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總惋惜地歎氣,起身邊走邊說:“眼睜睜的肥肉丟了喔,舍不得舍不得,隨便李總吧,我再找其他朋友試試。”


    看著毛總快要出門,李春陶咬咬牙道:“等等,讓我再想想……銀行那邊確定一月十號貸款肯定到賬?”


    “說不定五號、六號就到賬,人家說最遲十號。”


    “我……我要看對方的貸款申請書和審批手續,還有三個月銀行流水,”李春陶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信不過毛總,實在金額有點大,要是幾百萬千把萬還真是毛毛雨。”


    毛總笑道:“理解理解,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兩碼事,回頭我叫劉總把原件送過來……李總出多少?”


    反正是借,要玩就玩梭哈!


    李春陶狠狠心道:“兩個億!”


    在他想來賬上三千萬撐到元旦後沒問題,二十天淨賺八百萬,到哪兒找這麽美的事兒?


    下午區郊樓盤開發商劉總送來了全套資料,李春陶讓財務人員核對無誤後,十二月二十那天把兩個億匯到對方賬上,劉總也寫了收條明確備注二十天內歸還,利息每天四十萬元。


    元旦過後,李春陶就天天發短信詢問貸款情況,劉總一直說“快了”。九號傍晚再問,對方沒回。


    打電話,顯示不在服務區!


    李春陶頓覺大事不妙,拉上毛總一起跑到區郊那個樓盤,卻被告知就在二十天裏劉總把整個樓盤轉讓給了別的開發商,弄了筆錢溜之大吉!


    李春陶和毛總頓時天旋地轉!


    劉總給他倆的收條是以他名下房產公司蓋的公章,如今樓盤歸了別人,原房產公司下麵沒有任何資產,法人代表又溜了,意味著借款就是死賬!


    遊魂蕩鬼般回到公司,左思右想都是死路一條,李春陶索性橫下心: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自尋活路,劉總能溜,我不能溜嗎?


    幾天後李春陶也走上了出國潛逃的漫漫之路。


    說到這裏,方晟冷笑道:“李春陶啊李春陶,你真不適合做生意!奉勸你一句,把香榭佳園爛攤子處理完回老家開個小超市安度晚年是最好的出路,否則總有被人玩死那一天。”


    “我……我不明白……”李春陶嚅囁道。


    “想過沒有,為什麽劉總跑路沒事,你跑路鬧出這麽大動靜?”方晟問。


    “他把樓盤轉讓了……”


    “你為何不轉讓?”方晟道,“因為沒人接手對不對?正常情況下很少有開發商願意中途接盤,除非正府幹預,很明顯如果能賺錢誰都不會轉讓,轉讓肯定有一屁股債!聽明白了嗎?”


    “沒……沒……”李春陶直冒冷汗。


    倒是於煜若有所悟,道:“這麽說劉總借錢和轉讓樓盤就是挖坑,接盤開發商跟劉總一夥的?”


    方晟終於揭開謎底:“非但如此,那倆壓根跟毛總一夥!你以為毛總六千萬也打了水漂,實則那是誘餌!要是毛總不出六千萬,你敢一下子出兩個億?”


    “不可能!不可能!”


    李春陶大叫道,“那個樓盤在我之前開發的,毛總和劉總不可能提前知道我會拿走香榭佳園地皮!”


    “問題就在這裏!”方晟道,“你貿然搶走香榭佳園地皮,卻不知道裏麵水有多深!水岸香榭是毛總做的,區郊樓盤其實也是毛總做的隻不過為避免外界說閑話由劉總出麵;區正府還承諾香榭二期也給毛總做……你想想毛總來頭有多大?你斷了人家財路,還把人家當朋友合夥玩資金買賣,你的心該有多大!”


    李春陶汗涔涔道:“姓毛的一直表現得很友善,我大意了……他的後台老板是誰?”


    方晟擺擺手:“你隻須知道自己輸這麽慘並非偶然就行,去吧,按剛才演示的如實向警方交待,爭取戴罪立功。”


    話音剛落,大麻袋從頭到腳又將李春陶罩進去,魚小婷再度背起來快速消失在叢林間。


    “爸爸查清了誰是毛總的後台老板?”於煜迫不及待問。


    “毛總有個鐵哥們叫吳桂,經常跟省城一幫不成器的公子哥廝混,然後通過有個叫錢公子的找到申委常委兼樺南***書計錢生潮……”


    “哦,錢生潮!”於煜醒悟過來,“據說在查處徐***的問題上,錢生潮格外活躍!”


    方晟凝視著兒子,道:“現在明白了吧?毛總坑李春陶兩個億並非錢生潮本意,目的在於逼迫李春陶扔下香榭佳園爛攤子潛逃,繼而成為攻訐徐尚立的武器!一環套一環,簡直天衣無縫。”


    於煜歎道:“確實天衣無縫。”


    “但錢生潮馬上要退了咬倒徐尚立有何好處?背後還有高人!可惜那幫家夥想動我的兒子,那真是打錯了算盤!”方晟冷冷一笑,“我要用事實告訴他們,惹惱方晟的代價有多大!”


    “爸爸怎麽找到李春陶的?”


    “很簡單,你不是連續幾天跟他通電話嗎?與此同時媽媽租用歐盟軍用衛星專門進行搜索、定位、跟蹤,再加上魚小婷高超的抓捕技術……”


    “您一直跟媽媽保持聯係?”


    “沒,魚小婷透過特殊管道通知的,”方晟續道,“所以,後來李春陶不接你的電話是不是?已被我們控製起來了,”方晟輕描淡寫道,“從整件事來看,固然有徐尚立即將提拔引起通榆本土幹部的恐慌因素,但徐尚立書生氣太重,過分注重同學感情遇事處理不謹慎不細致也是致命缺陷!別跟他了,他的能量也就幫到你正處為止,以後自個兒出去闖吧。”


    於煜煩惱地說:“跟與不跟,自個兒闖蕩都不是我說了算吧,爸爸!今非昔比,連於家大院都被打壓得那麽慘,白家、樊家更不用提……”


    方晟哈哈大笑:“別怕!你怕什麽?方晟兒子受這麽大委屈,各方都會挖空心思表示歉意。比如正陽,再比如華傑、中林,他們好意思嗎?”


    雖這麽說,方晟臉上並無不悅,似乎理解朱正陽等人的做法與苦衷。


    “徐***呢?李春陶主動交待後他就沒事了?”於煜還是關心自己領導的命運。


    方晟沉吟片刻,道:“事實上朱正陽、詹印得知通榆紀委**你的消息後,為逼使他們主動撤回,連夜決定**徐尚立!因為**你的用意在於調查他,鍾紀委索性**徐尚立,不就沒必要**你了?”


    “啊!”於煜驚叫起來,“不行的,不行的!即使李春陶證詞對徐***有利,多少總要沾點問題才肯放出來,提拔泡湯不提過陣子恐怕要調到其它崗位。”


    方晟笑了,笑容如昔日狡黠而睿智,道:“沒辦法,朱正陽寧可犧牲徐尚立也要保你平安嘛。不過有爸爸出手,所有事情都會朝最圓滿的方向發展,小貝還信不過爸爸?”


    “我信,可是爸爸!”於煜又摟住方晟道,“您一定要告訴我九年前怎麽突然失蹤,原因到底是什麽?您不知道這些年我們過得多憋屈,幾個家族被打壓得多慘,看不到希望,找不出線索,我們……”


    “九年前……”


    方晟喟歎道,“所有人都沒想到,包括我自己,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得麵對。小貝,爸爸今天恐怕要讓你失望,因為真相還沒到揭開的時候。我信任你,也信任小寶、臻臻等等,但秘密就是秘密,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險。那件事需要時間來消化,否則將是國運無法承受之重!”


    被他形容得有點可怕,於煜愣了半晌迂回道:


    “那您透露一下當晚跟愛妮婭談了些什麽?關於您的失蹤,從出海子大門起所有人都受到嚴厲責罰,唯獨愛妮婭安然無恙,這裏麵存在幕後交易麽?”


    方晟道:“談到愛妮婭,順便揭個困擾了我幾十年、大概你們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團吧,即關於背後支持她的那個係統……”


    “哦!”於煜心頭一凜。


    “小貝可能不知道,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有個機構專門安排老同誌……”


    “知道知道!它是作為解決幹部年輕化、讓老同誌退出一線崗位又繼續發揮餘熱的組織形式,官宣作用是參謀參謀扶上馬送一程,十年後就撤銷了。”


    方晟深沉地說:“其實隻是形式上撤銷,一直以來它依然以某種方式、某種渠道存在並運作,發揮著不容忽視的影響力——桑老手裏正式終止的北代河避暑就是其中一種。以前我們都誤以為它隸屬於鍾組部怎麽也查不到,方向搞錯了,它不隸屬任何組織和部門,而相當於古羅馬元老院的超然地位。”


    於煜道:“是哎,臻臻媽官至鍾組部常務副部長都說不存在,那麽,九年前當晚愛妮婭代表那個係統要求您退出體製嗎?”


    方晟沒正麵回答,而是說:


    “再透露個秘密,不準告訴別人包括你老婆和小寶!爺爺就是那個係統的重要成員!”


    “爺爺”顯然不是方池宗,而是於家大院的於雲複!


    於煜深深震驚,霎時覺得呼吸困難,倒退兩步吃吃道:


    “爺爺……爺爺在幕後指使愛妮婭逼您退出?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他始終指點您的仕途生涯,參與運作很多事,還有當年太爺爺當眾把於家大院托附給您?!”


    方晟道:“現在你該明白朱正陽發布零號專案組兩個通報的真正目的,其中一項就是旨在嚴厲打擊那個係統,無論基於什麽立場和原則,都不允許任何超越於官方組織的影響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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