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慢慢道:“樊家發起主動進攻,是出於自身安危考量;白家選擇不應戰,肯定也有深層次的考慮,在他們那個層麵,很多事、很多想法不足為外人道也,以我倆井底之蛙的一知半解胡亂揣測,說不定好心辦成壞事。所以今晚你沒有告訴我,我也沒聽到,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樊紅雨豁然轉身盯著他,道:“上周白老爺子與你見過麵,想必吐露了什麽?”


    “你覺得以他們的老奸劇滑,能說多少?”


    “那倒也是……”她陷入沉思。樊家根本不知道她與方晟的關係,並未指示她傳遞消息,也就隨口說說而已。既然方晟看得這麽透徹,不必多說了。


    方晟是真的很累,僅隔了幾十秒便發出香甜的鼾聲。


    周五早晨,按樊紅雨的習慣要有一場告別賽,方晟鉚足了勁把她澆灌得嬌豔而鮮亮,滿臉春風駕車而去,自己卻如泄了氣的皮球,懶洋洋躺到九點多鍾才上班。


    人體規律一點來不得含糊,記得在黃海的時候與白翎動輒一夜兩三次,第二天沒事似的上班,如今三次過後象生了場大病,起碼得恢複兩三天。方晟懷疑再過三年麵對樊紅雨,恐怕真得打退堂鼓了。


    靠近中午時清樹市委組織部來了兩位副處長,專門考察優才回鄉特招的那批大學生,順壩共有三人,其中包括明月。


    明月是發展最好的,任市委辦綜合科科長;還有兩人,一個任平安鎮黨政辦主任,一個任幸福鎮財政所長。市委組織部暗示當前省裏注重提拔作用年輕幹部,尤其985、211等名校畢業的大學生,不一定要嚴格遵循原先所說的滿五年考核合格提拔或享受副科待遇,滿十年在組織考核、競聘處級崗位時優先考慮的政策。當前前提條件是經過基層組織考察、民主測評,符合幹部提拔任用相關條件。


    組織部幹部自然要盛情款待,中午方晟拍板上白酒,特意召回兩名常委陪同,又喝得天昏地暗。方晟連醉兩場元氣大傷,又與樊紅雨大戰三場,可謂酒色交加,隻敢坐著一邊喝牛奶。明月雖堅稱滴酒不沾,在眾人的慫恿下不得不鼓足勇氣喝了二兩,午宴沒結束便被攙扶著回宿舍休息。


    下午方晟簡單處理一下公務,看看時間準備動身去省城。剛到門口手機響了,顯示“燕慎”兩個字,心裏不由劇烈跳了幾下,折回座位,鎮定一下情緒接通電話。


    “方書記,還記得我嗎?高爾夫球場冒昧打擾的那個……”


    方晟爽朗地笑道:“燕先生,這周還陪孩子練球?”


    “可能沒時間了,跟你一樣我也是偶爾為之,”燕慎笑道,“聽說本周你又來京都?”


    方晟暗暗心驚,京都圈子裏果真沒有秘密可言,於家一個小規模的家宴居然也被各方掌握,今後在京都行動一定要步步小心,千萬不能有把柄落到別人手裏。


    “是啊,愛人從香港回京都,嶽父覺得一家人難得團聚,決定搞個小範圍家庭聚會,我坐今晚的飛機回去。”反正人家都知道,方晟索性實話實說。


    燕慎很滿意他的坦率,笑了笑道:“周日見個麵怎麽樣?我這邊有個學術沙龍,想邀請你作為特邀嘉賓。”


    “提到學術兩個字很高大上,我有自慚形穢之感。”


    燕慎大笑:“沒那麽嚴肅,就是幾個圈子裏的朋友聚到一塊兒,喝喝咖啡,清談而已,這回的議題就是關於基層人才培養和選拔,你從大學生村官一步步做到縣委書記,誰比你更有發言權?”


    “這麽說恭敬不如從命,”方晟順勢答應,“時間、地點呢?”


    “要等你同意我才敢召集呢,這樣吧,最遲周六下午給你短信。”


    “ok。”


    接完這個電話,方晟心情大好,興衝衝拎包下樓,經過二樓時突然想到如果燕慎把活動放到周日下午,很可能周一下午才能到班。遂來到祁主任辦公室叮囑一下,不料門鎖著,祁主任不在。又來到隔壁綜合科,卻見明月獨自坐著,酒意未消,捧著茶杯大口大口喝水。


    “看到你被酒折磨,我平衡了很多。”方晟笑道。


    明月是真的沒清醒過來,一反常態沒站起身,搖頭晃腦看了看他,道:“世人皆醒我獨醉,很有意思啊。”


    換在平時,方晟不可能在辦公室跟女下屬開玩笑,但樊紅雨的到來使他多日積鬱得到釋放,剛才又接到好消息,情緒很好,遂笑著問:“說說看,有意思在哪裏?”


    “比如說酒後吐真言,正常情況下打死也不說的話,喝了酒主動說出來。”


    “你會吐什麽真言?”方晟饒有興趣問。


    明月嘿嘿一笑,詭秘地說:“方書記酒後說過一句話,特逗!”


    “唔,我好像沒印象……”


    “你說‘要你,一次、兩次’”,她吃吃笑道,“看不出方書記如此凶猛,象小說裏天生神勇的男人!”


    方晟冷汗都被嚇出來了,急忙跑到走廊四下張望,幸好附近沒人,這才鬆了口氣,回去問道:“那晚我還說了什麽?”


    “沒了,接著就是使勁,手勁特別大,要不是我叫了聲‘方書記’,恐怕真要被一次、兩次……”


    又是一身冷汗!


    方晟輕聲道:“你喝茶,多喝點茶,記住以後絕對不準喝酒,不然不提拔你!”


    說罷逃一般離開綜合科,心裏懊惱不止,暗想這個小少婦酒後真是口無遮擋,以後要小心!


    驅車來到省城,在候機廳等待的時候接到明月的電話,聽語氣象是緩過勁來了,誠惶誠恐道:


    “方書記,下午我頭昏乎乎的,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您一定要海涵啊。”


    旁邊有人不便多說,方晟不露聲色道:“現在我倆都有一次在對方麵前失態的記錄,扯平了,以後大家共同避免類似悲劇,行嗎?”


    “好好好,多謝方書記寬宏大量。”


    其實方晟很想問她,連續兩次就算神勇嗎?難道她的夫妻生活裏從未有過?轉念又自責,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八卦,打起精神,應付京都兩場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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