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冬梅蹙眉看他,道:“我代表***縣正府到場剪彩祝賀,這是我的工作!我沒有在舞台唱歌的計劃,事先也沒有做這個安排,請不要節外生枝!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說罷示意隨行秘書一起離開。


    敖治國使個眼色讓三名保安一字排開攔在前麵,帶著玩世不恭的態度道:


    “那怎麽行啊尹***,剛才明明在台上答應好的事,你走了我沒法交待。”


    尹冬梅掏出手機道:“要我報警嗎?”


    “唱支歌而已,犯得著報警嗎?我又沒非禮尹***,就算警察來了也管不著吧……”敖治國仍在糾纏。


    冷不丁人群裏冒出來一個年輕人,叫道:“尹***怎麽還在這兒?白書計等您開會呢!”


    卻是白鈺的專職司機,鍾離良!


    尹冬梅暗暗鬆口氣,徐徐道:“好的,現在就走。”


    ***書計等著開會,饒是敖治國也不敢阻撓——渾人也是混江湖的渾人,知道哪個能惹哪個不能惹,隻得眼睜睜看著尹冬梅和秘書走向出口。


    走到一半,有位保安故意伸出胳臂橫在半空,嘴裏說:“領導們小心腳下電線。”


    尹冬梅被硬生生擋住正待說話,鍾離良上前輕輕在那保安肩頭一拍,道:


    “謝謝。”


    隻聽得“哢嚓”一聲,瞬間那保安手臂被卸掉軟塌塌垂下,臉色煞白如紙。


    “哎——”


    在場其他保安頓時殺氣騰騰要包圍上前,被敖治國抬手喝止。今天是開張大吉的日子,真打起架來怡樂歌舞廳最受傷。


    這筆賬劃不來。


    尹冬梅一行人走出兩三百米後,那邊舞台傳來敖治國粗喉嚨大嗓門的歌聲:


    妹兒丫頭你莫走,


    唱首歌歌兒把你留,


    歌中有我對你的真情,


    歌中有你的溫柔……


    “無賴!”


    尹冬梅氣得滿臉通紅。


    回辦公室打電話向白鈺表示感謝,說幸虧鍾離路過及時出手相助,不然到場剪彩嘉賓跟老板翻臉也是笑話。


    白鈺笑道你真以為是路過?我猜到今天場麵那幫人會沉不住氣,提前叫鍾離躲在人群裏盯著,要再敢無禮馬上有特警衝進去摁倒他!


    是這樣啊,謝謝白書計關心!尹冬梅感激地說,頓了頓發狠道閻彪那幫人太囂張了,給他麵子還不識相,後麵我會重點關照怡樂!


    白鈺知道“關照”的含義,沉吟道暫時不必,市場問題讓市場來解決吧。


    隔了好幾天,尹冬梅才知道這句話的內涵。


    正月十六上午。


    有個叫溫小藝的女孩晃悠悠開著寶馬來到關苓,沿著縣城主幹道來回逛了兩圈,一眼看中位於怡樂歌舞廳對麵的上下三層各六間閑置店麵,徑直撥通業主電話,道:


    “我想租下來做生意,一年多少錢?”


    業主大喜,忙不迭道:“不多不多,一年5萬……價格還能商量,但至少要簽三年。”


    溫小藝也爽氣:“那就三年,一共13.8怎麽樣?”


    “好好好,我馬上過去訂合同!”


    業主快活得象撿到金元寶。


    說來也悲摧,原來這幢三層樓共18間門麵都有商鋪營業,一樓水產、手機、藥店;二樓美容、家具;三樓鋼琴等樂曲培訓,因為處於黃金地段生意都還不錯,租期方麵有三年有五年最長十年,總之足夠業主在家躺著賺錢。誰知好景不長,閻彪決定在對麵開歌舞廳後,又打起這幢樓的主意,三天兩頭派地痞流氓上門滋事、勒索保護費,讓這些店主們不厭其擾,很快都決定提前中止租約搬到別處。


    閻彪想買或租下這幢樓改造成浴城,業主卻不願意。一來深知結構再堅固的建築一旦開浴城難免被水泡霧浸留有隱患,等幾年後閻彪改行了必定留個爛攤子;二來閻彪開的浴城主要做什麽生意,關苓人都清楚得很,業主擔心汙了自家房子的風水;三來不消說跟閻彪根本沒法談租金,他能按規矩付錢就謝地謝天了。


    綜上考慮,業主寧可租不掉讓房子空著,也不給閻彪用。


    事實也是如此,關苓地麵上商戶看中這塊店麵的不在少數,可一打聽涉及到閻彪頓時知難而退。唯獨溫小藝從外地來的不知天高地厚,業主也便戰戰兢兢報了個超低價——按黃金地段報價18間店麵一年起碼40萬以上。


    龍飛鳳舞在租房合同上簽了字,溫小藝二話不說給了第一年的五萬元。


    “溫小姐打算利用這些門麵做什麽生意?”業主直到手續辦妥、收好現金才敢問。


    溫小藝笑眯眯道:“嗯,開家歌舞廳吧,我看對麵生意還可以。”


    “歌舞廳?!”


    瞬間業主大為後悔,感覺沒在這位如花似玉的小女孩麵前說清楚一些事。


    正月十六傍晚。


    按關苓一帶風俗今天應該是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從臘月到正月半,女兒在婆家忙得辛苦也要回娘家享享福。對農村地區來說,女婿到丈母娘家喝完這頓酒之後就開始幹活了,外出打工的打工,下田勞作的勞作,做生意的、跑運輸的也紛紛離家。


    此時新上任的縣治安大隊長常興邦卻無暇去丈母娘家,而直接來到***書計辦公室。


    “都準備好了?”白鈺正伏案看材料,見他進來劈頭就問。


    “報告白書計,一切安排到位!”常興邦道。


    “開始行動!”


    “是!”


    常興邦應道,隨即當著白鈺的麵撥了個號,命令道,“立即通知各派出所所長緊急集合,準備配合治安大隊執行突擊掃毒行動!”


    掃毒行動由治安大隊主導而不是掃毒大隊是有些奇怪,但當下形勢也可以理解,因為掃毒大隊長、副大隊長都由餘建新提拔,完全得不到白鈺信任;相反常興邦是他空降關苓提拔重用的第一個幹部,治安大隊也被徹底大換血,已儼然成為**局下屬各大隊的核心力量。


    五分鍾後,所有基層派出所所長全部通知到位。


    白鈺來到地圖前,看著一個個行政區域鄉鎮,冷然道:“我倒要看看,關苓派出所長當中到底有多少內鬼!”


    原來今晚突擊掃毒行動的目標不是毒販,也不是地下製毒窩點,而是各派出所所長!


    白鈺上任後通過明查暗訪了解到,論掃毒力度和規模關苓做得不比邊境其它地區差,每周、每月、每季以及重大節日都會組織號稱“事先不打招呼”的突擊行動,每次行動掃毒大隊全體出動並抽調刑警大隊、治安大隊、經偵大隊成員並由各派出所協助,場麵轟轟烈烈聲勢浩大,可惜每次都無功而返頂多抓些小魚小蝦,真正的大毒梟和販毒組織毫發無損。


    從閻彪與縣領導們之間親密無間的關係,到餘建新嚴密掌控**係統縱容持槍,以及治安大隊居然受餘建新集體罷工,白鈺敏銳察覺到關苓盤根錯節存在的問題。


    白鈺認為掃毒大隊本身肯定有問題,但問題並不局限於掃毒大隊,而是廣泛存在於**係統各大隊、各部門的痼疾。原因在於,按照職責分工縣掃毒大隊主要任務是嚴堵邊境線偷偷入境的毒品販運,查處境內毒品交易據點、非法製毒窩點,而這些工作都離不開其它大隊和派出所協助,此其一。


    其二從境外販毒、入境到毒品交易分別由不同派係或組織控製,之間甚至內部經常爆發衝突乃至槍戰,縱使掃毒大隊都沒能力吃掉整個產業鏈,也做不到,由此自然而然各有各的山頭,譬如關苓形成的閻彪、華克豹兩大巨頭,也就是規模和實力相對超群罷了,都不可能一統江湖。


    白鈺斟酌再三,決定采取先外圍後核心即農村包圍城市策略,暫時避開與閻彪、華克豹正麵交鋒,而逐步清理零星的、小規模勢力,把毒販、毒品交易都趕到閻華兩家最終圍而殲之!


    正月十六與元宵節一樣也屬於關苓地區的小節日,從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白鈺以及**係統按兵不動,給各方造成錯覺:


    臘月二十六起那幾天相當於新任***書計放的三把火,要想關苓穩定、經濟發展,必須要消停段時間,以後不太可能繼續搞全民禁槍之類的大動作。


    普遍形成懈怠、放鬆心理之後,地下製毒窩點重新複工,境外毒販又開始悄悄攜毒入境,關苓各個隱秘角落的交易死灰複燃……


    然而白鈺手裏並沒有嫌疑人和懷疑製毒、交易點的名單,找掃毒大隊索取會打草驚蛇,得來的名單也未必是真的。


    白鈺的策略是逆向思維,看看各派出所所長有沒有通風報信行為,通報給哪些人!


    治安大隊關於各派出所立即集合準備協助掃毒行動的指令發出後,常興邦派出的大學生警員已在電信、移動等機房,全麵監聽所有派出所所長和直係親屬的手機、電話;提前潛入到各鄉鎮的大學生警員,都隱匿在派出所附近靜靜監視。


    與此同時,常興邦向掃毒大隊胡大隊長通報:白書計指示治安大隊主導今晚突擊掃毒行動,請掃毒大隊立即抽調10名骨幹前來報到!


    胡大隊長非常不滿,陰陽怪氣道:“現在治安大隊統管各大隊,所有指令都由常大隊長發布了。”


    常興邦懶得跟他囉嗦,嚴肅地說:“白書計要求抽調警員10分鍾內到我處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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