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環境再配合上一閃一閃的光點,若非遍體鱗傷,想必陸羽一定會很享受這種如同置身於星空之中的美好感覺。


    然而這番景象乍一看雖然能讓人感到放鬆和舒暢,但是隻要仔細感受就會發現這些閃亮的淡綠色光點在黑暗之中就像是一雙雙眼睛盯著你一般,讓人不自禁的感到一股惡寒。


    由於空間的交錯與混沌感的相互交織,此時的陸羽感受到胃裏的情況就像是翻江倒海,估計是胃袋被碎裂的骨刺紮破了,要不是現在身體動彈不得,隻能由著胃裏的酸水強行上湧,他肯定很想站起來痛快地進行一番嘔吐。


    這個地方充斥著幽暗陰森的氣息,循著階梯而上,陸羽所處地方的盡頭,有著一股很強的能量波動,哪怕陸羽現在集中不了注意力,還是能夠感受到一股相當可怕的壓迫感。


    “陸羽,16歲,男,居住於長空市外城,被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所殃及。”階梯盡頭,坐在寶座上的人念道,聲音渾厚且帶有穿透力,音量不是很大,但是足以傳入陸羽耳中。


    陸羽不知道的是,現在他所處的位置,是位於沙城迷跡北部,界門守護者——許庸的理事殿內,此外,許庸還是魂師的“鐵腕”,統領者數量約有三萬的鐵衛。


    而許庸所看守的界門,就是與虛界與各個世界間相連接的通道,通過界門,可以穿梭至各個世界,隻不過這其中需要穿梭者擁有極為強大的能力和精神力足以負荷或者是有類似於許庸這種擁有密鑰者才能夠減輕穿梭者的壓力。


    而許庸在這裏的主要任務就是為了防止由其他世界的入侵者或是誤侵者對虛界造成混亂或是妄圖對虛界不利,影響了整個虛界事物的平衡。


    至於為什麽許庸會對眼前這個少年的有較多觀察,隻能說是順帶的罷了,畢竟細細數來,對他來說應該已經有上千年沒有人,在經過了虛界的試煉後被轉移到理事殿讓他作為引路人給帶到界門的狹縫處了。


    “成為介者,並且在傳送陣出了點問題的情況下在精魅級魂獸收割者的手中以及一大堆死靈的撲殺中活下來,委實不易。根據規定,他可以重新回到地界——在付出一定代價的情況下。”


    語畢,處於黑暗中的綠色熒光轉為紅色,紛紛飄散,零落在陸羽的周身,陸羽能夠感覺到一股溫熱感正緩緩地傳遍陸羽全身,自己殘破的身軀也像是被重新粘合接上一般,不管外傷內傷,都十分迅速地進行了愈合。


    不一會兒,陸羽就感覺到身體各處的疼痛感逐漸減輕,身上的部分紅色光點也隨著傷口的痊愈而重新歸於暗處。不多時,陸羽就能夠輕鬆的站起身來並且沒什麽過度疲勞的感覺。


    “剛剛我在和魂獸繞圈子,然後不小心被一巴掌給拍飛了,再然後就是蘇易救了我,然後……然後就到了這裏。”少年又捋了捋思路,腦海裏對方才經曆的來龍去脈的回憶應該是沒問題,但是他總覺得現在的情況好像是缺了什麽一樣,“對了,蘇易和愛莉呢?”


    由於剛才受傷太重,所以在治好傷後,他一時間竟沒能想起和他一起的藍發少年和金發少女並不在他的周圍。


    石座上的人靜靜的坐著,沒有因為陸羽的到處瞎逛而嗬斥他,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像是在等待著什麽一樣。


    陸羽朝四周張望了一下,除了自己周邊有著淡綠色的如同鬼火一般的熒光圍繞,並沒有什麽其他特殊之處,但要是非得找出這裏與沙城迷跡的不同之處的話,大概就是這裏非常的暗,如果沒有這一圈鬼火,那麽現在就會暗到就像是身處於光亮照射不進的水下四千米深海一樣。


    在確定了自己移動的同時熒火也會跟著移動,能夠不影響視線之後,陸羽這才把注意力挪回到那個遠處的人。


    在沙城迷跡的時候,陸羽就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盯著他,他能夠感到一股視線鎖定他,但是就是不能夠查明這股視線究竟來自於何處,知道剛剛轉移至此,他依稀看到了階梯盡頭有個模糊的人影,而那個人影的視線,也似乎是恰好不偏不倚地落在自己身上。


    “過來。”


    石座上的人的聲音傳入了陸羽耳中,盡管陸羽感到有些不妥當,但他還是踏上了階梯,一步一步邁向那個人。


    隨著陸羽與那個人的距離不斷縮減,他漸漸能夠看清那個坐在石座上的人的大致摸樣:全身由青金色的鎧甲包裹,與之前見到的守門人不同,這個人的鎧甲上有不少紋飾,而且他還戴著頭盔,不能夠看清樣貌,不過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還是可以透過那個頭盔看清那個人的瞳孔,像狼瞳一般,帶有著一絲凜然和決絕,給人頗有種曆經沙場的感覺。


    陸羽在離他大概有十米的距離時停了下來,他認為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恭喜你活了下來。”那人的聲音不帶有一絲情緒波動,“依據規定,你現在可以選擇返回人界,或者是留在虛界為魂師效力。”


    “無論你做出什麽選擇,都不會有人會幹涉你,這點你可以放心,而你也別妄想自己是特殊的,每一個存活下來的介者都有著這樣選擇的權利。”


    “那麽選擇留下來的話,有什麽好處嗎?”陸羽問道。


    “因為人類魂體與魂燼能的不適應性,即使以現在這副樣子回去,你的壽命也會大大縮短,而若是留在虛界,由於魂師以及環境的原因,可以緩解魂體與魂燼能的衝突,運氣好的話,甚至能消除負麵影響。”


    陸羽低下頭,像是在思考什麽。


    不過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普通人罷了。許庸想著。


    “我選擇返回人界。”陸羽在經過一番思考後給出了回答。


    永生不死是挺誘惑的,隻不過這裏這麽荒蕪,沒有小說也沒有遊戲,雖然可以躺平,但是再怎麽說也終究是有些無趣了,再說了,這究竟是不是夢我還沒確認呢,萬一選擇留在這兒,夢醒不了可就完蛋了。陸羽心裏打著小算盤,盤算了半天,選擇了回答“回到人界”。


    許庸對於陸羽的回答並不感到驚訝。


    “隨我來。”他說完之後,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身長大概有兩米左右,這對於一米七幾的陸羽來說,可謂是一個巨人一般的存在。


    陸羽跟在許庸身後,他不知道這個人要帶他去往哪裏,總之先跟著就對了,畢竟對於自己而言,他認為在沒有能力抵抗現狀的時候,最好是先靜觀其變。


    隻見許庸走過的地方,牆壁上的燈盞都會無端地幽藍色的鬼火,逐漸把四周的環境給點亮。


    隨著四周的景象被這些鬼火的點亮,陸羽這才能夠看清楚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的全貌。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個巨大的宮殿右側,這個宮殿雖說不上是有多麽金碧輝煌,但是其內部的裝飾與擺設仍然會給人一種很強的震撼感,隻不過奇怪的是在這偌大的宮殿之中,卻沒有一個人在此守衛,直到目前為止,陸羽在這兒見到的還隻有許庸一人。


    走了一會兒之後,等到他們出了宮殿,二人來到了一個極其空曠的類似於後院的地方,不似宮殿內部,外麵的光線很好,花草樹木什麽的應有盡有,與極其荒蕪的沙城完全相反,也於隻有一片湖的鏡湖不同,這裏隻有一個太陽,就景色而言這裏與現實更加接近。


    在這片空曠地帶之中,有著一個類似祭壇的石盤,周圍四個方位布置著像是炮筒的東西架著,冒出縷縷青煙。


    許庸帶著陸羽走上了石盤,然後往祭壇中心丟了一個鐵塊,霎時間,天上的雲朵像是融化了一樣,一滴一滴地地落在了祭壇中的鐵塊上,然後逐漸堆積起來,形成一個高十米,寬六米的類似於門一樣的東西。


    “推開它,你就能回去了。”


    走到門前,陸羽又回過頭:“請問我剛剛轉移之前我旁邊的兩個人的情況?”


    “無可奉告。”


    “……”


    陸羽這才回過身,推開門,門內側耀眼的光芒刺得他睜不開眼,直到光芒柔和下來,大抵能夠睜開眼睛之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之上。


    “生命體征……正常,正在呼叫家屬。”周圍的醫療機器人立即開始工作,檢測他的各項體征,而離陸羽不遠的全息影像屏也自動亮了起來,根據掃描陸羽的情緒變化狀況而自動進行切換,屋裏也自動切換了舒緩的音樂。


    “唔……我怎麽會在這裏?”陸羽隻記得自己剛放學,然後正準備過馬路,然後有輛貨車猛地向他飛馳而來,接著之後發生的事情……他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他看了一眼牆上的全息屏的時間,顯示“2020年9月1日下午1時”。


    但是自己的手表上卻顯示的是“9月2日下午2時30分”。


    “奇怪,手表壞了嗎?”他記得自己此前並沒有調過時間。


    陸羽對於自己的現狀有點懵,他的記憶似乎停留在了自己被無人貨車撞飛前的時候,之後發生的事情,他完全沒有印象。


    “說起來,我這是在內城裏?”


    看著眼前的醫療設施以及其他電子設備,他斷定自己現在應該是在長空市的內城之中,畢竟外城的醫院並沒有用上那麽多先進的機器,而是和其他普通的城市一樣,以人工服務為主。


    長空市的外城與內城,雖然僅僅是由一個防護罩所隔開,但是這防護罩所隔的,還有差距相當大的科技水平,毫不誇張地說,長空市的內城,起碼有遠超外城將近30年的科技水平。


    陸羽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經常被老爸帶來內城玩,因此他也逐漸喜歡上了一些和科技與機甲相關的東西,隻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八歲之後就再也沒有進來過內城了。


    突然,門外的樓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陸羽的回憶戛然而止,一個女人破門而入,滿臉焦急,但是看到病床上的少年安然無恙地躺在病床上,切換著全息屏尋找自己愛看的節目,她也就稍微鬆了口氣。


    “小羽,你現在感覺怎麽樣。”白露問道。


    “老媽我沒事,現在就是感覺頭有點暈暈的。”


    “我剛剛看過醫生的報告了,基本上沒什麽太大的問題,再休息個幾天就沒事了。”


    “太好了,假期延長!”陸羽笑著說道。


    白露看了看陸羽,眉頭微皺,欲言又止。注意到白露的神情有些異樣,陸羽問道:“老媽我真沒事了,現在就是有點疲憊而已,估計是因為昨晚晚睡的原因,你不用太擔心啦。”


    “那你先好好休息,老媽等會兒有事得去一趟聖盟,晚點再來看你。”


    “好,老媽路上注意安全。”陸羽笑著擺了擺手。


    等到白露走了後,陸羽想起什麽似的,摸了摸口袋。


    “找到了。”


    他從口袋中拿出了早上給他的那顆發光小球,隻不過此時的小球早已失去了光澤,球麵上也平添了一些細碎的劃痕和凹痕。


    “說起來,那個同學好像說過要是遇到危險的話這個小球能派上用場,難不成是出車禍的時候它真的發揮了作用?”然後他又搖了搖頭,“嘛,這都幾歲了我怎麽還在做這種幻想,可能隻是小球湊巧摔壞了而已。”


    但是陸羽心中又有些動搖,畢竟那麽大一輛貨車,自己現在居然一點事都沒有,雖然他也很想認為這是因為內城強大的科技水平和醫療水平的成果,但是要是受了傷,也不可能痊愈的這麽快吧,又不是遊戲裏的一鍵修複。


    想著,他就想回頭找一下書包,把小球裝進書包裏,但是周圍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書包,隻有不斷移動的醫療機器人。


    “得,估計這下又要重新買課本和學習用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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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長空市內城的某處,一個身著白色西裝的男人,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一本《曙光》,不緊不慢地翻閱著,他的旁邊站著一個留著雙螺旋馬尾的灰白色頭發的女仆,端莊地立於一側,靜默不語。而在他麵前,則站著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滿臉橫肉,發出一股肉類腐爛的氣味,周圍還有不少蒼蠅飛舞。


    “大人,您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經做好了……這是不是該支付報酬了。”


    西裝男子沒有說話,而是又翻了一頁書籍。


    “聖手大人,您不會差人辦事然後不給報酬吧?我可是把事情都給辦妥了的。”


    流浪漢有些慍怒,但在語氣上還是想盡量表現得比較恭敬。


    西裝男子合上了《曙光》,兩眼微眯地盯著流浪漢;“流浪漢先生?或者說我應該稱呼您的全名,米澤勒波·約翰先生?你確定你真的沒有任何遺漏地完成了我交代的事情麽?”


    “當然!”約翰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那麽,請你解釋一下這個。”西裝男子從口袋中拿出了幾張照片,如果隻是一張一張地看照片,隻能看到一個衣著光鮮的男人和一個像是在緊急逃竄的小女孩,但是要是連起來看,就能夠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原先已經抓住了小女孩,但又出於某些原因,把小女孩給放跑了。


    “這……”流浪漢出了不少手汗,隻能不斷用手擦拭褲子來掩蓋緊張。


    “行了,少一個就少一個吧,但是我們簽的合同上可是明確寫了‘但凡任何紕漏,賞金一分都不能取’,所以既然你沒有完成委托,那自然也不能拿報酬吧?”


    “但是聖手大人,我現在急需一筆錢,要不然的話……”


    “請回吧,約翰先生。”


    流浪漢想要再往前走一步,但幾乎在他向前的同時,西裝男子身旁的女仆輕輕地跺了一下地板,而後流浪漢的整隻右腿都被結結實實地凍在了地上。


    “不給就不給嘛。”他賠禮似地笑了笑,“能不能把冰給化了,我好離開。”


    女仆笑著點了點頭,把凍結在流浪漢腳上的冰化開了。


    流浪漢歎了口氣,轉過身子,罵罵咧咧地就打算離開。


    “等一下,約翰先生。”


    流浪漢以為又是有什麽要緊事需要他幫忙,不緊不慢地轉過身來,剛想說個“滾”字,卻突然痛苦地將手伸向自己的脖子,像是無法呼吸一樣。


    隻見他伸出的手剛要觸碰自己的喉嚨之時,頭顱就像被刀割一樣滾落在地,血汙染紅了周圍一片的地板,一封攜有鴉羽的信件也突然由窗外飛了進來,結結實實地釘在了牆上。


    女仆正打算出去視探四周的情況,西裝男子說道:“不用了,設好的機關罷了,看來是行蹤暴露了,對方還沒傻到直接露麵。”


    在確認了流浪漢的屍體並沒有什麽危險之後,女仆將地上的那封信件遞給了西裝男子,上麵寫道:尊敬的裏德先生,這隻是初次的打招呼,您的所作所為我們一直都看在眼裏。


    ——鴉


    “下次還是找個隱蔽點的地方進行會麵好了。”


    他示意女仆將現場收拾一下。


    “結局是否會隨著曆史進行更易呢?還是說,曆史終究隻是一個漫長的閉環而已。”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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