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馬昊,白鈺心裏清楚盡管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消耗大量資源將他保了下來,但就仕途而言,馬昊別說在勳城,整個暨南都呆不下去。


    哪怕是謠言,網絡流傳的那些圖片以及“咖啡詩長”美譽,馬昊根本沒法正常工作。更不用說此事在省領.導們心裏留的負麵印象,提拔肯定不可能,下一步不被打發到人.大正協就很給麵子。


    無論如何,明年初人代會前肯定要挪個地方,不然“少數別有用心者”會發起不信任提案,到時單單救火就得耗費人力物力。


    去哪兒對白鈺來說不是問題,問題是怎麽去,即以什麽名義跨省調動——接受省份都好商量,關鍵在於譚規這邊同不同意。


    倘若譚規手裏卡一卡隨便編個理由不肯放行,白鈺除了幹瞪眼也沒辦法,權力的威力就在這裏體現出來。


    因此譚規主動提出來,白鈺頗為意外,微微一滯迅速道:


    “是啊譚部長考慮得十分周到,我也琢磨著建議他挪個地方,不然處境尷尬。雙向交流、人才交流、到落後地區任職等理由肯定行不通了……”


    “行不通行不通!”


    譚規連連搖頭,“那些都要公示,公示期內一旦有人舉報立即泡湯,半年內不準再發起。”


    “那我就不懂了,還請譚部長指點迷津。”白鈺微笑道。


    譚規要的就是這個“請”字,我請你一次,你也請我一回,雙方扯平!


    “指點談不上,一塊兒商量出出主意罷了,”譚規謙虛地說,“白常.委覺得這個渠道行不行——先借用,後落地?借用避開種種繁規瑣矩,我這邊公章一敲,那邊同意接受即可。等風聲過去,再想辦**理正式調動手續,因為平級而且從發達省份到其它省份,鍾組部都是樂見的。”


    “可以可以,多謝譚部長指點,我馬上就著手處理。”


    白鈺心裏一塊石頭終於落地,臨走時譚規非把整盒極品白茶塞給他,說反正拆開來了不算送禮。


    與譚規的談話收獲滿滿,不僅僅指極品白茶。


    關於馬昊事件的結論,申委方麵因為隻開了非正式的碰頭會沒有正式意見(隻同意勳城市正府內部調查結論),勳城市正府則因為內部調查結論不予公開,轉了一圈,最終降格為李璐璐再次答記者問的形式,正麵回應有關方麵調查情況並強調淩曉敏的證詞。


    此時網絡已有新的熱點,馬昊之事真相其實無人關心,也沒再掀起新的波瀾。


    新年伊始,周沐主持正府黨組會議對副詩長分工做了調整,馬昊與秋紅珺分管工作進行對調,負責科教文衛等相對邊緣的領域。


    對馬昊來說無所謂了,白鈺已吹風要他離開暨南另謀生路,而且速度會很快,分工調整隻是過渡而已。


    雖然如此,白鈺對馬昊沒說過一句重話,也沒擺出居高臨下的姿態要求他“深刻反省吸取教訓慎言慎行”等等,反而輕鬆地笑道:


    “換個地方泡美女行長吧,注意以後別在公共場合喝咖啡就行了。”


    馬昊深為感動:“白哥,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交了你這個鐵哥們!老實說吧,停職在家期間我都做好最壞打算,免職、降級、充軍發配都有可能,沒想到在你大力奔走下……回頭想想我的言行是有失檢點,主要在於做到廳級領導後飄起來了,活該有此一劫!以後不泡美女行長了,誰都不泡,安份守紀在家裏陪老婆孩子。”


    白鈺哈哈大笑,道:“瞧你,因噎廢食了吧?天天守著老婆熱炕頭就不是小馬哥了。給你講個笑話,清朝敬事房太監專掌皇帝的性生.活,如果皇帝連續四五天不翻牌子,太監就著急——皇帝不急太監急嘛,然後圍在身邊直打轉,試探皇帝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龍體欠安);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宵衣旰食夙夜憂勤)等等,直到皇帝不耐煩說今晚隨便翻個牌(幹給你們看看)……”


    馬昊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知我者白哥也,得了,我保證以後不管到哪兒馬照跑、舞照跳,一切如舊。”


    說笑歸說笑,馬昊到底去哪兒也費了番周折。


    最理想當然回通榆,馬昊的親朋好友以及人脈都在那邊,然而通了兩次電話江珞斌不同意接受!


    江珞斌與繆文軍、何超最大的區別就是不存在私交情誼,之所以跟白鈺談得來,也樂意提攜白鈺推薦的幹部,完全出於工作需要,而非看白鈺的麵子。之前為齊曉曉打招呼就看得出來,江珞斌覺得她明擺著弱於尹冬梅,就明明白白地拒絕,根本不容商量。


    這回也是。江珞斌說馬昊不單在暨南出了大名,通榆這邊也有耳聞,弄這麽位汙點幹部回來怎麽搞?我沒法安排。


    冀北、上高兩省已經輸送過去一批,不好意思再開口,無奈之下找於煜商量。到底自家兄弟,於煜爽快地答應:


    “潤澤缺個常務副詩長,讓他過去頂上。雖說副廳職有些委屈那邊經濟體量還可以,等風聲徹底消停再說吧。”


    潤澤是方晟曾經戰鬥過的地方,蘇若彤、何超的仕途也從那邊正式起步,亦算方晟係大本營,安頓到那邊白鈺也蠻放心。


    春節過後沒幾天,一紙借調手續從臨海發到暨南,譚規都沒跟魯嘯路、詹小天吭聲直接簽字蓋章放人,馬昊跟常興邦悄悄喝了頓餞行酒便獨自踏上前往潤澤的征途。


    馬昊雖然走了,但名義上還是勳城副詩長,分管的工作便“暫時”交由俞嘉嘉負責;但俞嘉嘉所有精力都在組建勳城銀行方麵,哪裏騰得出手管這些?遂將分管社會事業的副秘書長祁思提了副廳待遇,實際挑起這攤子事的擔子。


    對祁思來說,原本跟在雲歌吟後麵不受待見,老被她嫌棄身子單薄並說出遇到歹徒誰保護誰之語,受夠了氣;之後連續換了幾任主子終無出頭之日,眼看同一批的劉光忠、冼宏偉、馮濤等都提拔了,鬱鬱寡歡之下已打算離開正府辦覓個清閑部門養老,不料陡地柳暗花明,實在喜出望外。


    一係列動作下來,馬昊騰了位子,俞嘉嘉卡了位子,祁思得了麵子,皆大歡喜。


    而趁著譚規考察年輕幹部的機會,白鈺推薦了一批在城中村拆遷和舊城改造期間表現突出的人才,並以人才引見方式從通榆上電調來得力幹將:


    陳愛郴。


    陳愛郴基層經驗豐富,有鄉鎮和縣區主正經曆,履曆齊全,之後被白鈺看中調到礦區管委會主持產業轉型,成績斐然,白鈺遠赴湎瀧前將其提拔到副詩長位子,會同錢同山一起輔佐秦思嘉繼續深化礦業體製改革。


    秦思嘉任上電詩委書計期間,常務副詩長趙萬誠調到省交通廳,騰出的位子給誰也僵持了很長時間,最終考慮到錢同山年紀大些再不提一下就過紅線了,陳愛郴讓出寶貴的晉升機會。


    後來想想自己也不算年輕啊,這一讓什麽時候才有合適位置?眼見白鈺係幹部紛紛跨省交流,不由得動了心思也找過兩回。


    ——關於跑官,實際上並非貶義,因為很多時候上下級之間存在信息不對稱,需要挑明了說。以陳愛郴為例,如果不主動表明意思,白鈺還以為他願意留在上電老家,並不是所有幹部都願意到異地工作。


    譚規很夠意思,也必須夠意思,將陳愛郴安排到宛東任詩長助理——也算某種意義的卡位,等半年試用期滿便可轉任正廳實職副詩長。


    沒明說,顯而易見給梅芳容添了幫手,以後不會孤軍奮戰了。


    春節期間白鈺找梅芳容談了一次,沒去充滿曖昧氛圍且處於傳統世家監視範圍內的茶樓,而在詩委書計辦公室。


    談話地點本身就暗示公事公辦,因此應邀而來的梅芳容穿著正式,落座後直入正題簡潔明了。


    白鈺說得很簡單:“給譚規一個麵子,一年後再拿出來討論。”


    梅芳容道:“非得那麽久嗎?一年足以做很多事,銷毀很多證據掩蓋很多秘密。”


    “審計初稿出爐後,也需要讓對方進行事實確認,可以整改的提交整改說明,是這樣吧?”


    “是的,但……”


    白鈺抬手打斷,道:“聽我安排,沒錯的,最終正義一定戰勝邪惡。”


    梅芳容抿嘴一笑,道:“聽您安排啥事都做不成,還不如率性而為呢。”


    “性”字咬得特別重,顯然又在開車。


    白鈺隻好笑笑:“喝茶,喝茶,真正的極品白茶。”


    梅芳容輕輕道:“去年跟許集朝打得火熱,為避免落下把柄離婚手續暫時緩了緩,正好利用上半年休戰機會去辦了,到時再……再找您……”


    “您”字說得千回百轉,仿佛鉤子在他心頭又抓又撓,奇癢無比,瞬時真有點蠢蠢欲動。


    好像心靈感應似的,門口影子一閃,李璐璐在外麵飄了一下嬌笑道:


    “原來芳容啊,我等會兒再來匯報工作。”


    梅芳容暗暗咬牙,道:“她倒是盯得緊,可惜條條大路通羅馬,就是白書計的道兒走不通。”


    白鈺嚴肅地說:“同事之間不準開這種低級庸俗的玩笑。”


    “沒開玩笑,我說的真話,”梅芳容凝視他的眼睛道,“到時我會動真格的,白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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