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碸集團因為虛假宣傳,擴大或無中生有旗下保健品具有多種養生健身甚至抗癌等療效,部分老年人停藥服用神碸係列保健品導致病情加重或死亡。


    之後為平息輿情、維護社會秩序穩定,由潤澤合作商會出麵對受害者家屬以“讚助”、“資助”等名義進行經濟補償,但這裏又有區別,即死者家屬獲得的補償款比較高。


    病情加重的那些人,因為醫療鑒定、曆史因素等爭議較大,補償款遲遲沒有到位,少部分發放的受害者家屬也很不滿意。


    中年婦女就是補償沒到位那部分人,情緒激動地指責正府不作為,欺上瞞下,官商勾結,不把老百姓死活放心裏;還責問市.委書計為什麽不關停這些謀財害命的惡毒企業,任由它們繼續作惡;並罵道都說你方書計有魄力敢做何當,為什麽碰到保健品企業就慫了?你有個鬼魄力,還不是欺軟怕硬!


    隨行人員怕她說更難聽的話,忙不迭把她架到旁邊巷子裏。方晟一言不發大步從巷口經過,都沒回一下頭。


    又走訪了兩家拆遷戶,方晟神色如常該說的照說、該做的照做,情緒沒因為剛才意外而有半點影響。


    轉往下一個地點時,方晟在車上吩咐何超了解一下神碸事件補償問題,要求相關部門、潤澤合作商會在大年三十前必須補償到位,否則年後要嚴厲問責,給予受害者家屬雙倍補償!


    話一出口,何超就知道方晟對剛才中年婦女的話還是很在意。


    何止在意啊,簡直剜在方晟心裏!


    被當場指著鼻子罵的時候,方晟腦子裏就閃過一句話:正治家的考量和為官者的無奈!


    確實,官至正廳——將來副部、正部乃至更高級別時,在任何情況下處理任何問題都必須把宏觀層麵考量放在首位,因此難免說些違心的話,做些違心的事,有時明明知道錯、知道會傷害一些人還是不得不執行。


    為什麽呢?


    因為為官者不能僅僅站在受害者角度考慮問題,這是局部與整體、個體與宏觀的矛盾關係,很多時候需要以正治家的眼光作出權衡。


    神碸事件爆發後,鄭南通強烈要求徹底清理潤澤境內所有保健品企業,方晟否決了。


    清理很簡單,某種程度會迎合輿論和老百姓的喜好,“還一方淨土”。可是,數萬名工人、數目更加龐大的銷售人員何去何從?


    企業倒閉,所借的銀行貸款怎麽辦?民間借資怎麽辦?華爾街為什麽大到不能倒,還不是綁架了包括正府在內的所有人的利益!


    再者,就算潤澤把境內保健品企業一刀切全部取諦,就能成為淨土嗎?騰空的市場會有來自臨州、軒城等地的保健品迅速填補空白。


    也就是說,潤澤自斷一臂的結果將是為其它地區保健品開拓市場,真是豈有此理!


    因此當中年婦女當麵痛斥的時候,方晟是覺得內疚:自己沒做好,挨罵是應該的。


    但內疚歸內疚,並不能改變什麽,市.委書計隻能把握大方向,小節方麵如果顧慮太多,那就不是市.委書計,而是村支書了。


    車隊抵達東城大道南端規劃拆遷地段時,魚小婷趕來了,將一夜追蹤的情況源源本本說了一遍。


    “省經偵總隊楊安所……”


    方晟沉吟道,之前那條若有若無線索終於串連起來:愛妮婭為查清到底誰在暗中監視,故意從朝明飛到軒城,結果發現有經偵總隊的人盯梢,當時方晟還很奇怪到底哪個在裏麵搞鬼。


    原來是這個楊安所!


    在沿海派的大本營臨海,楊安所怎麽會跟詹家勾結到一起,又為何掌握到此次趙堯堯等舍友聚會的信息?


    方晟越想越覺得不安,讓隨行人員站遠處等著,略加思索後撥通了鐵逵的電話,沒說具體原因,就請他了解一下楊安所的底細。


    身兼軒城市.委書計,肯定經常與公安等司法係統打交道,沒有比他更熟悉的領導了。


    鐵逵何等老辣,一聽便楊安所肯定私下對方晟做了什麽不光彩的手段,也不細究,想了會兒緩緩說他以前在地方跟過葉開明,老葉主管公安這條線後把他調過來抓經偵總隊,也算一員虎將。


    這麽一說方晟就明白了,原來還是綃紗夜總會事件之後產生的矛盾!


    葉開明背後又是誰呢?方晟繼續問道。


    鐵逵停頓了很久,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老葉在臨海幾個市都擔任過重要職務,與京都幾位首長都熟——熟到什麽程度?前年桑首長到臨海視察,晚宴全體常委出席時他特意問,開明同誌在不在啊?他是副省.長又不是常委,怎麽會在?但大家都懂領導的意思,很快把葉開明叫了過來……


    啊,是桑首長的老部下呀!方晟猛吃了一驚。


    鐵逵笑了笑,說上回因為綃紗夜總會的事你弄得老葉麵子掃地,可省.委沒人幫他出頭,是不是很奇怪?一方麵是他確實不對,沒法擺到台麵理論;另一方麵也因為那次之後他有些得意忘形,省裏主要領導都看不下去,希望打擊一下他的囂張氣焰。


    方晟懊惱道弄了半天我成別人使的槍了,唉!


    鐵逵還是笑,然後說臨海這地方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深挖起來很多幹部跟省裏的、京都的大領導有關聯,站在你的角度上別顧慮太多,否則縛手縛腳沒法開展工作,這也是我始終沒告訴你老葉背景的原因。


    老奸劇滑!


    不過細想鐵逵的話也有道理,若當初知道葉開明是桑首長的老部下,能不能拉下臉還真的難說;索性不知道兩眼一閉也就把刀砍下去了,葉開明隻能吃個啞巴虧。


    通完電話,方晟把魚小婷拉到空曠處,聲音壓得很低:


    “楊安所的問題按私怨處理,不再向上延伸了。”


    魚小婷兩眼發亮,嘴角含著冷笑,道:“你說怎麽辦?”


    “把收繳的竊聽器攤到他麵前,從保安到姓潘的每個環節都有照片吧,也給他看看,然後……然後……”方晟歎了口氣,“倒也罪不致死,況且你是堂堂正正的中校,不能再背案子,要能方方麵麵都說得過去,又給他背後的人嚴厲警告……”


    “聽明白了,真囉嗦!”魚小婷揚長而去。


    以方晟如今的地位身份,敢在他麵前這麽說屈指可數!他無可奈何看著她的背景,又囉嗦了一句:“注意安全!”


    當夜,魚小婷摸到申經偵總隊副總隊長楊安所的臥室——他與老婆感情不錯,五十多歲了還睡一張床上,以她多年執行任務對廳級及以上領導的了解,能做到這一點的並不多。


    但麻煩就是這樣年紀的女人特別容易驚醒,魚小婷自忖撬門進屋已經夠小心了,還是被他老婆聽到聲響一躍而起——


    他老婆居然也是受過訓練的女警!


    開局不利嗬。


    魚小婷飛撲上前攻勢淩厲,他老婆緊張招架之下竟張不開叫喊;警察出身的楊安所也很警覺,醒過來後根本不看打鬥場麵而是做了兩件事:


    一是直接滾落到床下;二是伸手按床頭櫃上的報警按鈕!


    瞬間魚小婷右掌又狠又準地劈在他老婆頸脖上,哼都沒哼就暈死過去;左掌卷起被子暴雨傾盆般灑出去,剛好搭到他手臂再一拖,刻不容緩間將幾乎碰到按鈕的手指偏離方向。


    但經驗豐富、身經百戰的楊安所按按鈕隻是虛招,其實是掩護另一隻手掏床腳下暗藏的匕首!


    高手對壘如同圍棋博弈,講究的是出一招預計到後三招。


    楊安所反應固然機敏,魚小婷平時都跟哪些人交手?fbi、cia、影子組織都在她手底下吃過虧,焉會栽給他!


    就在楊安所從床腳背麵抽出匕首刹那,魚小婷收回的右掌在腰間一掠,“奪”,一道銀光洞穿他的掌心!


    換一般人遭此打擊已經崩潰了,楊安所不愧經過基層磨練和考驗,強忍疼痛和身撲向床頭櫃,要以身體掩護左手按下報警按鈕。


    他的如意算盤是:即使你在我身上紮十刀、二十刀,隻要報警按鈕按下去,從小區到附近派出所再到經偵總隊都會接到警訊,天羅地網看你跑到哪兒去!


    “嘭”,整個身體連同手臂都壓在報警按鈕上!


    然而四周依舊平靜,根本沒出現他期待的“警鈴大作、警燈閃爍”的畫麵!


    魚小婷要的就是這個空檔,躍過床鋪扼住他的脖子,匕首插到他嘴裏,冷然道:


    “服不服?”


    楊安所沮喪地點點頭。魚小婷潛入臥室前就把報警線路都剪斷了,可按報警按鈕時卻拚命阻止,以他產生誤判,繼而不惜拿重傷去完成這一舉動,反給她爭取到最有利的製伏自己的機會。


    而這個精心設置的圈套並非事先蓄謀,因為魚小婷也不清楚報警按鈕的位置,更沒想到他老婆是女警出身。


    這種臨場發揮、精妙絕倫的戰術組合正是一名頂尖情報員與生俱來的靈感與創意。


    “你……是誰?”楊安所舌頭被匕首壓著,含含糊糊問。身為省經偵總隊副總隊,平時辦案難免得罪人,但被這種身手的找上門還是頭一回。


    魚小婷將他雙手反銬到背後撂倒在地,然後攤開一排最新型號的微型攝像頭,幾張臉部痛苦得奇形怪壯的照片,目光淩厲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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