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非是天生,而你是我第一個見到的無情之人,所以我對你很有興趣,是怎樣的經曆讓得你變得心冷如冰?”


    撞路人如此說著,其話語坦白得過分,沒有一絲掩飾。


    王名回身,淡淡道:“我與你之前未曾見麵,你是如何知道我不久前失去了一個同門?”王名對於所謂無情並不在意,相反,撞路人之前言語引起了他的注意。


    “死氣,你身上彌漫著黑色的死氣。”撞路人凝視著王名,聲音低沉,道:“死氣環繞,雖然稀薄,但還未曾完全散去,顯然在不久前你的身邊曾經發生過血光之災。”


    王名看了自身一眼,並無異常,而利用因果律能力望去,也是難以察覺他所說的“死氣”。


    “你能夠看得到常人所無法看得到的東西?”王名目光微微一閃,此人果然不簡單。


    撞路人眼中有笑意閃過,道:“此為小道而已。”


    “你到底是什麽人?”王名沉吟著,道:“會有這般本事,你決非常人,而且,我想這小小的拘留處也難以困住你,為何你會在這裏?”


    “這位道友,你卻是高估我了。”撞路人苦笑一聲,道:“我雖則有點能力,但是自身本領低微,怎會是你們的對手呢?”


    “我遊曆來到此處,因為身上財物用盡,才想著去到鎮裏幫百姓算命,以來賺取盤纏。不想,卻被你們宗門巡邏察覺,以迷信騙財之罪,硬生生將我關押於此。”


    撞路人歎了口氣,道:“這幾日天天冷飯饅頭,茅草黑屋,吃得不香,睡得不好,酒也沒有,我可真是受夠了,要再呆多幾天,恐怕我就要真的瘋掉了。”


    “你為何不將你的本事施展出來,讓金道友看到?”王名道:“以你之能,金道友肯定會以上賓待之,也好過在牢房裏麵發牢騷。”


    “這個······”撞路人猶豫著,低聲道:“這位道友,實不相瞞,我的能力是不能隨意於人前施展的,那般會導致嚴重後果的。而且,我是在等待有緣人。”


    王名淡淡一笑,道:“你說不能於人前隨意施展能力,但卻在我麵前施為,這莫非是在說,我便是你要等的那一有緣人?”


    撞路人沉默一下,良久後道:“不錯,你正是我所等待的人。”


    “哦?願聞其詳。”王名麵上依舊平靜,道:“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回答。”


    撞路人仍有著猶豫,他請求王名進入牢房中一談,因為此事涉及到了隱秘,不可告人,必須獨處,才能說出口。


    “也罷。”王名點了點頭,撞路人的“死氣”一說,證明他是有那麽一份本領的,也不妨相信他一回。而且,王名直覺之中,此人也不像是說謊,的確是有著有緣之事等待自己。


    王名回去尋找金城,請求他將牢房打開,讓自己與撞路人一敘。


    “王師兄,你可不要相信這些犯人的胡言論語,他們詭計多端,讓你進入牢房裏麵,肯定有詐。”金采龍搖頭,並不同意這一冒險舉動。


    金城則是看著王名,沉聲道:“王師弟,你決意如此去做?”他善於看人,知道王名屬於果斷一類,做了決定,便是難以改變,此事若是他當真下定決心,那麽勸誡也是無用。


    “麻煩金師兄了。”王名對其行禮。


    金城點頭,道:“也好。”他無有多說,到了撞路人的牢房前,從納戒中拿出一串鑰匙,將鐵柵欄的鎖頭打開。


    鐵柵欄推開,裏麵露出一道木門,金城再將其打開,才終於是見到了撞路人。


    迎麵有一股惡臭散發,可見牢房不過兩丈大小,地上鋪著茅草,牆體潮濕,更有老鼠,蟑螂等穿行,絲毫不將眾人放於眼中。


    撞路人站在一邊,麵帶微笑,對三人行禮。這是一個長須中年男子,身形瘦弱,一身黑色長衫,麵上有被毆打的紅腫痕跡,唯有眼瞳泛著睿智光芒,顯然與常人不一般。


    “你最好老實一點,否則我不敢擔保會有什麽事情發生。”金城警告撞路人一句,又是轉首看向王名,道:“王師弟,一盞茶時間後,我再來尋你。”


    金采龍跟著他走出去,道:“王師兄,你自己小心。”


    金城叫過一個巡守的修者,吩咐道:“你在這裏呆著,莫要讓王師弟出事,要是犯人有過激舉動,可以就地斬殺。”


    ······


    “有酒嗎?”撞路人頭一句話便是如此。


    王名看他一眼,回頭跟巡守修者要了一壺酒,扔給他。


    咕嚕咕嚕!撞路人仰頭倒著酒水,麵上浮現沉醉神色,在一口氣喝了半壺之後,方才是停了下來,笑道:“好酒!”


    “可以把我們剛才的話題繼續下去了嗎?”王名看著他,淡淡道:“我隻有一盞茶的時間。”


    撞路人小心翼翼地將酒壺放好,擦一把嘴,開口道:“王道友,你可知道,此鎮在不久前發生了一起詭異事件,而且還是在這個靈礦裏麵?”


    “何事?”王名抬頭,他不過今日才是來到,怎會知道此前發生的事情?


    “王道友,你相信鬼魂之說嗎?”撞路人麵上浮現神秘笑容,其目光閃爍,難以猜測心中所思。


    王名沉吟一下,道:“你的意思是,靈礦裏有鬼魂之物出現?”鬼魂之物,其難以形容,也無法解釋,但在這一修仙世界上,卻的確存在,皆因屬於有靈之物。


    “你果然聰明。”撞路人似有讚譽,低聲道:“五日之後,靈礦有寶出世,伴隨血光,此為福禍相生,難以預測,而你的機緣,則正是在此。”


    “寶物動人心,引來生死禍。”王名微微搖頭,道:“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利益二字,對修者而言,更是當先考慮之事,無人能夠漠視。”


    此語有感歎之意,而撞路人不由一笑,神色古怪,似笑非笑,道:“那麽對你而言,是否也是一般?”


    “不錯。”王名無有否認,皆因他正是其中翹首,對他來說,利益正是率先考慮之事,而這也是每一個修者所在意之事。


    “正因為如此,此番機緣,我必定要去,縱有血光之災,那又何妨?在踏上修者路途的一刻起,就要有做好麵對生死的覺悟。”


    王名回身,拿出十數靈石,遞給巡守修者,讓其準備一些好酒好菜,以感謝撞路人此番提點。


    撞路人笑了笑,到了現在,他卻似乎對於酒菜的興趣不大,道:“王道友,有一事我不知是否應不應該道出?”


    “請講。”


    修者很快便是將酒菜端上,而撞路人眼看有香味飄起,也不在意,隻是低聲問道:“修者可否有情?”


    “那要看什麽時候,什麽場合了。”王名平靜回答。


    “王道友,我勸你一句,無情非是好事,我等非是聖人,要學聖人無情,那是萬萬不得的,皆因我等境界未到。”撞路人歎一口氣,道:“你心冷如冰,有利修行,卻無利於修心,等到日後境界漸深,弊端會越發顯露,反而逐漸會礙於修煉。”


    “而且,五日之後的此行,你所遇到的,或許並非隻是血光之災,更有情感之爭,你要如何選擇,非是易事啊。”


    撞路人有勸導之意,而王名沉默良久,緩緩起身,搖頭道:“你可知道,我體內所流淌的,也是鮮紅的血液?”


    王名拿出清羽劍,在手指上劃過,擠出鮮血滴落,那鮮紅模樣清晰可見。


    “它是紅色的,也有溫度,隻不過在一段時間之後,便會凝固,再也難以看出原本模樣。”


    “非是無情,隻是未到傷心處而已。”王名對撞路人行禮,道:“如此,一盞茶時間已到,告辭。”


    王名轉過身,還未曾走出門口,卻突然聽到了撞路人大笑聲音,其很是宏亮,回聲震蕩,甚至將整個拘留處都是驚動。


    “你······”王名眉頭一皺,回身看去,不由一驚,皆因見到了不可思議的畫麵。


    “多謝王道友今日相助之恩,小子在此拜謝。”隻見撞路人微微笑著,身形漸漸消失不見,其行禮道:“我之修行,乃是以算為修,我為你算機緣,你為我解惑,如此互有造化,皆大歡喜。”


    “剛才聽聞王道友之言,我心中疑惑突解,有了感悟,做出突破,也是時候離開此處,再度遊曆了。”


    撞路人將地上酒菜收入納戒之中,拿起酒壺,仰頭倒酒,嘖嘖稱快,又是道:“王道友,我提醒一句,你之機緣,或許可以先從此地那被關押的五個女子身上開始尋找。那麽,日後有緣再見。”


    他身形逐漸虛幻,而後很快便是消失不見,隻剩下外間看著的巡守修者一臉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其他牢房處傳來陣陣拍打與咒罵之聲,皆因撞路人剛才笑聲太過誇張,讓得所有人都是難以承受。


    “這是怎麽回事?”金城與金采龍奔了過來,望著空蕩蕩牢房,不由瞪大眼睛。


    王名微微搖頭,道:“我也不知,不過此人非是尋常之輩,乃是高人,至於詳細的事情經過,金師兄可以詢問這位巡守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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