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各方關注的四位省.長名單終於出爐:雙江、晉西兩省都由常務副省.長順位接任,似乎沒什麽不對……


    可細細一琢磨又大有玩味。雙江常務副省.長冉漢增,在副部級這個層麵都知曉他的背景;晉西常務副省.長殷宏壽,深挖到十五年前曾做過燕首長的秘書!


    還有兩位省.長屬於交流性質,東吳省組織部.長到西北省份做省.長;財政.部常務副部.長到西南省份做省.長,契合當前京都與地方交流、東部與西部交流的導向。


    任命名單正式公布那天,方晟收到冉漢增的短信,隻有四個字:有空來玩!


    方晟心領神會一笑。


    冉漢增能夠順利接任,方晟居功甚偉,否則單憑於雲複肯定拿不下來;於道明離開了,雙江還有方晟著力培養的第二梯隊、第三梯隊,所以冉漢增不說“謝謝”而邀請他去玩,正合方晟心意。


    有些事電話裏不能說,也說不清,麵談比較好。


    事情要趁熱打鐵。


    眼下新領導上任,冉漢增心裏還記著方晟的好,第一時間過去把該說的說了,肯定能放在心上,等站穩腳跟沒準又惦記更高更遠的位置,那時就不是報答,而是交換了。


    捱到第三天方晟就獨自來到瀟南,冉漢增在原來那間辦公室接待了他,一臉輕鬆寫意的樣子。


    常務副省.長提拔省.長屬於自然過渡,不存在需要熟悉情況等等。


    省.長日理萬機,方晟也不兜圈子,請他關心幾個情況:


    一是鄞峽市.長房朝陽;二是綿蘭市.委常委兼縣.委書計蔡雨佳;三是郜雲副市.長居思危,這幾位都是自己昔日戰友或非常倚重的人才,值得今後花大力氣培養。


    冉漢增也不繞圈子,說老弟提的三位我都略有耳聞,房朝陽是黃海出來的幹部,基層經驗豐富,在多個領導崗位上曆練過,作風踏實工作勤勉;蔡雨佳是雙江廳級幹部當中少有的博士,而且是貨真價實的博士,未來可期;居思危從省直機關下去鍛煉,視野開闊人富力強,將來必定大有作為。老弟其他還有什麽需要特別關照的,比如說女幹部、女老總?


    本來方晟還真想提一下安如玉,看著冉漢增揶喻的目光倒不好意思開口,幹笑道沒有沒有,另外還有幾位嘛我也說不出來需不需要幫,總之如果有機會的話還請……


    冉漢增笑道你是說朱正陽吧,的確幫不上忙了,年底鉚準了提副省,我還希望他留在雙江助我一臂之力呢。


    許玉賢、韓子學都是我的伯樂加老領導,眼下年紀都不小了,在如今處處提倡幹部年輕化、老同誌勇於退位的大勢下著實有些壓力啊。方晟說。


    冉漢增說曆次搞幹部任用機製改革往往從副省.長開始,這方麵要看鍾組部怎麽考慮,我也隻能提提建議而已;韓子學在一班市.委書計當中是比較穩健、比較讓人放心的,就算老弟不說,出於工作需要我也會讓他多幹些時間,很多時候光有衝勁不行,掌舵者的分寸感很重要啊。


    談完正事,方晟抓緊時間請教道從前麵兩波調整來看,冉省.長覺得今後發展方向是什麽?


    表麵看這句話問得大而化之,冉漢增卻是聰明人一聽便明白,沉吟良久說你的問題包括京都圈子、京都之外各個圈子都在揣測,總結下來我覺得不外乎兩點:一是不能拉幫結派形成固定勢力,這樣看京都幾家傳統家族遭到壓製是必然的,現在有個說法叫做朋友沒有圈,普通朋友多多益善,但形成朋友圈性質就變了;二是必須要有真才實學,要能把經濟抓上去,老弟啊,中美貿易爭端已向縱深發展,已經脫離了貿易範圍上升到戰略高度,衝突將是長期的、持久的,在我們擺脫技術封鎖、軍事取得絕對領先權之前,國際上不會有太多幫助,也不能指望國際上幫助,自力更生、依靠內需拉動經濟將是主旋律,因此急需一批懂經濟、務實能幹的領導幹部充實到更重要崗位……


    是這樣啊。


    方晟聽了深深沉思,到底受過傅首長指點,看問題的角度和深度明顯超出同級別官員。這番話換了陳皎、燕慎、童光輝等人都說不出,於雲複可能心裏明白,卻歸納不出來。


    一級就是一級水平,這話一點都不錯。


    冉漢增續道經濟方麵老弟是行家裏手,從江業到潤澤已經沒人懷疑;拉幫結派方麵老弟也當仁不讓,按理說應該成為首選打擊對象,但你臉上明裏暗裏貼的標簽又太多,可謂牽一發而全身,又讓人不得不忍下這口氣,因此接下來如何合理消化標簽,把劣勢轉化為優勢是門學問啊。


    劣勢轉化為優勢……


    方晟喃喃道,心裏略有所悟卻一時抓不住頭緒。


    冉漢增又說越往後,老弟——包括你從黃海帶出來的那班精兵強將肯定能派上用場,因為形勢不容樂觀啊,但用的前提是放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領導有大領導的難處,明白嗎?


    愈說愈深奧,方晟迷惘地眨眨眼,說暫時不太明白,但我會用心領悟。


    冉漢增哈哈大笑,說你最大的優點就是悟性高,我叔也這麽說。


    傅首長又說話了!


    方晟的心怦怦亂跳,又閑聊幾句後恭謙地告辭。


    回程途中方晟陷入前所未過的苦思。


    傅首長是不隨隨便便說話的,上次說話還是一年多前,那時他精準地預估到方晟轉任市.委書計這個環節會有麻煩,比於雲複都早了六個月。


    之後方晟在動用多方力量努力仍處於僵局的情況下,靈光一閃跑到冉漢增家請求支援,正是傅首長發出最關鍵一擊才使得局麵鬆動,如願以償成為市.委書計。


    才安頓下來大半年時間,傅首長又察覺到什麽,導致透過冉漢增釋放信息?


    從京都想到潤澤,從東北想到西南,從沿海想到內地,千頭萬緒的線索想了足足幾個小時,想得頭痛欲裂都沒有結果。


    心裏哀歎“悟”字何其之難,不偏不倚悟到傅首長心裏那個點又何其之難!


    抵達市府大院,朱副秘書長和何超滿臉喜色守在外麵,神情間十分輕鬆。一問才知道到下午為止駐紮在潤澤的記者已撤掉十分之九,剩下也開始注意與宣傳部門溝通,報道趨向正麵。


    今天上午張君又開了場記者招待會,還是那番陳詞濫調,但記者們不再輕信而是紛紛以方晟那天說的話為依據發起了追問,如有無違規生產吡啶基甲基,九名村民、三名工人患癌症身亡是否屬實、潤河化工廠至今是否未賠償等等,一連串詰問讓張君惱羞成怒,最終草草收場。


    雙重打擊下,張君原先聘任的軒城重量級律師打了退堂鼓,中途接手的是臨州一位律師,臨陣換將氣勢已經輸掉很多。


    “潤河化工廠事件看樣子能告一段落了,官司輸贏都無關緊要,反正從昨天起工程隊已經在勘測土壤和地形,把數據摸準後地麵部分涉及有限,”朱副秘書樂觀地說,隨即奉送高帽一頂,“幸虧方書計力排眾議把記者拉過去開現場會,有理有節,瞬間扭轉了形勢,提到這個正輔那邊都嘖嘖讚歎呢。”


    引用別人的誇獎是奉承拍馬的高級術,但在方晟眼裏隻淡淡一笑,問道:


    “還有別的事嗎?”


    何超猶豫半晌,道:“易……易秘書來過兩次……”


    “噢,黨校學習結束了?”


    “還沒,他愛人身體不好請假回來看望一下,順便想向您匯報思想動態。”


    方晟不經意道:“聊聊也好,行,叫他過來吧。”


    輕輕敲門,小心翼翼進了書計辦公室,易容方覺得格外悲涼:熟悉的領導、熟悉的場景,自己曾經輕車熟路想進就進;平時那些眼高於頂、架子滿滿的廳處級領導幹部,在自己麵前點頭哈腰就為了進這扇門;尋常人眼裏高深莫測的衙門,自己隨便打電話差遣,材料說九點要不敢九點零五分。


    如今一切都變了。


    想見市.委書計還得何超預約,見與不見都不確定。在黨校期間他也動用種種關係打聽,當得知何超已轉為正科級,而組織部沒有接到方晟關於自己去向建議時,心都涼透了!


    聯想到蘇若彤被偷聽事件,要是再想不到八成與受脅迫提供方晟行程有關——現在已隱隱知道是商會幹的好事,易容方幾個月秘書白當了。


    見易容方進來,方晟抬眼一掃,微笑道:“容方瘦了很多嘛,是不是黨校夥食不太好,還是學習壓力太重?”


    易容方反鎖好門,顧不得寒暄大步來到方晟座位旁邊“卟嗵”跪下,流淚道:


    “方書計,我是來承認錯誤了,我……我犯了很嚴重的錯誤,本該第一時間向您匯報,但……但心存僥幸……我錯了,我深刻檢討!”


    方晟漸漸收斂笑容,道:“起來說話,快起來,這麽大個子哭鼻子被人看了多難堪。”


    易容方堅持不肯,方晟不得不起身扶起他,並肩坐到沙發上,易容方邊抽泣邊細述了那天晚上受挾製以及提供行程的經過,並強調事情發生後自己主動退還了所受的現金、購物卡等。


    屋裏長時間沉默,方晟臉色嚴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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