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屆會議第一天就通過兩份重磅文件,引起海內外廣泛關注,也掀起網絡熱議:


    一份是《關於對直係親屬移居國(境)外國家工作人員加強管理的暫行規定》,明確兩種情況屬於文件管理範圍,一是配偶已移居國(境)外;二是沒有配偶,子女均已移居國(境)外,就是說文件中所說的直係親屬特指配偶和子女。


    “移居國(境)外”的定義是獲得外國國籍,或者獲得國(境)外永久居留權、長期居留許可。


    文件規定有上述兩種情況之一的國家工作人員,不得擔任黨政機關、事業單位、國企和重大工程項目負責人,以及其中重要、不可替代崗位。


    上述情況已經獲得任職資格的,給予三個月寬限期。寬限期內組織部門進行約談,若直係親屬不放棄外國國籍或居住權則調整其崗位。


    文件強調針對國家工作人員的管理不留死角、不搞特殊,各級組織各部門要提高認識,加強自查和排查,做到沒有漏網之魚,沒有法外之地,沒有特權特例。


    文件從全會通過之日起生效,明天各級組織部門就必須逐級上報約談名單,並在一定範圍內公示,其中處級以上領導幹部、重要崗位人員名單要交省紀委備案備查;省部級以上名單交中紀委備案備查。


    消息出來後,方晟手機快被打爆了,還有無數短信、微信,都在問同一個問題:你和趙堯堯怎麽辦?


    對此,方晟統一答複是三個字:沒問題。


    到底什麽叫“沒問題”,自個兒去悟吧。


    另一份是《關於加強國有企業管理人員管理的暫行規定》,規定了三項管理措施,一是高管人員在該企業的管理崗位累計任職年限不得超過十年,達到或超過十年者必須調離原企業;二是管理人員在該企業具體部門或崗位累計任職年限不得超過五年,達到或超過者必須換崗;三是中紀委、審計署、監察部聯合組織對總資產三百億以上的國有企業進行全麵審計,三百億以下國有企業由總部所在地紀委、審計局和監察局聯合審計,今後每三年進行一次全麵審計,審計報告要提交人大審議。


    按這個標準,衛君勝要被調離華浩集團!


    那麽他上次許諾的投資計劃是不是美麗的空中樓閣?還是換家企業繼續當董事長,投資計劃照舊?


    方晟想了想,沒發短信。


    於老爺子能提前知道新領導班子即將對裸官動手,衛君勝未必不知道央企即將挨刀,肯定未雨綢繆做好準備。


    還是那句老話,一朝天子一朝臣,新背景下看誰能及時調整方向順勢潮流,不被掀起的浪花拍打在沙灘上。


    當天傍晚於鐵涯從朝明回京,因為於家三兄弟都參加換屆會議統一食宿,隻剩倆孫輩陪老爺子共進晚餐。


    提到裸官和國企高管即將來臨的大調整,於老爺子很淡然,說解決裸官的辦法很簡單,就是離婚,離婚不離心嘛,好不容易整到手的護照怎能放棄?調整更順應主流民意,前陣子央企那些人折騰得太過份,不動手國企改製進行不下去。


    於鐵涯說爸的工作也要調整了……


    於老爺子說在一家企業幾十年不變,熱情和激情早消磨光了,是該換家公司,秋荻嘛繼續當常務副總混幾年退休,副職也蠻輕鬆的,沒有業績壓力和方方麵麵囉嗦事。


    於鐵涯頓了頓,疑惑道爺爺,有個問題我不明白,從目前情況幾乎每家央企都存在所有高管任職超過十年的情況,整個領導班子全部調整,管理工作怎麽銜接?


    於老爺子瞥了眼穩當當吃東西的方晟,心裏暗暗歎了口氣:這種問題方晟是不會問出口的,天資與反應由此可見一斑。


    “當然會有過渡期,但文件必須講得斬釘截鐵,防止個別人鑽空子,”於老爺子道,“其實早晚得走,多賴幾個月沒啥意思。”


    “殘局得有人收拾……”方晟插了一句。


    於鐵涯這才領悟過來,連連說:“那是那是,一個問題兩個方麵嘛。”


    大概鐵涯這輩子頂多到廳級了,再往上自己都費勁加難受。於老爺子默默想道。


    然後於鐵涯述說了朝明官場傳聞愛妮婭常委會猝然發難,力狙應留生、謝大旺兩位常委的經過,而且在她力主下朱勤順利調任朝南市委書記,取得入主朝明後的首次大捷。


    “朝明省委真是亂套了,誰也不服誰四分五裂,官場開玩笑說十一位常委十個微信群,上麵矛盾重重,下麵很不好做,經常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觸黴頭。”於鐵涯歎道。


    於老爺子道:“常委們之間相互製約和監督才不容易形成絕對權力,每個省都應該如此,表麵看吵吵鬧鬧降低了效率,但不會滋生腐敗,對朝明這樣的經濟大省尤為重要。”


    “是啊,新領導上任後二叔也沒以前那麽得心應手了,田澤等蠢蠢欲動,動輒跳出來攪亂局勢呢。”方晟笑道。


    “肖挺是政客,自知之明在於避免觸及抓經濟的弱項;沈高呢沒抓幾天經濟偏偏自以為是,總要吃點苦頭才知道天高地厚,”於老爺子道,“某些人事安排還是不夠慎重啊,雙江也算重型火車頭,勢大力沉,一旦確立方向肯定猛衝下去,發現錯誤想調整都困難。”


    方晟乘機拍馬屁:“反過來說,我覺得傳統家族特別爺爺在這方麵很克製很謹慎,不拔苗助長,不急於占位置,不計較一時得失。”


    於老爺子歎道:“因為我們這輩人都吃過操之過急的苦頭,大躍進放衛星,鋼鐵產量趕英超美,棉花畝產百萬擔等等血與淚的教訓曆曆在目啊,焉能不三思而後行?”


    “我理解的意思是,爺爺覺得沿海派成長伊始適逢改革開放大好局麵,政通人和、國際環境也是善意十足,雖然取得不菲政績但沒經曆過嚴峻考驗,將是今後很長時間內的隱患。”方晟道。


    於老爺子狡黠一笑:“都是你在亂說,爺爺沒這個意思。”


    反之於鐵涯則有些懵圈,還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麽啞謎。


    換屆會議第二天是閉門會議,新聞裏播報說分組討論,不想可知就是各項提名名單和各機構負責人人選,雖說已大致確定方案,並不排除在正式投票前發生變動,事實上曆屆換屆都有臨陣換將的例子,例如上次小換屆就說肖挺進局,又如直到投票前五分鍾宋寒楓才得知由人大副委員長轉任統戰部長。


    方晟更是難得輕鬆,索性把小寶和小貝接到麥當勞做作業,做累了吃吃玩玩,打打鬧鬧,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第三天氣氛陡地嚴肅起來,白翎又清晨五點多就雄糾糾抵達指定地點值勤,街頭巷尾到處是警察或便衣。


    按慣例上午投票選舉新一屆委員和候補委員;下午由委員選出新一屆正治局委員和候補委員;傍晚時分正治局推選新一屆領導班子,也就是一號至五號首長。


    可能產生變數的是前兩個議程,最後那是鐵板釘釘,不可能再有新情況。


    奇怪的是,晚天新聞聯播裏沒有會議報道,隻提了一句大會投票選舉新一屆委員若幹人,候補委員若幹人,連個鏡頭都沒給。


    “是不是哪個環節卡住了?”方晟心神不安猜測道,其實這事兒跟他半點關係都沒有,就是好奇。


    於老爺子久經沙場,見怪不怪道:“日程安排是下午五點前結束,六點鍾新一屆領導班子在電視上公開亮相,可實際操作哪次準時準點?總有這樣那樣的意外,不奇怪。”


    晚上九點鍾剛過,於老爺子散完步居然回房睡覺了。


    方晟真心佩服,老革命就是老革命,這份淡定自若的風度恐怕再修十年才能沾點邊。


    晚九點新聞沒播,接下來大概要等晚十點了,方晟等得實在心焦,遂信步到後院閑逛,結果碰到也漫無目的的於鐵涯,兩人會意一笑。


    “聽說有幾個變化蠻大的,具體又語焉不詳,氣死人!”於鐵涯恨恨道。


    方晟笑道:“大概會務組透露的吧,也難為他們,又要保密,又忍不住在朋友圈炫耀,結果來個半掩琵琶半遮麵。”


    於鐵涯也笑道:“事實也是,消息傳播太快了,萬一追究責任吃不了兜著走。”


    在花徑間轉了二十分鍾,突然手機“叮”地響起,各大門戶網站居然公布了新一屆京都領導班子名單!


    如預期的,一號是桑首長,二號陳首長,三號是原政務院常務劉首長,四號、五號則讓人大跌眼鏡,都由地方大員直接上位!


    四號嶽首長原是北疆自治區主席;五號澹台首長原是中南大省省委書記!


    有這樣前所未有的變動,接下來正治局權力版圖大騰挪也就不奇怪了:新晉委員全部從地方大員提拔,其中大半充實到京都領導崗位,其它則是填補調任空缺。


    童鈞繼任正治局委員、政務院副總理;衛卿進入正治局,任中宣部長;沈燃原地不動,正治局委員兼京都市委書記;此外南方、西南、中南、西北多位省委書記入局,反而沿海派起家的東南沿海無一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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