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目標是已成頹勢的京都本土派,涉及領域關係到老百姓切身生命安全的藥品管理,藥監總局局長也是副部級,無論哪個角度都符合澹台首長祭旗標準,既能樹立威信,又提高在老百姓心目的形象,堪稱完美!


    思考了幾分鍾,澹台首長道:“中林同誌反映的情況很重要,前期調查工作也很紮實。藥品管理是涉及全社會每個人健康的大事,決不允許淪為個別人、個別勢力肆意妄為、赤裸裸牟取暴利的平台!唔……這樁案子王書記辛苦一下牽頭成立專案組,由三室主導進行全麵調查……”


    “好的。”王誠迅速在筆記本上記錄。


    “考慮到中林同誌對案子相當熟悉,很多地方難能可貴地做了實地調查,我建議抽調中林同誌加入調查組,唔……掛個副組長吧,具體負責一些事項。”


    楚中林趕緊微微欠身:“謝謝首長的信任,我一定全力以赴揭開案子真相,決不辜負首長期望!”


    澹台首長擺擺手:“要注重實效,盡快拿出讓人民滿意放心的結論,趕緊去落實吧。”


    出了首長辦公室,王誠鄭重地與楚中林握手,道:“歡迎加入專案組……”


    說這句話時,王誠和楚中林都很清楚,抽調到專案組是暫時的,有澹台首長欽點的“副組長”頭銜,案子辦完後九成把握留在中紀委委以重任!


    京都沒有不透風的牆,中紀委就藥監勾結國江貿易將不合格新藥蒙混過關事件成立專案組的消息很快傳遍四麵八方。


    下午田澤正出席一個亞洲區域經濟論壇,突然收到則短信,看了之後頓時臉色蒼白,旋即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退席。


    坐在車裏,田澤臉色蒼白,天旋地轉,全身說不出的難受。


    芒可說得不錯,該來的總要來,國江貿易從事的見不得人的勾當早晚得露餡,追究到自己身上隻是遲早問題。


    關於國江貿易,剛開始田澤和巫石衛一樣都被蒙在鼓裏,等得知溫輝宜所幹的勾當後,給予嚴厲告誡,不準他們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當時國江貿易還沒後來那麽膽大妄為,僅僅串通藥監總局放寬審查標準,篡改某些指標性數據。


    後來才發展到係統性造假、逆向做數據、偽造器官標本等性質更惡劣、更滅絕人性的行為。


    當時溫輝宜滿口答應,還裝模作樣撤掉一批申報項目。其實經過運作,她已與藥監高層建立起密不可分的利益鏈,誰也舍不得放棄那塊誘人的蛋糕。


    饒是如此,田澤已感覺到國江貿易將成為自己、京都本土派的包袱,長此以往要就帶進坑裏。然而巫石衛是被那個女人迷住了,非但選擇性無視,還多次催促田澤給藥監的老部下打招呼。


    那段時間田澤憂心忡忡,遂在酒後透露了這個隱秘,也成為芒可要挾威脅的把柄。


    想到芒可,想到她的閨蜜,田澤後背生起一股寒意,暗暗長歎數聲,無力地將頭倚到窗邊。


    兩天後,楚中林率中紀委工作人員飛抵雙江,此時他不再是省紀委副書記,而代表中紀委專案組!


    楚中林委婉謝絕劉誌伯接風的好意,直接約談田澤!


    這回屬於了解情況的個別談話,楚中林問,田澤答,旁邊僅有一名中紀委工作人員記錄,閉門密談了四個小時。


    楚中林的問話緊扣田澤介入此案程度,田澤則拚命辯白自己與案子無關。


    一方麵田澤沒有公開接觸溫輝宜的記錄,私底下有沒有交往,目前來看查無實據,畢竟是巫石衛的情婦,他惹不起也不敢惹;


    另一方麵田澤經濟方麵清廉是出了名的,溫輝宜賺得的巨額暴利或許會分給巫石衛,卻不可能給隻存在間接關係的田澤,送了田澤也不可能接受。


    田澤說不清的地方在於,中紀委已查到數年來的電話記錄,上麵清晰地反映:溫輝宜-巫石衛-田澤-藥監相關領導-巫石衛-溫輝宜,很連貫的電話流程,說明田澤的確應巫石衛要求打過招呼。


    現在的焦點在於,田澤是僅僅打過幾回招呼,還是犯罪鏈條裏的一環!


    事情鬧這麽大,打招呼固然罪不可赦,頂多降級調往別處;被歸類為犯罪分子那就麻煩大了,要開除公職判刑坐牢的!


    田澤堅信自己是清白的。


    然而楚中林剛開始就得到方晟指示,盡可能把田澤踢進糞坑,叫他爬出來也滿身髒,徹底從雙江滾蛋!


    所以楚中林的每個問題貌似公允,實質圈中有坑,坑裏有井,都是把田澤把死裏踹的節奏。


    談話還沒結束,省委大院已經傳遍了: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被中紀委約談,這是要垮台的前奏!


    明月聽到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聯想到方晟說的“善有善報”,這才深切體會到他反反複複強調“報”是有原因的,不由得發自內心的欽佩。


    於道明也長長鬆了口氣,暗想再也不用擔心省長辦公會和省委常委會掣肘了,處處刁難的滋味實在太難受!


    沈高卻陷入深深的沉思,無它,田澤即將出局意味著“平衡”被打破,如何重新設計權力製衡,達到新的“平衡”?


    京都那邊,在王誠的親自指揮下相關部門協作查封了國江貿易在華江製藥廠的總部,由於溫輝宜遙控指揮,總部大廈主體結構都被破壞殆盡,犯罪證據全無蹤跡。


    藥監總局那邊高層領導同樣下達銷毀證據的命令,但手底下工作人員跟企業不同,都是正兒八經國家公務員呐,人家憑什麽陪你一塊兒玩命?假模假樣燒了一部分,更多資料被轉移並藏匿起來,等查封人員抵達後悉數上繳!


    很快,專案組對藥監總局處級以上共十一名領導幹部采取雙規措施!


    專案組還提審了因身體原因保外就醫的巫石衛,意料之中,巫石衛直接否認與溫輝宜有不正當男女關係,更不用說替她出麵說情、打招呼等行為。


    專案組出示了兩人幽會的照片、通話記錄,以及藥監、市場監督等部門的指證後,巫石衛才勉強承認“好像有過很短時間的密切交往”,但仍不承認存在不軌行為,反正溫輝宜遠在美國,男女關係這種事隻要不是現場捉奸根本沒法證實。


    至於說情打招呼,巫石衛說為官多年偶爾打幾個電話在所難免,但自己一沒收受賄賂,二沒利用權勢施壓,三沒撈參與或協同犯罪。有關幫溫輝宜的細節,他一概“記不清”。


    巫石衛畢竟是曾經的副國級,而且已判了實刑,就算深度參與此案也不便拖出去重審,那樣豈不打中紀委的臉?專案組隻能怏怏而歸。


    對澹台首長而言,把藥監總局連窩端已經足夠震懾,完全沒必要再把巫石衛拖出來查一遍,那樣太誇張,更有某種程度的追殺之嫌。


    至於田澤,那就更沒必要了。把京都本土派頭號人物拉下馬已具有強烈殺傷力,再折騰田澤有何意義?早淪落到邊緣化的勢力,過分打壓反而產生悲情作用,效果適得其反。


    澹台首長確立的思路是:溫輝宜是罪魁禍首,藥監總局主要領導是協同犯罪,期間有個別領導同誌違反紀律打過招呼,另案處理(其實不立案);嚴厲追查國江貿易從成立伊始起的所有交易,從業務合規性到有無偷漏稅,要罰得它傾家蕩產;全麵調查藥監總局五年來所有審批記錄,逐項核實,對於手續不全、違反流程、逆程序等項目堅決取諦,讓老百姓用上放心藥!


    期間外匯部門截獲到一筆國江貿易從秘密賬戶轉移海外的資金,三千萬七百萬,是多年前溫輝宜以公司名義在二環購置的兩套房子,前麵急著處理大額財產忘了這碴。因為中紀委將此案列為頭號重案,所有部門不敢懈怠,對出入境人員和資金嚴加盤查,終於抓到偷網之魚。


    “這筆錢怎麽處理,收繳國庫?”楚中林向王誠請示。


    “戶名是什麽?”


    “長琦焦糖經銷部,法人代表和總經理跟國江貿易都沒關係,但前期專案組通過大數據匹配發現它在三年前與溫輝宜個人賬戶有過往來。”


    “那個……也不能確認就是溫輝宜轉移資金的過渡戶頭吧?”


    “從三年前交易明細分析,是過渡戶頭的可能性很大,”楚中林認真地說,“那段時期溫輝宜周遊歐洲長達四個月,買了很多奢侈品寄回國,攜帶的十多張信用卡都刷爆了,長琦焦糖經銷部就是替她歸還透支資金。”


    王誠穩當當道:“雖然如此,也可以解釋為朋友之間幫忙,私營企業財務不規範,直接拿做生意的錢給人家補窟窿很正常。個人建議專案組再捋捋思路,不能錯殺枉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糾紛。”


    楚中林還想爭辯,突然想到來京都前方晟叮囑的八個字“慎言慎行,察言觀色”,心念一動,道:“好,我們再按照王書記指示繼續核查。”


    回到辦公室仔細琢磨王誠的語氣、表情,愈發覺得裏麵有玄機。


    身為中紀委常務副書記,案子查到這一步不可能替溫輝宜說話,更不可能徇私枉法,之前國江貿易沒來得及交割的幾千萬、上億固定資產和有價證券說扣就扣,絲毫沒商量餘地,為何偏偏三千多萬卡了殼?


    繼而又想,按王誠的意思實際上就是放行這筆資金,讓錢安然匯入溫輝宜囊中,這樣做,會產生怎樣的連鎖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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