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樊老爺子病情有了反複,再度送進急救室,樊家兄妹耽擱些時間。兩人匆匆來到王三烤鴨店旁邊時遠遠看到一圈人站著聊天,走近了不由暗暗心驚!


    除了已知的方晟、白翎、陳皎、吳鬱明,居然還有燕慎、薑姝、詹印,以及很久沒在圈子露臉的於鐵涯、邱海濤。


    燕慎是陳皎拉來的,薑姝則是燕慎拉來的,至於邱海濤,前兩年做融資暴發一筆,到底出身京都傳統家族人脈資源深厚,搶在金融整治行動前拋售大賺一筆,如今倚托祖輩餘蔭買了個國企資產處置公司的殼,象模象樣做起董事長來了。


    說也奇怪,保守嚴謹的於鐵涯就跟邱海濤合得來,上次轉基因種子事件吃那麽大虧,依然初衷不改,逢事還把邱海濤拉一塊兒。


    這個陣容,幾乎囊括京都傳統家族和沿海派高層新生代子弟,走到哪兒都是令人生畏的力量!


    假以時日,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後,裏麵沒準出現最高層領導者,甚至不止一位!


    “各位請!”


    等樊偉與大家一一握手後,樊紅雨平淡無奇地說,內心實質掀起巨大波瀾。之前她猜到方晟此次來京都會有大動作,沒想到搞得比預想的還要大,這使得她有點忐忑,不知會因此帶來多大風險。


    內地正治鬥爭從來都是槍打出頭鳥,下次沒人敢出頭就萬事太平了。樊紅雨很擔憂方晟會成為被打擊對象。


    浩浩蕩蕩一行來到胡同深處宋家大院,宋仁槿得到消息和宋遠冬在院門口相迎,看了這班人馬暗暗吃驚,趕緊通報,不多會兒宋寒楓親自趕到前院接待。


    以正治局委員身份接待一班副省級、廳級甚至處級幹部,表麵看是屈尊紆貴,但所有人都知道不是這麽回事兒!


    別說他們代表著背後不便明說的勢力,就是各自本身都有足夠的發展空間,將是未來若幹年內地正壇活躍人物。


    江山代有才人出,若連這點都看不透,怎能在京都立足?


    當下雙方按場麵規矩做足禮數,該說的話,該表達的慰問,該履行的程序一絲不苟。


    因為都是孫輩,來到靈堂都恭恭敬敬下跪磕頭,宋仁槿則作為長孫在旁邊陪磕。


    磕頭順序也是有講究的。


    陳皎理所當然第一個;燕慎和薑姝第二撥;樊偉與宋家沾著親戚關係,獨自磕頭;第三撥輪到吳鬱明、詹印;然後是方晟和白翎;最後一撥是於鐵涯、邱海濤。


    靜靜站在冰棺邊瞻仰宋老爺子遺體,方晟感慨萬千:任你生前多威風、多強勢、多名動天下,去世後隻能躺在這方寸之地,真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那麽,既然功名利祿都是虛幻,人在世上走一遭到底為了什麽呢?


    癡癡想著,方晟不覺呆呆出神,直到瞻仰結束白翎拉了他一把才幡然驚醒。


    宋寒楓再度親自陪他們到後院茶敘,坐定後一一詢問姓名、在哪兒工作、職務等等,並非裝糊塗,貴為正治局委員要處理應付的事務太多,哪有工夫注意晚輩後進的詳細情況?


    聊了幾句,秘書進來貼著宋寒楓耳朵低語兩句,宋寒楓麵色一整,說了聲“失陪”便匆匆出去。


    宋仁槿又陪大家說了會兒話,陳皎見前後也有三四十分鍾,使個眼色,紛紛起身告辭。


    經過中院時又有客人前來吊唁,宋仁槿要陪跪,遂由樊紅雨送一行人離開。在巷子裏走了一半,前麵“呼啦”湧來一群精光四溢的便衣,瞬間整條巷子進入緊急狀態,每家門口都有人守護,行人被隔離到安全地帶!


    一行人均心頭一凜,知有大領導要來!


    此時再返回後院已不可能,隻得耐心站在安全區域等待。


    隔了五六分鍾,七八輛小轎車緩緩駛過來,前後均有特警護衛。


    經過方晟等一行人麵前時,第二輛車子似乎略為停頓,雖看不清車內情況,方晟卻強烈感覺到有人在觀察自己!


    心神微分,車子已駛過去,大家都掂起腳尖想看個究竟,不料車子到了院門口後大群便衣層層封住巷子,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隻隱隱看到一群人下車走進院子,然後巷子臨時解除警報,通知安全區域逗留的行人立即離開!


    回到王三烤鴨店前,樊紅雨再次表示謝意,與大家握手道別。步行前往停車場途中,陳皎幽幽道:


    “應該是二號首長,樊兄以為呢?”


    樊偉身為情報部門首腦豈有不知之理,微微笑了笑沒吱聲。


    “怎麽看出來的?”薑姝好奇地問。


    “車牌號,首長們出巡的服務車輛都相對固定。”燕慎道。


    邱海濤畢竟不是體製中人,大大咧咧道:“這陣仗咱見過,不過感覺是一號首長特有的。”


    換句話說,邱海濤覺得二號首長的安保措施超標了。


    大家都沒吱聲。


    抵達停車場後大家握手告別,各自上車分道揚鑣。


    還沒駛出商場,方晟接到陳皎的電話:


    “大老遠跑回來就這麽寡淡地結束了,老弟不打算請個小客幫弟妹高升賀一下?”


    方晟笑道:“她早有此意,就怕請不動呢。”


    “你在前麵開,我和燕慎後麵跟著。”


    緊接著方晟又跟樊偉說了一下,由白翎開車,穿過近三分之一市區後拐入老舊破落的老胡同區,在迷宮般的巷子裏足足開了四十分鍾,停在一座門楣油漆剝落、牆頭長滿野草的小院子前。


    兩分鍾後院門打開,裏麵還有道電動門,車子進去後才發現院內別有洞天:青鬆翠柏之中隱映著亭台樓閣、池館水榭;院裏每棵參天古柏參天都長得十分茂盛,各式怪石異花點綴其間;院子東南角矗立著奇石林立的假山,中間環抱一塘綠水,著實有“流泉撥清韻,古槐弄清風”之韻味。


    方晟驚歎道:“想不到如此破敗的胡同裏竟藏著這等勝地!”


    “別小覷人家,它的前身是清代鐵帽子王府,不知多少官員削尖了腦袋想進來打點仕途呢,”白翎道,“如今被切成三塊,西側改建成學校,北側則是區正府機關大院,剩餘部分開了家隱密的商務會所,沒招牌,沒預訂電話,隻有圈內人才知道。”


    “有錢都進不來啊。”


    “必須又有權又有錢。”白翎補充道。


    說話間陳皎、燕慎和薑姝、樊偉陸續進來,陳皎以前來過,下車後揚聲笑道:


    “咱不看菜單,能訂到這家會所就足見白警官的誠意,不錯不錯!”


    樊偉點頭同意:“如果京都還有不買反恐中心賬的地方,白警官真白混了。”


    “多少錢一客?”薑姝輕聲問。


    白翎笑而不語,燕慎說:“別問了,根本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有錢能不能進來消費的問題。”


    “沒錢也不行,”陳皎道,“上次有機會光顧是南方某個超級富豪做東,兩千塊錢一客吧,加上紅酒,空運來的澳龍、神戶牛肉等等我記得一頓花掉九萬多。”


    “啊!”


    在場都算見多識廣、自詡什麽場麵都經曆過的,都不約而同猛吃一驚。


    樊偉狐疑道:“澳龍那些東西京都其它酒店都有,貴得不算離譜,是不是老板知道超級富豪特有錢,故意宰他?”


    “人家明碼標價,不過超級富豪是否懶得看就不清楚了,可能紅酒非常貴,幾千塊錢一支喝掉十多支。”陳皎解釋道。


    燕慎笑道:“這麽一說大家心裏有譜了,今晚咱隻喝白酒,但澳龍、神戶牛肉、瑞典鱈魚、俄羅斯魚子醬什麽的都得有,白警官工資卡裏的錢夠不夠?不夠樊主任湊點?”


    白翎滿不在乎衝方晟歪歪頭:“當然小方買單了,這年頭誰好意思叫女人掏錢?”


    “咚”,薑姝的心尤如被巨石撞擊,狠狠疼了一下。


    陳皎大笑道拍拍樊偉的肩道:“有錢都沒機會花,很鬱悶吧?”


    樊偉參加聚會的目的就是跟沿海派子弟搞好關係,遂展顏笑道:“鬱悶幾十年了,還在乎這一刻?”


    眾人皆笑,白翎想想也不禁樂嗬了會兒。


    進了古色古香的水邊樓亭,裏麵地板都是清代遺留下的,踩在上麵又堅實又有彈性,窗欞、屋梁雕花均是康乾盛世年間繁複重彩風格,包廂裏則隱隱有股清清淡淡的香氣。


    陳皎介紹說鐵帽子王府世代流傳建造這座樓時用了根七尺長、二十寸厚的沉香木,清代末期起後人不知費了多少心思都沒能找到它的位置,但數百年來樓裏每個房間確實都聞到沉香木特有的香氣,也算一樁懸案。


    薑姝快人快語:“要我說早已絕跡的沉香木更值錢吧,還那麽大塊頭,就算把樓拆掉都劃算!”


    “深有同感。”白翎表示讚同。


    樊偉豎起手指搖了搖,道:“四五年前我參與偵破一樁很奇特的案子,有個老宅子一夜之間消失了,隻剩下平平整整的地坪,四周鄰居都嚇得魂飛魄散,三天之內搬掉二十多位租戶,整條街房價大跌,簡直人心惶惶,公安機關查了很久感覺沒抓手,就轉給了我們……”


    燕慎撫掌道:“早聽說你手下個部室專門負責調查各種科學原理無法解釋的案子,簡稱‘科無解處’?”


    眾人大笑。


    “純屬玩笑,沒有沒有,”樊偉雖堅決否認卻不肯透露部室名稱,接著說,“結果十個小時就查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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