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席前,趙堯堯在房間裏電話指示助手跟左鑾雄接洽,六五折,三個月內支付一半現金,談就立即起草合同,不談繼續打壓鑾雄房產,直至它退市為止!


    想想博爾特吧!趙堯堯的話裏透著趕盡殺絕的味道。


    論個人財產,左鑾雄其實可以跟趙堯堯硬頂下去;但鑾雄房產關係到整個集團數十億資產、幾百號人的前途,他賭不起,更輸不起。


    六五折也不錯了,與當初拿下碼頭相比還是暴利,再說趙堯堯許諾今後不跟鑾雄房產過不去,那才是最大的利好!


    “連夜起草合同了。”


    趙堯堯靠近於雲複身邊淡淡說,於雲複長長鬆了口氣,拍拍女兒肩頭,沒說什麽。


    晚宴一如既往地其樂融融,繼續秉承以於老爺子為核心、於雲複為主角的兩大主線敬酒,除此之外還有三條副線:


    一是於道明成為於渝琴全家主攻目標,圍著他沒完沒了地敬酒;


    二是於道明實在招架不住,把方晟架到火上烤,非說上次提拔自己沒幫忙,完全是方晟在梧湘的朋友使的勁,接下來方晟也招架不住了;


    三是於鐵涯鉚足勁跟方晟套近乎,非要他答應喝完酒一起打牌。


    方晟知道於鐵涯做事功利性很強,從來不肯浪費時間,打牌是假,八成有別的事兒,心中詫異不已,暗想京都周圍都是京都傳統家族的天下,要在仕途更進一步應該多敬於雲複的酒才對。


    席間非常罕見地,於雲複主動敬趙堯堯母子倆,弄得趙母淚眼漣漣,趙堯堯卻有數怎麽回事,從容而淡定。於家諸人均驚異不已。


    酒過三巡,於老爺子畢竟年歲已高體力不支,團桌環敬一杯後由於雲複攙著回房休息——於雲複也不能過量,防止夜裏有突發事件。


    臨出門前於老爺子特意停下來關照:“都喝高興點,天大的事兒放明天再說。”


    這句話在於道明聽來格外刺耳,仿佛針對自己說似的。


    兩個大人物離席,其他人更放得開,所有目標都朝著於道明,一來他是於家大院第三號人物,二來他平時就隨和灑脫,和平輩晚輩們打成一片,大家都跟他很親近。


    縱使於道明心事重重,也掌不住家人熱情,全身心投入氛圍之中。


    喝至酣處,於秋荻拍拍於道明的肩,半開玩笑半當真說:“道明啊,方晟在你的栽培下茁壯成長;聞洛和美薇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就剩下鐵涯了,他可是你最心愛的侄子,怎麽著,能幫一把幫一把?”


    於道明搖頭晃腦道:“大哥此言差矣。方晟,沒有我照樣茁壯成長,誰也攔不住這匹野馬;聞洛,美薇,都是高材生,缺乏的隻是基層經驗,補上這一課同樣一馬平川;鐵涯,遠在京都之側,有心無力,夠不著啊。”


    這話說得實誠,連於鐵涯都被逗樂了。


    於秋荻與於道明碰杯後幹掉,環顧眾人道:“今兒個都不是外人,咱有話直說。這段時間鐵涯很努力,沒日沒夜撲在工作上,處理了很多麻煩事,也盯著上了不少項目,成績有目共睹。但大家都明白京都周圍光有成績還不行,來頭一個大似一個,哪個都惹不起……”


    在經濟開發區9個副區長裏,於鐵涯排名第7,前麵6個副區長分別是:一個正治局委員的外甥、一個正治局委員的侄子、兩個人大副委員長的孫子、一個政協副主席的孫子,一個軍區副主席的親戚。


    區委書記和區長來頭更大,一個是一號首長的秘書,一個是二號首長的老部下。


    “這樣的陣容想向前進一個名次都難於登天,更別說撥正為區長,對了,9個副區長享受正處待遇的有8個,排名末位的也快了,其競爭激烈可想而知。”於秋荻感慨地說。


    聞洛嘴快,說:“鐵涯哥可以重回雙江啊,地方終究比京都這邊環境寬鬆得多。”


    柏美薇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腳!


    雙江是於鐵涯的傷心之地,又有方晟和吳鬱明在龍爭虎鬥,到那邊豈不是自討苦吃?


    “雙江……我是不想去了……”於鐵涯轉動酒杯,瞟了方晟一眼欲言又止。


    於道明看出端倪,直截了當道:“鐵涯想去哪兒?需要誰幫盡管說,這裏都是一家人,沒什麽不好意思。”


    於鐵涯不是那種直爽人,還是拿捏著不吱聲。


    於秋荻咬咬牙隻得親自上陣,道:“近期朝明省搞幹部交流,選用一批年富力強、有基層經驗的處級幹部,鐵涯想過去碰碰運氣。”


    朝明省省長是愛妮婭!


    愛妮婭與方晟的曖昧眾所周知,若平時也罷了,偏偏今晚趙堯堯也在場,這就有點尷尬了。


    宴席上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聞洛見狀趕緊拉著柏美薇敬酒,於鐵涯則下座來到方晟和趙堯堯中間,非要“胡搞”一個。


    眾目睽睽下趙堯堯淡淡笑了笑,道:“鐵涯哥隨意,方晟喝掉倒是應該的,至於交流朝明省,以他跟愛省長的友情多少能幫上忙,隻要鐵涯哥開口,我保證方晟的手機24小時暢通。”


    “堯堯爽氣,鐵涯和方晟搞掉!”於道明喝彩道。


    方晟仰頭一飲而盡,倒懸酒壺以示誠意,笑道:“我不多說了,以堯堯的話為準!”


    於秋荻也湊趣道:“婦唱夫隨,值得提倡,來,我作陪喝一杯!”


    父子倆同時敬酒那是給足了麵子,方晟攬著於鐵涯的肩頭送回座位,聲音很輕卻能讓大家都聽到:


    “其實不需要愛省長出麵,我們鄞峽跟朝明市是結對幫扶城市,前陣子市長朱勤在我那邊逗留了好幾天,給他打個電話就ok了。”


    所謂縣官不如現管,愛妮婭吩咐的事還得基層領導做,於鐵涯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展顏笑道:


    “多謝方老弟,來,再搞一個?”


    方晟連連擺手:“不行,真的不行了……”


    大家哄堂大笑。


    晚宴喝得非常盡興,分寸卻把握得恰到火候,沒人酩酊大醉。散席後大家心有默契不再吆喝打牌,各回自家小院歇息。


    小貝吃了一半就回屋做作業了,楚楚象跟屁蟲似的盯在身後,也不奢望哥哥陪自己玩,就靜靜坐地上搭積木。


    趙堯堯哄楚楚進房間睡覺,然後並排和方晟坐在客廳沙發上,歎息道:“每次回來看到小貝埋頭寫作業,都有把他帶到香港的衝動。孩子玩耍的天性不該這樣被扼殺,應該有自由而純真的童年。”


    “歐美在過去一百年經曆了黃金發展階段。”方晟突然冒了一句。


    趙堯堯奇怪地瞅著他:“嗯,那是公論,你想說什麽?”


    “近四十年則是全世界眼睜睜看著中國跨躍式發展,歐美失去製度優勢,日韓陷入經濟低迷頹勢,非洲、南美等發展中國家被進一步拉開差距,迅速滑向貧困深淵,你知道原因是什麽?”


    “人是第一生產力,中國匯聚了全世界最尖端的人材。”


    “與其說匯聚,不如說競爭機製,殘酷的高考淘汰掉意誌薄弱、缺乏自製力的學生,緊接著研究生考試相當於遴選精英,博士更不用說了,金字塔式的人材選拔製度使得尖端技術得到日新月異進步,中國也得以全方位超越歐美。”


    趙堯堯道:“明白你的意思,一切歸功於競爭,激烈而殘酷的競爭。”


    “小貝是男孩,我傾向於讓他闖闖;楚楚嘛可以生活在童話世界裏,將來找個愛她的老公、幸福安定的家庭足矣。”


    “噢,說穿了你還是重男輕女。”


    “不是不是,真的舍不得楚楚麵臨那麽大的壓力,女孩子不僅要富養,還要閑養,別太辛苦。”


    趙堯堯輕輕喟歎,沉默良久道:“香港……看來呆不下去了……”


    “啊!”


    方晟頭皮發麻:“你你你……準備搬到哪兒?”


    通常情況下趙堯堯隻要這麽說,多半已打定主意,誰也無法讓她改變。


    “兩次狙擊戰,收購集裝箱碼頭又鬧得沸沸揚揚,我已成為香港最引人矚目的焦點人物,”趙堯堯煩惱地說,“香港太小,無論購物還是陪孩子玩耍,周圍都少不了偷拍記者;逛趟商場居然會有市民衝上前要簽名,沒法再呆了,我想去英國。”


    “呃,英國……潮濕多雨的倫敦。”方晟腦中一片空白,難以消化最新訊息。


    趙堯堯有條不紊說:“另一個因素是fbi越來越麻煩,我布在外圍的安保壓力山大,再這樣下去恐怕頂不住了。英美雖是政治盟友,私底下卻相互提防,fbi在英國行動步步受限,遭到軍情六局強力監控,所以……比如住在倫敦,反而能避開fbi騷擾。”


    方晟神智一清,道:“哦,你考慮得對,目前威脅最大的就是fbi!”


    “我已買下倫敦市區兩家五星酒店,以此為據點涉足旅遊業,下一步通過捐助等方式為楚楚、越越鋪平道路,好讓她倆順順當當進入我們這代人遙不可及的劍橋大學!”


    “……我無法用語言表態此刻的心情,”方晟歎道,“隻想說,你離我越來越遠,我會很想你……”


    趙堯堯揮揮手,似乎這一點根本不是問題:“倫敦直飛瀟南9個小時就到了,飛機上看三部電影的時間。倫敦是除華爾街世界第二大金融中心,在那裏我有更大更廣闊的施展空間,同時處於曆史估值低穀的倫敦房地產、公共事業等正好安置咱倆龐大的資產……”


    “說到資產,我壓根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錢啊。”方晟開玩笑道。


    “我都有記賬,”趙堯堯認真地說,隨即翻開平板電腦,指法嫻熟地輸入長達24位的密碼,找到一個隱藏文件,再次輸入另一個24位密碼,指著紅字標注的數字道,“截至昨天咱倆的現金資產是……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億十億……”


    “打住,打住,我都聽暈了,”方晟連忙說,“房產呢,在香港有幾處房產?”


    趙堯堯點開另一個隱藏文件:“總數是17處,其中4套位於維多利亞港灣,3套位於中環中心……”


    “股市上有多少錢?”


    趙堯堯凝視著他,豎起三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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