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樊紅雨拉開架勢要大幹一場,方晟愁眉苦臉似有苦衷,但午宴的主人卻是朱正陽。第一道熱菜端上來後,他舉著酒杯道:


    “從黃海到現在,不管什麽場合,桌上六位是頭一回聚到一塊兒,這話沒毛病吧?”


    這些年方晟、朱正陽等人每年都找機會聚幾次,樊紅雨為了避嫌即便有機會也不參加。方晟在江業,她在清亭時,兩個縣為了工作喝過幾次,都裝作泛泛之交的樣子。


    樊紅雨接過話碴,道:“主要是你們小圈子聚會從不帶我玩,今天難得巧遇,我敬以方哥為首的弟兄們一壺!”


    說罷不等方晟勸阻,仰頭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區委書記帶頭喝掉,區長豈有退縮之理?齊誌建率先響應,緊接著程庚明、肖翔,隻剩下兩位副廳領導麵麵相覷。


    “你的地盤你先來。”方晟道。


    朱正陽連連搖頭:“客人為大,你先。”


    “不不不,強龍不壓地頭蛇。”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樊紅雨看出兩人打默契戰,試圖拖延時間,笑道:“要不要我再來一壺陪一下?”


    方晟嚇了一跳,趕緊道:“放慢節奏,我們都是斯文人。”


    遂捏著鼻子仰頭喝掉,朱正陽也分兩口清了第一壺,正準備講個笑話緩和局勢,不料樊紅雨端著酒壺走到方晟身邊,微笑道:


    “方哥,我說三句話,你覺得合情合理咱倆就碰杯喝掉,否則我一個人喝,行不?”


    方晟隻得站起身,借著身體掩護悄聲道:“你瘋了嗎?”


    樊紅雨假裝沒聽見,大聲道:“第一句話,黃海的經曆讓我受益匪淺;第二句話,我在清亭你在江業時合作愉快……”


    “單憑這兩句話就值得幹杯!”朱正陽唯恐天下不亂。


    “第三句呢?”齊誌建時刻牢記自己是區委副書記,忠心耿耿為樊紅雨墊場。


    樊紅雨輕輕一笑:“第三句我悄悄跟方哥說,大家沒意見吧?”然後湊在方晟耳邊,聲音細不可聞,“你不敢在哥兒們麵前暴露咱倆關係,卻要我在爺爺麵前親口承認,做人要講良心好不好?”


    說罷又是一笑,笑吟吟道,“我說得有道理沒?”


    方晟愣了半晌,歎道:“相當有理,我……無話可說,先幹為敬!”說罷主動喝掉第二壺。


    樊紅雨毫不含糊如法炮製。


    連續兩壺把方晟整得夠嗆,幸虧之前陪徐璃有過一口喝三兩的經曆,不然當場就得趴下。


    樊紅雨盡管有備而來,事先吃了點東西墊底,但平時絕少喝酒特別是白酒的她,此時胃裏翻江倒海,盡管表麵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實際肚裏翻江倒海,說不出的難受。


    朱正陽見狀趕緊聊了幾個昔日黃海的趣事,和齊誌建幾個把第二壺消化了。


    京都女孩到底身體底子好,加之樊紅雨上午被澆灌得神清氣爽,緩過勁後右手又伸向酒壺,朱正陽眼尖搶先道:


    “大家都知道紅雨平時不沾酒精,就算特別重要的場合也隻喝紅酒意思一下,今天難得開懷暢飲,我提議男士們敬紅雨一杯!”


    樊紅雨瞅了眼完全蔫了的方晟,笑道:“男士也包括方哥?”


    “這個……”朱正陽遲疑道,“需要當場做性別鑒定?”


    方晟氣結:“一幫梧湘幹部欺負咱外地人是不?”


    樊紅雨也不說話,慢慢喝掉第三壺,手指勾著壺把在方晟麵前晃來晃去。朱正陽等人見她坑定方晟了,暗自好笑,故意停著不喝等待大戲上演。


    “上午太累,我……喝不了……”方晟開始服軟。


    “不就開了幾個小時車嗎?”樊紅雨盯著他問,“到底做的什麽累活,辛苦成這樣?”


    看著她宜嗔宜喜的臉,想著幾小時前她在自己身下婉轉承啼的動人情致,方晟不由心中一蕩,也不說什麽,閉眼又喝光第三壺。


    坐下後腦子開始轉悠,眼皮也開始打架,顯然很不適應這種硬碰硬的喝法。在樊紅雨的監督下,朱正陽等人也依次喝掉,個個都象霜打的茄子,連麵前的筷子都找不到放哪兒了。


    樊紅雨看在眼裏並不急於進攻,談笑間吃了兩個菜,端起第四壺從朱正陽開始“打掃戰場”,結果是朱正陽勉強喝下去後立即鑽進洗手間好半天才扶牆出來,齊誌建當場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程庚明歪在沙發上睡著了,肖翔鑽到桌底下怎麽拖都不肯出來。


    “我認輸,”方晟雙手亂搖道,“你厲害,你狠,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樊紅雨似笑非笑:“不敢什麽?”


    “什……什麽都不敢……”


    “不對,該敢的還得敢。”


    “是,一切聽你吩咐。”說到這裏方晟心裏窩囊無比,自己在酒場征戰十多年,也醉過不少次,但象今天這樣輸得如此徹底、如此丟人,前所未有!


    樊紅雨嫣然一笑,笑得如鮮花盛開格外迷人:“真喝多了?”


    “難受……”


    “好,我送你去酒店睡會兒。”


    樊紅雨出人意料道,當下安排服務員在樓上開了幾個房間,每人一間,將朱正陽等人連攙帶扶送進去。


    她卻帶著方晟從後門出去,由酒店派車駛出側門。


    “去哪兒?”方晟含含糊糊問。


    樊紅雨似乎說了個酒店名字,方晟卻已支撐不住,頭一歪躺在後座睡著了。


    這一覺睡了很久。


    醒來時身處黑暗之中,隻覺得滿鼻熟悉的香氣,手一抬便碰到滑膩柔嫩的**,不消說八成是樊紅雨!


    手往上摸,兩座堅挺卻又綿軟的山峰;手往下探,一簇青草和一汪泥潭,她居然身無寸縷!


    方晟一陣心跳,扳過她的肩頭將她攬在懷裏,喃喃道:“這是什麽地方?”


    “我……家……”


    “不怕人家發現?”


    “怕什麽……”


    她突然貼過臉龐,微吐香舌,兩人緊緊吻在一起,良久,他翻身上馬,挺身刺入灼熱泥濘的深處……


    三百回合之後,樊紅雨徹底清醒了,方晟又暈乎乎要睡覺。


    “不行,我……又不行了……”


    她吃吃笑道:“上午歡愛,中午喝酒,晚上歡愛,你過的是資產階級醉生夢死的腐朽生活呀。”


    “酒是斷腸藥,色是刮骨刀,今天兩樣我都占齊了,”方晟唉聲歎氣道,“難怪人家說誰誰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今兒個我算完全空了。”


    “瞧你沒出息的模樣!”樊紅雨又好氣又好笑地拿手指戳了他一下,“落到老娘手裏,沒有三輪休想逃跑。”


    “哎喲,三碗過不岡啊。”


    樊紅雨卟哧笑道:“要不是擔心影響戰鬥力,中午灌也要讓你把第四壺喝下去,包準比朱正陽他們還狼狽!”


    “弄了半天你故意把他們灌醉的?”方晟這才明白她的險惡用心。


    “你以為呢?”她額頭頂著他的額頭親密地說,“一輪就跑,沒門兒!還有啊,思前想來,我覺得有必要重新回到床上琢磨琢磨上午的話題。”


    方晟哭笑不得:“你發那麽大火,我一個字都不敢說呀。”


    她躺回原位,靜靜隔了會兒,道:“我們樊家包括爺爺在內都曉得臻臻不是宋仁槿的兒子,他那付樣兒就不象有兒子的人,臻臻跟他也沒那種父子間的舐犢之情,剩下的疑問無非是親生父親是誰。我哥是知道了,他心裏藏著無數秘密,多一樁不算什麽,不可能透露給任何人,所以……是該讓爺爺知道咱倆的事了。”


    “他脾氣很暴……我擔心他一怒之下做出衝動的決定。”


    “對我還好,”樊紅雨雙手枕在腦後,胸前更加挺拔,方晟忍不住將手掌覆蓋上去細細撫摸,“發火是肯定的,爸媽也饒不了我,畢竟你跟白家……唉,當初真是急病亂投醫,怎會找到你頭上,越扯越亂,唉……”


    方晟無辜地說:“當年跟今天一樣,你把我灌醉帶到房間,然後……”


    “那次沒成。”她笑道。


    “幸虧沒成,酒後下的種質量堪憂,萬一生個癡呆、先天不足的就糟了。”


    “先鋒大酒店,”她幽幽道,“那兩天我才知道世間最美好的感覺是什麽,之前那麽多年白過了,歡愛至巔峰的滋味……女人一旦有這樣的體驗尤如染了毒癮,今生今世都擺脫不掉誘惑,當時我就體會到為何女人為了愛赴湯蹈火。懷孕、生下臻臻後我盡力躲著你,擔心忍不住投入你懷抱,可是不行……我熬不住……”


    方晟深深被打動,摟著她道:“我是很壞很壞、不負責任的男人,去年春節看著臻臻和小寶、小貝還有楚楚在一起,我深感罪孽沉重,這麽多孩子,我卻……”


    “還有魚小婷的女兒。”


    “唉,我真不知道她有生孩子的打算……”


    “你沒良心,我卻不能不考慮臻臻的將來,至少在樊家內部要心知肚明,知道他不是連爹的真實身份都不清楚的孩子……”說到這裏她語帶哽咽,眼中泛著淚光,“你名聲雖差,好歹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不象那個半人半鬼的東西。”


    方晟內心也泛起酸楚,攬過她一言不發。


    中午那通酒實在喝得太猛,兩人又有一番劇烈運動,聊了會兒便相擁而眠。清晨醒來兩人沒敢開機,唯恐朱正陽那班人回過神後窮追不舍,按老規矩晨練了一回,然後方晟照例又呼呼大睡兩個小時,而樊紅雨活力四射地打扮妥當,到區委轉了一圈後直奔瀟南機場。


    一旦下定決心,便義無反顧,回樊家大院迎接不可預測的暴風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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