勳城正府“悍然”——至少劉砳認為是悍然采取停電、停水、封路等粗暴手段強迫七星熱電廠工地停工,第一時間反饋給了省.長詹小天。


    詹小天聽了之後半晌沒吱聲。


    到他的境界修為倘若第一反應是“憤怒”,那就不是合格的正申部.級大員。事實上到這樣的級別地位,最必須克服的就是尋常人慣有的喜怒哀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能圖謀大事。


    詹小天在燈下思考,白鈺在趙永浚、吳曉台以及蕭家助攻之下成功解救柏紫薇,明明已在台麵上勝了一局,為何轉眼間利用七星熱電廠做文章?


    從理論上講,七星熱電廠與自己並無太大關係,隻不過礙於多年合作交情出麵打個招呼促成開工而已。


    連這個麵子都不給,因為國.安調查事件徹底撕破臉不打算和平共處嗎?


    詹小天深深頭疼。


    曆史上方晟、白翎給詹家帶來的打擊太大了,可以這麽說,若非方晟以黑馬之姿殺出三灘鎮把局麵攪得一塌糊塗,按原計劃平鋪直敘走下去,詹印肯定能取得比後來更大的成就、更好的位置,第二甚至第一都有可能。


    因為很明顯,其他幾位第一陣容的競爭者包括吳鬱明、沈直華等都不是自己的對手;而沒有方晟就不可能冒出朱正陽,愛妮婭也不會順順當當走到最後,更別說範曉靈、俞曉宇、明月……


    至於白翎開著吉普車怒撞詹家大門之事,更是揮之不去的隱痛。


    所以在詹小天而言,若有猛踹、狠踢、暗算白鈺的機會,那絕對不能錯過;但另一方麵,詹小天又很想與白鈺和平共處,平平安安共度在暨南的時光。


    詹小天肩上承載著使命,不想四麵樹敵。


    但有時人與人吧確實講究緣分,來暨南前詹小天先後兩次與白鈺見過麵,貌似談笑風生其樂融融,端起酒杯也喝得熱鬧,然而僅僅限於此,想再深入交流、密切彼此關係極其困難。


    用古人的話講,做叫八字不合。


    冷臉打發黃鶴銘等人離開後,詹小天一度考慮與白鈺坦誠交流,含蓄地表示過去的事一筆勾銷,雙方都要向前看雲雲。


    沒想到幾小時後就傳來白鈺強令七星熱電廠停工的消息,看來也沒必要交流了。


    足足思忖了十分鍾,詹小天才給劉砳回電說了兩點:


    一是自己暫時不便出麵,讓七星熱電廠籌備組公事公辦,憑手續程序與勳城正府交涉;


    二是項目提交正務院相關部門備案,白鈺說停就停嚴重藐視京都權威,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抓手,可以在香港各大報刊大肆渲染,譬如圍繞這個權那個威什麽的做文章,對外事委形成輿論壓力。


    “等火候到了,我代表省正府約談勳城正府,便水到渠成了。”詹小天如斯說。


    劉砳感覺詹小天說得有道理,第二天上午七星熱電廠籌備組向主管怒氣衝衝來到周沐辦公室,二話不說攤開所有籌建、申報、審批手續,指著一枚枚明晃晃的公章說:


    “你們正府部門簽字蓋章的東西到底算不算數?熱電廠前後籌備了十年,好不容易才開工因為市.委書計一聲令下又停工,天底下哪有這麽無法無天的領導?我們老板準備在香港開記者會,還要到京都討說法,你看著辦!”


    換以前在宛東的性子,周沐已經當場跟他吵起來了,如今經白鈺調解(或者說潛意默化感染)愈發變得沉穩,仔細看過所有手續後道:


    “手續完善具備開工建設資格,但我遺憾地提醒向主管一點,熱電廠申報資料依據是十年前勳城市正規劃,如今市正規劃有所調整,正府有權根據實際情況臨時作出停工搬遷決定。”


    向主管拍著桌子叫道:“你說停就停,你是正府你嘴大,我們企業辛辛苦苦的投入和心血算個屁!你這叫朝令夕改,隨意浪費納稅人錢財,無視市場和投資人的存在!我要跟勳城正府打官司,打到京都都不怕!”


    周沐心平氣和道:“就算打官司,法院也會尊重正府市正規劃,到最後無非賠償問題,向主管,我們願意賠償開工投入和停工等產生的損失,如果願意,除了玉江沿線可以置換別的地皮建廠,我們都持開放態度。”


    “休想!休想讓我們搬出那塊地!”


    向主管硬邦邦道,隨即邊咒罵邊大步離開。


    台麵上一拍兩散了,台底下各方都在加緊動作:


    熱電廠籌備組隨即申請行正複議,對市城管局的停工通知提出異議;


    劉砳邀請香港記者到勳城進行跟蹤采訪報道,同時他親自飛往京都,在詹家安排下拜訪發.改委相關領導。


    周沐這邊則協調市.委宣.傳部暫時停發采訪證,同時以安全理由禁止任何車輛、行人出入七星熱電廠工地;宣傳方麵搶先下手,在勳城、香港兩地同時大篇幅報導玉江為軸心的大江大河時代,占據輿論戰略製高點。


    與劉砳相對應,馬昊也帶著規劃局、城建局等部門負責人飛往京都,向發.改委等部門領導如實反映市正規劃調整的必要性。


    香港那邊媒體表現,這回卻讓劉砳結結實實震驚到了!


    劉家的雙石集團外宣部接連聯係了8家香港大報或重量級平台,無一例外婉言拒絕有關勳城的負麵報道:


    “自己人啦好好商量啦……”


    “香港勳城親兄弟沒必要吵翻天啦……”


    “老總有交代不亂岔嘴的……”


    原來楚楚昨夜到香港後,深夜和盧靈兒等朋友到維多利亞港玩耍時轉述了白鈺的請求,今天上午盧靈兒親自給主流媒體打電話——


    眼下香港誰敢不賣她的麵子?


    她下手在先,雙石集團再發力已經遲了。


    中午時分,斟酌再三後白鈺撥通盧靈兒手機表示謝意,是那個瘋狂迷亂之夜後首次聯係。


    “喂,白書計……”盧靈兒輕快俏皮地說,語氣一聽便知帶著笑意,霎時那個漂亮至驚豔、美豔不可方物的長發飄飄的小仙女形象再度浮現在眼前。


    白鈺倒吸口氣,緩緩道:“首先我代表勳城市.委市正府對盧小姐熱心相助表示誠摯的謝意,七星……”


    盧靈兒卻輕輕問道:“哦,白書計這個電話也代表周市.長?”


    白鈺一滯,糟了!


    市.委書計當然能代表市.長,但從盧靈兒嘴裏說出來卻極富深意,說明什麽?那夜她擔心白鈺第三輪而倉惶而逃後,並沒有走遠,躲在附近沒動靜後又悄悄折回順便欣賞了一場老司機之間的世界大戰!


    可笑周沐還口口聲聲要找盧靈兒算賬呢。


    多年官場修煉關鍵時刻發揮作用,白鈺停頓不到兩秒便行雲流水道:


    “周市.長過後也要專程感謝的,她想跟盧小姐相聚很久了(她要找你算賬);我呢打個前站,此事甚為複雜後期恐怕還有煩擾之處,屆時由周市.長具體對接(我倆就別見了);對了請接待好楚楚啊,她是我們幾個兄弟最寵愛的也是最厲害的妹妹(不要再玩花樣你應該認識到楚楚的能量)……”


    也不知聽沒聽懂他的話,盧靈兒高興地笑道:


    “好啊好啊,我也很想周市.長,這樣吧等楚楚在香港的事情結束我就去勳城,到時白書計能不能百忙之中抽空,還我們仨一塊兒喝酒?”


    聽到“我們仨”,白鈺硬生生打了個寒噤,暗想還喝酒還喝酒,一切都是喝酒惹的禍!


    當下笑道:“盧小姐有所不知,周市.長早就戒酒了(就因為你)!我呢出於身體原因現在也滴酒不沾(沾了你就逃不掉了),酒局恐怕湊不起來(以一對二好刺激好有趣就是不敢)。”


    盧靈兒笑得更歡:“不會不會,請白書計放心,隻要我去周市.長肯定給麵子的……”


    啊,真握到那次酣戰的把柄嗎?


    白鈺也算久經沙場的老將了,居然被盧靈兒輕輕巧巧幾句話說得忐忑起來,通完電話還糾結了好半天。


    中午來到小食堂遠遠見周沐與秘書長劉光忠相對而坐,邊吃邊討論工作,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提醒道:


    “香港那邊第一波暫時壓下去了,周市.長是不是主動給彩芸文化盧小姐打個電話?”


    周沐臉上頓時露出“老娘正想找她”的神情,道:“好,吃完就聯係。”


    白鈺又輕飄飄扔了一句:“盧小姐說馬上來勳城邀請你喝酒,還特意強調你一定會喝。”


    說罷轉身就走。


    緊接著背後傳來周沐劇烈的咳嗽聲,還有劉光忠的聲音“周市.長嗆著了”……


    僅僅隔了四五分鍾,正埋頭吃飯的白鈺感覺身邊一陣風刮過,然後周沐沉著臉坐到對麵,低聲道:


    “她對你說了什麽?”


    “請你喝酒啊,還要我作陪。”白鈺道。


    周沐拳頭握著青筋畢露,胸脯急劇起伏,低沉地說:“她在故意挑釁,還是出言威脅?她接手家族產業了,想勒索我倆以方便牟取生意上的暴利?”


    哎呀,之前倒沒想過這一點!


    不過盧靈兒當時還是未婚女孩子身份,為了彩芸文化遠景發展毅然獻身,這這這……這放的長線也未免太長了,大魚卻不知在哪裏,難道未卜先知數年後白鈺和周沐輾轉到勳城搭班子?


    想到這裏白鈺啞然失笑,道:“人家找你喝頓酒而已,想那麽多幹嘛?放鬆點,別緊張……你呀就是弦繃得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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