被族老帶到了龍血池之中,以來作為變異研究的對象。”


    靈山子弟呼吸急促,再吞下數枚丹藥,道:“研究似乎得到了進展,不久前,族老號召我們一部分子弟,同樣進入了龍血池內。”


    關於變異的研究,靈山龍族從未放棄過,並且得到了成果,那就是這個奇特的印記。


    “我們獲得了印記的力量,那是從龍清泉身上傳導而來的。”


    他們這部分子弟獲得了不完全的變異的力量,雖則可以大幅增強力量,但後遺症極大。


    “這是你們心甘情願的?”王名慢慢支撐身軀,來到他的麵前。


    靈山子弟看了他一眼,道:“族老說,這是守護我們一族的力量。為了族群,就算死亡那又如何?”


    在龍血池內繼承印記的過程中,有數個子弟難以承受,爆體而亡。


    他們看在眼裏,卻沒有退縮,因為知道,這都是為了族群的安危與壯大。


    “族老說,黃沙門與正道觀最近越發緊逼,似乎有所預謀,要對我靈山侵占,我們一族絕不可讓他們得逞。”


    靈山龍族的高層們,似乎察覺到了某些不詳之事的將近,這讓他們頗感不妙。


    但為了穩定族群,他們自然不可將此事道出,唯有尋找他法,暗中增強實力。


    利用變異,製造印記,培育戰力,這不過是其中一樣而已。


    王名從他語氣中聽出了緊迫之感,想來這不會是謊言。但隨後,王名等候他的下言,卻久久沒有等到。


    “他死了。”莫邪搖了搖頭,語氣很冷。


    發動印記,爆發屬於變異的力量,而後換來的是死亡的代價。


    看著他再無聲息的麵容,王名靜靜思索著,也沒有理會悄然出現的白色漩渦。


    “或許,出去之後,是該尋找他一趟了。”他隱隱察覺到了,不久後,靈山將要降下一場風雨。


    而在那之前,他或許應該尋找落天勝一趟,探明黃沙門有何等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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