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繼續深入分析,祁軍副的可能性也不大。


    他從.軍數十載其中大半時間在環境艱苦的藏北邊疆度過,學校畢業後從基層做起,沿疆海拔最高的前十個哨所他呆過三個;曾在冰天雪地裏以一對三打倒南亞大國入侵士兵;為保護光纜,他和戰友們與敵人對峙兩天兩夜,手指凍壞了兩節。


    以戰功一步一個腳印輾轉藏北邊界,期間又在達二十多次中小規模衝突中親自指揮或抵達一線鼓舞士氣,成為內地家喻戶曉的英雄式人物。很多人氣旺的按常規順勢轉到內地擔任更重要職務,他卻堅守在藏北邊疆,直到有次成功指揮兩個連將南亞大國的重裝備連死死困在冰穀裏21天,策動周邊部隊打退對方增援人馬上百次瘋狂進攻,等南亞大國不得不在談判桌上低頭承諾從2個有爭議地區撤出武裝人員後,那個重裝備連官兵已凍死凍傷大半,剩下也都全部用擔架抬出去,至於重金從各國買的重型裝備全部凍成鋼疙瘩,扔在原地都懶得看半眼。


    經此一役祁軍副在內地聲望達到巔峰,盡管此前他在軍.界毫無人脈,也不屬於任何派係,偶爾到京都連個朋友都沒有自費住酒店自費遊覽,稍微戒備嚴些的場合根本進不去。但民意和輿論在這時候就發揮無予倫比的作用,麵對“不選他”就挨罵的氛圍,他很快躍升藏北警備區副首長、首長;調任軍部後繼續提攜重用,終於在小換界前位列軍副,創造了一個小兵成長史的奇跡。


    民眾特別需要有這樣的奇跡,起碼能讓平民階層看到希望,而京都高層則有意無意迎合這一點。


    正因為無圈無派無背景,也無顧忌,祁軍副在軍部做了很多冒犯動作——在世家和各派係看來是不成熟的、魯莽衝動的,經他之手直接簽發而被查處的中高級軍.官有三十多位。


    不過都在軍.界內部,祁軍副再嫉惡如仇也不會把手伸到地方,卷入家族之爭、派係之爭和權力之爭的漩渦。


    這點最基本的正治素養都沒有還能幹軍副?早滾下台了。


    概率最大的公.安部常務副.部長田煒是高層比較少的京都本土人,按溯源屬於正宗八旗子弟,祖上乃倍享皇恩的大官。


    後來講究改漢姓,因其家族田畝多索性就姓田,建國後經高人指點主動把千畝良田全部捐出去,避免了後來被剃光頭、坐飛機、抄.家清算的命運,反而因為覺悟高、擁護黨的領導穩穩進了各類工作組,在京都圈子混得風生水起。


    同樣因著這樣的關係,或多或少與京都傳統家族都有接觸並潛意默化將人脈延續下去,網越結越密越來越厚,直至成為圈內都比較熟悉也很放心的類型。就好像居民小區,你未必認識對門、上下層鄰居,卻肯定知道小區物業和水電工等等一樣。


    漸漸地,有些重要崗位、特殊崗位、敏感崗位,傳統家族會時不時想起田家:


    “可以讓小田試試。”


    “那個田什麽,老京都了情況摸得透,我看他行。”


    “提個部級怎麽了,人家祖上就這個級別……”


    日積月累,薄積厚發,到這代終於再上台階,田家出了位正務委員兼公.安部長、享受副國.級的大官。


    別說京都傳統家族,就是上任大首喬贛、本任大首俞曉宇都會給予相當的信任與倚重,尤其在之前履行九門提督職能的林艟舟、餘鉉畋被捕後,要加個“更”字,很簡單的邏輯:


    林艟舟、餘鉉畋、樊皋都非京都本土人士。


    不單如此,小換界當夜抓捕的所有影子組.織成員當中,居然沒一個真正意義的老京都。


    而在皇城根兒生活了數百年的大戶人家,眼鼻子底下不消說經受了嚴峻考驗,若家底子清白那真的達到純淨程度,不會滲含什麽雜質。


    在田煒這代當然與幾家京都傳統家族力薦有關,但田家真正崛起從廳處級等在京都隻能算中層躍升部級,就在湯瑞寬主管正法條線期間。而田煒得以從眾多副.部長當中脫穎而出提拔為常務副.部長,正是得到時列五常之一的詹印大力支持。


    位高重權的正.部.長級領導崗位,背後若無五常領導哪成啊。


    曲曲折折想到這裏,田煒的嫌疑已經居於首位!倘若是他,此案基本沒有協商解決的可能了。


    樊紅雨又問:“今兒個都不是外人,我坦率問一句,小寶身上到底有沒有疑點?以我對反諜中心的了解,他們也不會輕易招惹副.省.級以上領導幹部。”


    嚴華傑道:“的確有疑點,關於一個叫溫小藝的女人,從商碭開始就與小寶糾纏不清;之後到關苓以工程機械商身份公開露麵;小寶調任湎瀧後她又變成保安公司老總;不知怎地大老遠去舊金山犯下血案還綁架了個人回來,那人……偏偏是躲避影子組.織勒索的蕭家子弟!”


    原來溫小藝所說的富三代居然是蕭家子弟,之前編的理由全都是騙人的,溫小藝無意中充當了影子組.織打手!


    這就是老張所說國際刑警轉來發生於美國舊金山某小鎮富人聚居區命案的始末,若非涉及影子組.織,國際刑警組.織不可能如此重視,轉過來後戰略安.全局也不可能接手。


    “目前溫小藝在哪裏?她站出來撇清小寶所有責任就行了。”徐璃的話不多但總是一針見血刺中要害。


    嚴華傑道:“去年底小寶在南山遭到影子組.織伏擊,現場發生激烈槍戰,有小道消息說溫小藝為保護他墜崖身亡;也有人說南山槍戰是個幌子,意在讓溫小藝從此人間蒸發以躲避日後清算。”


    楚中林到底出身紀.委,沉聲道:“那就糟了,甚至會聯想到殺人滅口上去,小寶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那麽……”樊紅雨沉吟著半晌說不出話來,顯然深感問題非常棘手。


    齊誌建扳著手指道:“首先小寶要證明跟溫小藝沒關係,或者說不存在超出領導幹部與企業家的關係,這一點想必小寶會堅守底線絕不鬆口,人死了固然不能作證,但也不能指證;其次小寶身邊工作人員必須證明他倆沒關係,有點複雜,現在什麽人都有平時哪裏辯得清好人壞人?最後關鍵在於沒有實錘,倘若冒張照片,查到小寶與保安公司有賬務往來,溫小藝與小寶親朋好友有無交集等等,每個環節都不能出錯。”


    徐璃還是簡潔直率:“華傑怎麽想?我們從哪幾方麵努力?”


    嚴華傑之所以鋪鋪陳陳說到這裏,實質是讓在座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並非無計可施,故而頗為讚賞地瞅了徐璃一眼,肅容道:


    “此次小寶遭遇讓我想到方哥當年在百鐵被調查一事,同樣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同樣覺得對手已經黔驢技窮,很突然地中斷聯係然後陷入非常不利的局麵!當年從京都到地方展開全線反擊,於老、燕老聯袂在機場截住出訪歸來的桑老告狀,才險象環生扳回局麵,如今……”


    肖翔脫口道:“請於三爺出麵找大首?!”


    此言一出眾人都搖頭。


    房朝陽道:“三爺多大歲數的人了,除非小貝出事才值得他豁出老命,否則……與其三爺,還不如直接請正陽出馬。”


    提到朱正陽,樊紅雨和徐璃目光都聚焦到嚴華傑臉上,事實上來瀟南途中反複商量,也覺得事關重大必須朱正陽親自出麵。


    其實範曉靈、蘇若彤也行,不過“也”就打折扣了。關係到白鈺後半輩子仕途大事,寧可飽和攻擊也不能留絲毫餘地。


    嚴華傑微微搖了搖,目光從樊紅雨開始一個個看過去,轉了一圈回到徐璃,輕聲道:


    “正陽身體突發狀況已昏迷六天了……”


    “啊!”


    楚中林、肖翔、房朝陽、齊誌建等人齊唰唰站起身,埋怨道:


    “這麽大事兒也不早點說!”


    “上個月還一塊兒喝過酒怎麽就……”


    “到底什麽病有沒有問題……”


    嚴華傑擺擺手示意他們冷靜,隔了會兒感慨道:“年歲不饒人啊,誰都有老的時候,就說我們幾個何嚐不是這兒有狀況那兒出毛病?搶救細節我也不清楚,新***剛剛上任,年初正府還要換界,為穩定大局所以嚴密封鎖消息,我都不能進去探望……曉靈和若彤,大家掂量哪條路更穩妥?”


    範曉靈雖已退出五常,目前名義上仍執掌人.大並主持春節後的正府換界,無論級別、身份還是影響力都不容忽視,在俞曉宇麵前擁有很大話語權。


    蘇若彤是新晉局委員,大概率會成為正務院副理,位次不算高聲望更不能跟範曉靈相比,然而她與俞曉宇的私交甚篤,是昔日同在沿海大開發領導小組結下的深厚友誼,以及若有若無、朦朧曖昧的一絲情愫。


    嚴華傑為何讓眾人掂量呢?


    以之前俞曉宇對白鈺的欣賞,肯定願意在公平公正調查前提下表示對案子的**,大首**,起碼能保證戰略安.全局屁股不會坐歪。


    問題在於,俞曉宇壓根不知情,需要有人當麵源源本本把事情說清楚;能第一時間見到俞曉宇,能讓俞曉宇百忙之中抽空傾聽,目前黃海係能找到的隻有範曉靈和蘇若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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