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偉也氣得心頭發堵,沒奈何徐璃,冷冷掃了掃鐵逵和萬豐,暗想今兒個就壞在你倆身上!鐵逵正襟危坐,仿佛絲毫沒受剛才事件的影響,實則內心也是萬丈狂瀾。


    為了力挺徐璃而把局勢複雜化,鐵逵實屬不得已而為之。


    到去年為止鐵逵在省.委副書計位子上六年了,兼軒城市.委書計也有三年,盤算的小目標是衝擊省.長,大目標是省.委書計都有可能。本來省.委副書計這個位置就可攻可守,進退自如,就看怎麽運作。


    去年底省.長、副省.長那波調整,鐵逵悄悄到於家拜訪過,於雲複態度卻有些冷淡。


    究其原因方晟空降臨海以後,鐵逵發揮的作用遠遠低於於家期望,或者說壓根沒幫上忙。當時於雲複已聽說徐璃即將到臨海,心裏石頭落地,鐵逵的作用也就形同雞肋,可有可無了。


    在於家遭到冷遇後,鐵逵慌了神。


    在他這樣的位置這樣的年齡尤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紋絲不動等到兩年後換界就得乖乖戴著副部帽子去人大正協。


    除非在此之前高升半步。


    省.委書計、省.長看來沒指望了,起碼要讓於家看到自己的表現,爭取拔正——副部提拔正部,即以省.委副書計、常委身份兼正協主.席,這大概是唯一可行的線路。


    前提條件是盡可能幫方晟,重獲於雲複信任。


    而很少在常委會上發言更別提站隊的萬豐,同樣有難言苦衷。隨著戰備工作向縱深發展,或許與能力有關,或許理念等方麵原因,白傑衝對臨海警備區各項工作都不滿意,萬豐已在兩次聯席會議上被公然訓斥——


    與地方常委會的和風細雨不同,聯席戰備會議氣氛相當緊張,對就表揚,錯就挨罵,罵就是劈頭蓋臉地罵,中間沒有彈性空間。


    軍人嘛直來直去很正常,但連續兩次挨罵就不正常了,說明工作做得不好!


    這會兒可不是普遍那種工作,而是戰備工作,這個做得不好意味著防線鬆懈,要出人命,出大事故的!


    萬豐真是寢食難安。


    應對措施隻能更加高要求嚴標準,特別以東吳警備區為參照力爭不落後,機關全體一律沉到基層連隊與士兵同吃同住,督導每個細節。


    另一方麵打算給方晟更強力的支持。


    方晟到臨海報道前樊偉透過渠道打了個招呼,樊紅雨便自信滿滿認為萬豐會堅決支持。不料萬豐雖滿口答應,表麵也蠻熱情,實質沒有任何實質性行動,直到聽說與白家特殊淵源才大吃一驚!


    再主動往上靠卻已經晚了。


    體製內很現實,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完全兩碼事。


    方晟立足未穩之際,省.委常委多打個電話、多來潤澤視察一次心裏都暖洋洋的。


    很可惜鐵逵、萬豐都沒來,來的任大偉和古華匆匆而過都不肯留下吃飯。


    等他站穩腳跟,任大偉來與不來都無所謂,還在意常委?


    想想當年許玉賢上任後就跑到黃海給方晟鼓勁,薑源衝提拔副省.長後有意“途經”鄞峽喝酒,冉漢增更以常務副省.長身份大老遠來臨海替方晟站台。


    在人家需要的時候主動伸出援手,才值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人家已經是億萬富豪了,你哭著喊著給予經濟援助,誰看得上啊?


    所以徐璃對兩人的表現僅僅看在眼裏,都不打算在方晟麵前細說。


    但葉副省.長吃的癟子太大了。


    迫於常委擴大會壓力,連古華都公開做了不算檢討的檢討,身為主管副省.長焉能沒有表示?


    兩天後葉副申省.長在全申安全生產工作會議上態度誠懇地自我批評,反省了存在的五點不足,並在會後整理成書麵材料提交常委會。


    與此同時,宣傳係統開足馬力高度讚揚童光輝、方晟臨危不懼,挽救十幾萬群眾生命的壯舉!


    這一仗打得葉副省.長顏麵盡失,難堪程度不下魏仁相。


    這次事件表麵來看不會對葉副省.長仕途有什麽影響,但無形之中不僅有影響,還沉重打擊他在省直機關的威信和地位。


    人活一口氣,佛爭一柱香。


    中國人為何爭麵子?麵子是社會地位、個人財富、事業成敗的綜合折射,“衣錦還鄉”說明混得好,“無顏見江東父老”說明走下坡路。


    經此一役,人們似乎陡然發現葉副省.長所謂強大的後台背景也沒啥了不起,要真厲害會有三名常委同時公開批評嗎?


    都說統戰部長是邊緣部門邊緣人物,真要在重要場所發飆你不也得賠著笑臉吞下苦果?


    省市機關還發現鐵逵真是深藏不露的人物,平時挺隨和平實的領導,各種場合跟葉副省.長等互動也不少,誰料到關鍵時刻落井下石,結結實實坑了葉副省.長一道。


    也引起了任大偉、古華等人的關注,變相提升了鐵逵在常委會的話語權。氣勢總是此消彼漲,權力版圖總是流動而不確定。


    在一片讚譽聲中,陳皎來了電話。


    首先祝賀方晟適時抓住機會風光了一把,如同朱正陽高速公路救人,正確的事在正確的時間做便能事半功倍。


    陳皎透露最高層的確在醞釀一批正廳、副省乃至正省幹部調整,核心隻有一個:提振經濟!


    “隨著貿易戰向縱深發展,不單出口貿易遭受毀滅性打擊,已逐步影響到中下遊生產鏈條,半成品加工、原材料供應等領域大麵積受損。沿海省份家底子厚實,供應體係守備還有較強的抵禦力,內地很多地方的經濟已出現雪崩式下滑,財正刺激無力回天,就等著宣告破產了!”陳皎道。


    方晟表示震驚:“很久沒到內地了,情況差到這個程度?那……那……”


    言下之意怎麽還在東吳沿海磨刀霍霍,準備大打出手的樣子,現代高技術戰爭可是最燒錢的玩意兒,隨便一枚導彈就是幾十萬呢。


    陳皎連連歎息,含蓄地說:“這當兒什麽都是虛的,凝聚人氣才是當務之急;再說打爛了可以重建嘛,工人有活幹、農產品漲價農民受益……”


    “噢——”


    方晟恍然大悟,轉而又問,“跟網絡上推斷的不一樣,而是局部、頻次和主動權的關係囉?”


    陳皎哈哈大笑:“問白翎吧,她掌握的秘密更多。”


    “知道得越多越不會說。”


    “責任重大嘛,”陳皎轉而道,“還是就事論事,新形勢下抓經濟的老套路不靈了,急需一批真正懂現代經濟、敢作敢當的中堅幹部頂上去,老弟自然列入大名單裏了。”


    方晟悻悻道:“好事輪不上,擔責任的活兒首當其衝。”


    “竇曉龍、沈直華、詹印……對了還有吳鬱明等等都在裏麵,原則上分到落後貧窮地區任職,平級調動不提拔,出了成果才會有說法……”


    “呃?”


    “偏偏你運氣好,關鍵時刻來了句‘要死在人民群眾前麵死’,國民好感度爆棚,這一來有關部門象上次一樣又被動了!倘若你堅決不從,投鼠忌器之下也不好拿你怎樣!”


    跟方晟原先找衛君勝做人物專訪的意圖完全契合!


    方晟沉吟道:“詹印也罷了,沈直華、吳鬱明他們都因事牽連暫時換崗,沒任何說法卻承擔沉重義務,能甘心嗎?”


    “他們比你更迫切需要機會。”


    “那倒是……什麽時候決定?”


    陳皎道:“沒確切消息,肯定要等到最需要的時候——連那些地方領導幹部自己都覺得撐不下去才行,不然阻力會很大,越落後閉塞的地方越排外,這一點我在原山體會太深了。”


    “想不到潤澤將成為我呆過的最繁華的城市。”方晟苦笑道。


    “繁華你老弟也未必快活,”陳皎毫無同情心地說,隨即跳開話題道,“趁著還在位子上,幫我把伯林的包袱了結了吧,九千萬的事我問過,唉,還與陵河小區有關……”


    陵河小區資金鏈瀕臨斷裂之際,為確保正常開工,婁家父子一方麵千方百計打著二期工程的幌子申請貸款,另一方麵挪用那筆九千萬科技扶持貸款,以解燃眉之急。


    不料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事後婁家父子自然舍不得自掏腰包填補窟窿,於是授意密友潘副市長出麵要求潤澤銀行把那筆貸款核銷了事。


    “雖說事出有因,但不能改變問題的性質啊,不管九千萬用到哪兒,從賬理上得到的結論就是被平翰集團私吞了。”方晟道。


    “成坤授意金燕公司法人代表與潤澤銀行簽訂了分期還款協議,上周第一筆七百萬已經到賬,最起碼體現了解決問題的誠意,老弟覺得呢?”


    方晟一呆:“已經核銷的貸款還能還?”


    “剛開始我也不懂,聽伯林說了半天才勉強弄明白,”陳皎笑道,“呆賬貸款實際上是銀行內部的賬務處理,即正常貸款在表內,形成呆滯便挪到表外,核銷之後隻剩清**理,但無論如何這筆賬都記錄在案,不會消失;對貸款戶來說債務始終存在,哪怕內部核銷了銀行仍然有追索權,隻要金燕同意還錢爭端就此平息。”


    “唔,我得會同紀委同誌捋捋,問題要有合理的解釋。”方晟沒敢大包大攬,謹慎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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