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上午,按計劃徐璃和薑姝在市委大院會合,方晟則先到紅河做些準備。真是無巧不成書,管委會那邊值班的副主任偏偏是安如玉!


    下基層送溫暖共有三輛車,一輛坐領導幹部,一輛坐工作人員,一輛麵包車裝慰問物資。


    小司開第一輛車,為著座位問題就發生輕微的衝突:按說四個人當中徐璃地位最高,應該坐副駕駛位置,她卻不願方晟和薑姝、安如玉擠到一塊兒,故意往第二輛車瞟了一眼,淡淡說擠了點。


    其實第二輛車也坐四個人,而且有攝像機等設備,加之安如玉不想跟那些臭男人擠到一起,便假裝聽不見。


    方晟為難地說今天車子都不在家,有困難克服一下吧,要不我坐前麵,你們三位女士擠擠?


    恐怕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徐璃冷著臉坐左側,安如玉地位最低乖乖坐中間,薑姝坐右側。


    途上本該談笑風生,可哪裏高興得起來?想到後座三位活色生香的漂亮女人都與自己發生過實質性關係,卻不能讓她們彼此察覺,他頭疼不已,不敢隨便挑起話題以免禍從口出。


    徐璃本是任著性子說話做事的人,她是組長最有發言權,本可擠兌、捉弄下方晟,順便打壓薑姝,可昨晚梅開二度後,心理生理都有微妙變化,在薑姝麵前自我感覺不那麽硬氣,又怕對方瞧出端倪,而且也被折騰得夠嗆,索性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若徐璃不在,薑姝肯定是最活躍的人,今天這個場合深知徐璃就等著自己說話然後迎頭痛擊,反而不敢隨便造次。不過她還是捕捉到方晟與徐璃之間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那是一種不可言說的親密和刻意回避。徐璃那樣高傲冷漠的女人,也會象自己一樣被方晟征服?薑姝很難置信。


    三人當中安如玉心態最好。憑女人的直覺,她發現徐璃和薑姝都很喜歡方晟,可最新得手卻是我啊!想到這裏,安如玉微微臉紅,那個晚上的激情和瘋狂,對她來說是難得的際遇和回憶,很想再續前緣,然而方晟似乎故意躲避,並不眷念自己的美貌,以及誘惑男人那些精妙手段……


    車內說不出的尷尬和不安,小司最詫異,印象裏方晟最擅長應付女人,往往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今天的表現實在過於反常。


    幸好紅河區域並不大,車隊很快來到第一個村組。工作人員分成兩組,一組召集村組幹部和相關群眾,另一組搬運物資。接下來便是程式化的表演:


    徐璃代表市委市正府慰問孤寡老人、單親家庭、困難戶等;方晟親切地送上慰問金和物資;薑姝與老人交流、蹲在地上讓孩子係紅領巾等等,這些規定動作都由攝像機忠實記錄下來。


    然後“隨機”采訪村民,當然由能說會道的村組幹部表態“感謝黨,感謝正府”等等,最後慰問領導們圍成圈帶著笑容看孩子們表演節目。


    全過程大概四十多分鍾,緊接著趕赴下一個地點。


    按市委要求紅河組要跑三個點,上午馬不停蹄跑了兩個,都有些疲勞,遂在紅河中心村村部吃午飯。農家菜很簡單,幾個盆菜外加熱氣騰騰的饅頭,工作人員們都是精致慣的,頗有些難以下咽,徐璃幹脆沒動筷子,撕了小半塊饅頭慢慢咀嚼,薑姝出於禮貌吃了兩口便擱下,安如玉有先見之明,帶了幾小包零食分給兩人。


    隻有方晟吃得津津有味,邊吃邊教導工作人員說:“農家菜綠色環保,比城裏酒店那些花裏胡哨的菜實在,多吃點,別浪費。”


    工作人員當中也有知道方晟的經曆,好奇地問道:“方常委當大學生村官時經常吃這些?”


    方晟點點他們腦門道:“天方夜潭!這是接待市領導的標準,不信你問村長。”


    村長站在旁邊一味賠笑,不敢多說。


    “當年我和村民們下田噴灑農藥,頭頂烈日炎炎卻得長袖長褲,帽子口罩外加眼鏡,一是防止被農藥濺到,二是田裏蚊蟲太多,兩個來回下來全身濕透,出的汗比悶桑拿還多,中午吃什麽?一人兩饅頭,榨菜都奢侈,一般是夾點鹹菜就著白開水,”方晟繪聲繪色道,“饅頭哪象這個都是現蒸?全是前一天晚上蒸的冷饅頭,可味道再差也得吃,不然怎麽應付下午的勞作?每個人負責一塊田,工作量全是硬碰硬,想偷懶都沒轍啊。”


    “您是村官啊,主要協助村部工作,可以不做那些農活的。”又有工作人員說。


    “不懂農活哪能叫大學生村官?正因為有那段經曆,後來當鎮長、縣長、書記,凡涉及到農村、農業的問題,我聽回報三分鍾之內就辯得出基層幹部哪些話是編的,哪些事真正落到實處,所以鄉鎮幹部開會就怕我中途問話,一問就冒汗。”方晟笑道。


    聽方晟這麽一說,工作人員們把幾盆菜分得幹幹淨淨,然後繼續奔赴最後一站。


    回程途中,薑姝打破沉默問:“方常委,在你和村民一起噴灑農藥,還有做其它農活時,有沒有想過未來?我的意思是,倘若沒有後來的際遇,也許這輩子就在農村,你會後悔自己的選擇嗎?”


    “人非聖賢嗬,”方晟感歎道,“坦率說從瀟南理工大學畢業後剛到方塘村,的確被落後貧窮嚇到了,那種心理落差和絕望……之後始終沒放棄回省城的努力,參加各種考試……不過我的原則是不管做什麽必須認真,大學生村官如此,後來分配到三灘鎮經發辦也是如此,有充分儲備才有機遇。”


    徐璃接著薑姝的話題問道:“萬一考不上公務員,年複一年仍陷在方塘村呢?”


    方晟聳聳肩:“這個假設……是道難題,我從未想過失敗。組織上對大學生村官有政策傾斜,離開黃海的時候,跟我同一批的大學生村官都有妥善安排,最差也在鎮正府工作,付出總有回報。”


    “但象你這樣混到副廳的恐怕屈指可數,”徐璃道,“據我所知沒有第二個。”


    “這是選拔機製問題,一個平台,比如說你徐部長是中組部後備幹部,屬於高起點平台,落地起碼副科級;但在縣城,這是百分之九十五基層幹部仕途的天花板,因為辦事員到副股、正股再到副科,中途沒有波折也得六七年,這可是人生當中精力最充沛、最有幹勁的時段啊!”


    薑姝不認同他的觀點:“我並非幫徐部長說話,平台起點是從高考瞬間決定的,清華、京都兩所大學雲集天之驕子,接受國內最好的教育,中組部從中選拔人才無可厚非,愛妮婭就是典型例子,她不需要有基層工作經驗,華爾街實習經曆足夠為履曆加分,說明最優秀的領導未必要從鎮一級做起。”


    “是啊,人家裏根是演員出身,照樣當美國總統。”安如玉也幫著說話。


    方晟苦笑:“我一直認為瀟南理工大學是雙江最好的院校,被你們打擊得一點自信都沒有了。”


    整個行程在三個女人齊心協力討伐下圓滿結束。


    傍晚方晟回省城途中突然接到蘇兆榮的電話,意識到必定有重要事項,遂將車子拐入前麵不遠的服務區。


    “我的事基本定當,回京都某個區任人大主任,很滿意的結果,白家也出了力,”蘇兆榮開誠布公道,“打電話給你是想提醒一句,吳鬱明已聽到風聲,春節期間在京都四處活動呢。”


    方晟想了想道:“他在市長位置已有四年多,也該動動了,縱觀雙江各個市正廳級幹部,無論年齡還是履曆,他呼聲最高。”


    “提拔幹部從來不存在順理成章,尤其正廳這個級別,整個雙江坐二十年冷板凳的都有,誰在乎資曆?你可得想清楚了,這一步不僅對吳鬱明至關重要!”


    方晟明白他的意思。眼下自己是副廳級常委,吳鬱明是正廳級市長,隻相差一個台階,若吳鬱明主政清樹,兩人差距就擴大為兩個台階,對方晟來說將是難以逾越的空間。


    “清樹那邊有沒有推薦人選?”他問。


    “有兩位,但跟吳鬱明相比弱些,何況京都幹預的話,省委組織部不可能重視我的意見,”蘇兆榮道,“盡快跟於家商量吧,這事兒很重要。”


    “謝謝,謝謝蘇書記。”


    “跟我客氣什麽……對了,最近有沒有小婷的消息?”蘇兆榮似乎不經意問。


    “沒有啊……”


    “真的?”


    方晟一愣,詫異地反問:“她跟您聯係過?”


    “沒有,隨便問問,那就這樣,最好在正式上班前啟動此事。”蘇兆榮道。


    放下電話,方晟腦中首先想的不是吳鬱明,而是蘇兆榮為何突然問起魚小婷。雖然之前每次通電話蘇兆榮都會順便問問,這回似乎有些異常,但異常在哪裏,方晟一時也想不出來。


    定定神,理清思緒後他撥通於道明的手機,道:“二叔說話方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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