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瀅瀅臉色蒼白而僵硬,半晌道:


    “他喝醉酒之後簡直不是人……他是那種……您可能做夢都想象不到的武醉——揪住我頭發罵的話不堪入耳,用盡世上最難聽最肮髒的詞;他打我,掐我,踢我,故意在廚房、衛生間那種不幹淨的地方強行……說醉了喪失理智,可他從不碰我的臉、手臂,讓我不管遭到多殘.暴的對待第二天卻能保持形象正常上班!所以我說我‘遍體鱗傷’不是誇張,我身上布滿傷痕……然而一覺醒來他總是內疚、懺悔,跪在床前請我原諒。我總是心軟,又總有下一次……”


    “酒醉見人品,醉後失態也是心理上的發泄和暴露,”白鈺聽得目瞪口呆,連連搖頭道,“實在想象不出你的忍耐力,換安妮恐怕早就一腳踹過去吧?”


    “我一直安慰自己他當區長壓力大,少喝點酒就行了,直到一個偶然機會,我偷聽到他跟老婆通電話,那個甜言蜜語,那個柔腸百轉,簡直……簡直跟在我麵前說得一樣!操他媽的!”


    說到這裏她憤慨地猛拍一下方向盤,難得罵了句髒話!


    “隨即閃電般辭職離開碧海,離開那個渣男?”


    浦瀅瀅把嘴唇咬得泛白,恨聲道:“哪有這麽便宜?臨走前我引誘他上床,偷偷錄下他的海誓山盟包括離婚娶我等等,還有他**時發出的各種聲音,趁睡著後用他的指紋驗證打開手機,把錄音文件發給他老婆!”


    “你還有隨時錄音的好習慣?”


    白鈺敏感地瞅瞅她手機,“你到我辦公室回報工作也錄音?”


    浦瀅瀅嫣然一笑:“那有啥意思,一點都不刺激……後來我就離開了,換了手機號碼,注銷所有平台賬號,安安靜靜落戶甸西。說真的,以前我不叫浦瀅瀅,改名換姓是防止他報複。”


    “不知道他老婆收到錄音文件有沒有大吵大嚷,鬧離婚?”


    “現在都升到副市長了,應該沒離婚也沒受影響,保仕途要緊嘛,”她輕瞟他一眼,“白市長,我所有隱私都毫無保留告訴您了,您是不是也該表示表示?”


    白鈺一臉懵懂:“表示什麽?”


    “難忘的過去,還有,”她笑得更詭異,“調到甸西後老婆就過來探了一次親,怎麽解決那個……那個生理需求?”


    “紅燈!”白鈺突然一指前方。


    “還有幾百米呢,相信我的車技好不好?”


    “不,我是說話題到了**,慎入。”


    浦瀅瀅氣惱道:“您先發起的,我如實相告;輪到你就紅燈,不公平!”


    “等有機會吧,來日方長……”


    沒多久車子駛到梵幡山二號山口附近村莊,將車子停到隱蔽處,白鈺找了輛共享電瓶車在夜色掩護下繼續向前,很快拐入山口前的一條公路邊。


    隱身埋伏到路邊莊稼叢裏,浦瀅瀅輕聲問:“車隊什麽時候過來?”


    趙天戈發的短信傍晚時分這邊車隊出現在後山山腰一帶,估計繞到前山再開到山口需要兩個小時左右,也快了。


    “我得到的情報共有三輛車,待會兒車子開過來你記住前兩輛車車牌號,拿我的手機編短信直接發給趙天戈市長。”白鈺吩咐道。


    “您呢?”


    “我跳到最後一輛車上查看情況,萬一裝的蔬菜糧食今晚權當出來兜了回風,如果是古玩贗品,我要把車子破壞掉然後你打電話報警,讓警方接手處理。”


    白鈺有條不紊道。


    浦瀅瀅失望地說:“聽起來我就發短信、報警兩樁任務,這秘書工作也太沒勁了!我不單會跆拳道,還會射箭、射擊、遊泳……”


    “再次重申你不是秘書,”白鈺道,“別小看兩樁任務,真正執行起來不會如想象那麽容易,請你一起來是因為你的處亂不驚……注意藏好,我過去了。”


    白鈺疾步來到路邊找了棵大樹蹭蹭兩下便爬到樹梢,團身隱於樹枝間夜色裏與大樹渾然一體,根本看不出來。


    二十分鍾後,山口那邊隱約傳來發動機聲音,如白鈺所說三輛大卡車從裏麵魚貫而出,大模大樣開著遠光燈,速度也很快。


    浦瀅瀅靜氣屏息伏在草叢裏,飛快地默念前兩輛卡車的車牌號,與此同時樹梢間人影閃動,白鈺如猿猴般輕盈跳到卡車後麵蓬頂!


    急滾兩下卸掉衝力,白鈺順勢趴住蓬頂邊緣,一個鷂子翻身倒掛到車後,取出嘴裏咬的匕首輕輕一劃,撕開篷布往裏瞧——


    一道白光直刺麵門!


    白鈺向右一躲,鋒利的刀光堪堪插著臉頰而過。來不及多想他立即反躍回到蓬頂,隻聽得“嗞嗞嗞”數聲,連續幾個刀尖刺破蓬布險些紮到他的腳。


    白鈺當機立斷向前飛撲重重落入田邊草叢,幾乎同一瞬間幾條人影從車篷裏跳出來手執鋼刀成包圍之勢!


    而前兩輛卡車速度更快,轉眼消失在夜幕裏。


    至此白鈺心裏已經了然:傍晚時分無人機偵察到兩路車隊是對方設的坑,而且就賭自己放過前兩輛車專門挑最後一輛下手,所以高仿古玩贗品裝在前兩輛車上,最後一輛是陷阱!


    很陰險的算計,真是高手中的高手——上次城投大廈暗殺失敗已見識到白鈺的身手,這回調開所有警力讓他無人可用,再賭他忍不住技癢親自出馬——以白鈺對儲拓的了解肯定想不出此等妙招,必定宇文硯的策劃!


    因為宇文硯算準白鈺必定不會放過打擊古玩造假集團的任何機會,正如宇文硯不會放過打擊白鈺的任何機會。


    這個梁子來自曆史,無可化解。


    這樣看來溫小藝也可能上當了……


    白鈺一躍而起往田野深處狂奔,後麵幾條人影緊不舍。剛跑了幾步,陡地“撲撲”兩聲,輕微的熱浪擦過手臂——


    糟糕!


    原來卡車上還有遠程狙擊手,與追擊的一動一靜相互配合,形成必殺之勢。


    白鈺順勢向前一撲佯裝中彈倒地,旋即連續向左側翻滾五六米,看到有條人影子迫不及待衝過去刹那,輕巧地團身低躍平推,匕首齊根沒入那家夥臀部,反抽出來時爆出一股血泉!


    那家夥劇痛之下嘶聲狂吼,聲音在夜空裏傳出很遠。


    但也讓其他幾條人影確定了白鈺所在方位,也確定他沒中彈,行動更加謹慎,不急於主動發起攻擊而是相互掩護步步為營,意在逼白鈺現身,給卡車上遠程狙擊手製造機會。


    時值初春萬物複蘇,田野裏莊稼還沒長成普遍低矮,夜色下必須半蹲得足夠低才能藏住身形。但這種姿勢嚴重影響奔跑速度,很容易被追上並陷入苦戰。一旦形成纏鬥,遠程狙擊手連續射擊就成為致命威脅。


    接連兩次,白鈺都在刻不容緩間衝出包圍圈而躲過狙擊步槍子彈,緊接著前麵有條淺淺的壕溝,二話不說便跳進去沿著溝渠放足奔跑。


    此時如白鈺所料,溫小藝在蓮花峰七號山口公路也遇到伏擊。


    手法與白鈺類似挑最後一輛卡車為目標,當車隊駛出山口沒多久,溫小藝開著摩托車從小樹林裏衝出來,尾隨車隊越追越近,等到前兩輛卡車小轉變時她加大油門躥到與最後一輛卡車並行之勢,手一搭車廂尾部護欄踢掉摩托車,身子懸空掛在車上。


    車篷布猛地掀開,一張猙獰的臉和著刀光席卷而至,竟想把她手臂齊肘砍斷!


    溫小藝還不知道是陷阱,隻當自己行動不慎被押車的發現了,當下敏捷地吐氣換手,雙腳蹬住車身下方橫杆換到另一側。


    誰知整個篷布全部掀開,四柄明晃晃的大砍刀齊齊迎麵劈過來!


    我靠!


    溫小藝暗叫不妙:主人情報有誤,中圈套了!她果斷放手,身體落地後急速在馬路上翻滾了十多圈,身體摔得疼痛難忍。


    卡車立即減速,幾個漢子揮刀衝了過來,溫小藝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正待迎上前試試對方能耐,陡地發現有個紅點在胸前晃了一下,“唰”地團身躍向路邊草叢!


    卟卟卟三槍悉數打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險象環生撿回一條命。


    立足未穩之際已有兩人搶先衝到麵前舉刀就砍,溫小藝不得不迅速解開腰間軟棍抵擋了兩下——


    卟!


    狙擊步槍子彈破空而至連皮帶肉擦掉一大塊,鮮血直流。至此溫小藝已不敢戀戰,用力一拍,“嘭”,爆開大團煙霧!


    她立即矮著身子貼近地麵潛行,等幾個漢子躲開煙霧繞過去時,她已跑到十多米開外。


    “追!”漢子們聲嘶力竭吼道,“她負了槍傷,跑不遠!”


    說得不錯,特別對溫小藝這種體溫高於常人的體質來說一旦受傷傷口不易愈合,鮮血流速快短時間內會導致失血嚴重,從而使得體溫急劇下降戰鬥力大打折扣。


    因此溫小藝幹職業殺手時都以巧取勝,絕少硬碰硬地實力碾壓。今晚前職業殺手遇到現職業殺手,短短兩個回合溫小藝的軟肋暴露無遺。


    雙方在荒原裏追逐,溫小藝保持高速奔跑時還得借助灌木、大樹閃避身形防止遠程狙擊手射擊。


    目前為止仍在遠程狙擊步槍範圍內。


    溫小藝進退失踞,白鈺處境也異常危險,剛剛沿著溝渠跑了不到兩分鍾,月光下看到前麵壕溝邊半蹲著一個黑影,單臂支在腿上,手握狙擊步槍穩穩地瞄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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