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方晟打算去省城辦理上次未處理完的房產手續,交契稅、相關費用、申辦房產證土地證等,順便看下聰聰。白翎鬧著非要一起去,並賭咒發誓這回一定不出狀況,不會嚇到二老。


    方晟心裏明白她的心思,這是兩人發生關係後她首次登門,不再是幹媽身份,某種意義上是方家兒媳婦的意思,意義不同。然而想到方池宗和肖蘭看到她後驚恐的模樣,以及事後不斷打電話尋根究底,又不由心煩。有時,這位姑奶奶實在讓人吃不消。


    “好吧,記住看我眼色行事,叫你往東不準往西,否則沒有下次。”方晟威脅道。


    白翎滿口答應,卻想老娘真要是不聽話,你有什麽辦法?


    到了省城在各個區房產交易大廳奔波,幸好瀟南房產市場交易並不活躍,幾乎隨到隨辦,無需排隊叫號,即便如此,辦完全部手續也臨近傍晚。方晟說打算在家混一晚,白翎則回去跟家人團聚。


    白翎瞪大眼說:“沒搞錯吧,我什麽時候說家人住在省城?”


    “啊,那你每次回省城……”


    “我在省城有套房臨時落腳,我媽呢在省軍區工作,偶爾過去住幾天,但平時飛來飛去出差,大半年都難得碰到一回。”


    “那你爺爺……”


    “在京都啦。”


    “既然這樣我倆今晚找個賓館擠一擠?”


    白翎咬著嘴唇說:“擠就擠,誰怕誰呀?”


    等紅燈時,他把房產材料和實際控製的銀行卡一古腦交給白翎,說這是他和趙堯堯的血汗錢,請她代為保管。


    白翎會錯意,惱道:“我叫你不偏不倚,又不是叫你把她的錢放我這兒表決心!”


    方晟怒道:“想哪兒去了!你身份特殊,全中國有幾個人敢搜查你?我和堯堯不同,體製內的人隨時有可能接受調查,到時翻出幾十本房產證,上千萬銀行存款,哪個有空跑到香港查證券交易記錄?渾身長嘴都說不清!”


    “那倒是,我得收好了,哪天你對不起我,就把它們交到紀委,讓你這個大貪官把牢底坐穿!”她開心地說。


    “天下最毒婦人心。”他把她說的話一字不拉地送回。


    開門的是方池宗,見白翎又來了頓時僵在那兒,幸好肖蘭反應快將兩人迎進來。這次白翎很乖地叫“伯父伯母”,也沒背著手到方晟的小房間視察,一頭鑽進臥室逗聰聰玩,還不時跟任樹紅拉拉家常,很溫柔的樣子。


    時間充裕,方晟遂將自己在三灘鎮兩次破格提拔,不,這回第三次了,詳詳細細講了一遍,方池宗和方華聽得既心驚肉跳,又唏噓不已,不約而同說方晟真是踩了狗屎運,關鍵時刻總有貴人相助。須知官場從來沒有個人英雄主義,靠單打獨鬥隻能得意一時,卻無法笑到最後。


    看白翎還在臥室裏,肖蘭悄悄問趙堯堯為何沒來——現在方家特別惦記她,盡管她性子冷不愛說話,總比隨時有可能爆發好得多。方晟說去香港培訓一年,還有四個月就回來。


    四個月呀?方池宗和肖蘭不落痕跡交換眼色,埋怨趙堯堯不識時務,關鍵時期跑那麽遠,造成後方空虛,讓白翎趁虛而入。


    晚飯自然在家裏吃,方池宗特意關照肖蘭多搞了幾個菜為兒子慶祝,盡管自己辛苦了幾十年,還不如兒子三年的成績,但人生際遇不是每個人都能碰到。代理鎮書記兼鎮長,算是一方父母官,足以載入方池宗心目中的族譜,想到這一點還是蠻得意。


    方氏父子三人難得聚在一起喝酒,任樹紅也抱著聰聰作陪,有孩子助興氣氛倒也融洽,雖然肖蘭心目中最理想的二媳婦還是周小容,其次趙堯堯,至於白翎,始終不在她選項之中。


    酒至半酣,肖蘭順口問:“晚上小晟睡家裏?”


    方晟正和方華聊得高興一時沒來得及回答,白翎隨便應道:“不了,我們住外麵賓館。”


    瞬間桌上安靜下來,方晟冷汗直冒,連忙說:“兩個房間。”


    白翎這才意識到失言,趕緊強調:“是的,一人一間!”


    方晟惱火地瞪她一眼,心道撒謊不會啊,畫蛇添足幹什麽!


    白翎委屈地想事先又沒說好,誰知道問起這個?紅著臉低下頭再也不敢吱聲。


    幸好聰聰替他們解圍,哇地哭起來,任樹紅趕緊站起身晃個不停,氣氛重新熱烈起來。


    酒足飯飽,方晟見時間不早,說明天要回黃海加班,便帶著白翎離開。目送豐田車消失在小區大門上,肖蘭折回客廳,長長歎了口氣。


    帶點酒意,方池宗猛一拍桌子,怒道:“小晟的作風很成問題!”上次的事很明顯方晟和趙堯堯是一起住在醫院對麵的快捷酒店,肯定有同居事實;這回更好,白翎親口認賬了,盡管方晟還試圖掩飾。


    肖蘭忙道:“輕點,輕點,家醜別外揚。”


    方華為弟弟辯護,道:“小晟不是沒結婚嗎?談戀愛多處幾個女朋友算什麽?”


    方池宗痛心疾首:“他是公務員,正科級國家幹部,一定要管好生活作風問題,要知道多少幹部最終都栽在這上麵!”


    方華說:“人家女孩子可不是衝著他權力什麽的,而是真心跟他好,你沒注意白小姐這回稱呼都變了,‘伯父伯母’,不是以前的‘叔叔阿姨’。”


    “這更讓我不安呐,”方池宗越說越覺得後果嚴重,“人家一片真心對小晟,要是他三心二意,還有趙堯堯那邊也是叫了‘伯父伯母’,鬧出事來怎麽辦?到時不是摘烏紗帽的問題,而是公職能不能保住!”


    “那可得勸勸小晟,別再這樣下去,很危險的。”肖蘭也擔心起來。


    任樹紅說:“白小姐在房間逗孩子的時候,老是問些關於懷孕方麵的問題,飲食啊,要注意什麽啊,胎教啊,你們說她會不會已經……”


    “啊!”方池宗急得汗直往下滴,急不可耐抄起手機要打,轉而一想這會兒兩人肯定在一起,哪可能真的一人一間,騙鬼啊!


    “啪”,將手機拍在桌上,老頭子氣得輾轉反側一夜沒睡。


    方池宗猜得沒錯,來到賓館,方晟理直氣壯開了一間房,而白翎不象趙堯堯忸怩非要再開一間作掩護,甚至大大方方出示身份證。


    進了房間方晟歎道:“我盡早得被你害死,可以想象,這會兒我爸正在家中拍桌子打板凳罵我不檢點。”


    白翎氣鼓鼓道:“不檢點的人是我才對。”


    “廢話!我爸是典型傳統思想,老古板!”還有個原因方晟不便說,那就是上次和趙堯堯同住快捷酒店被方家察覺的事。方池宗可以容忍兒子跟一個女孩子同居,但不能容忍同時跟兩個。


    “那怎麽辦呢?”白翎開始想餿主意,“我再開間房,明天把兩個房間的發票給你爸看。”


    跟趙堯堯一個德行,欲蓋彌彰。


    “算了,反正我的形象是毀於你手,事後彌補也沒用!”方晟生了會兒悶氣,突然道,“由於犯下嚴重過錯,今晚必須接受懲罰!”


    “罰什麽?”白翎沒反應過來。


    “一件你從來不肯做的姿勢……”


    方晟壞笑著撲上去,可憐白翎一身好功夫,此時卻變成任人宰割的小羔羊,全身癱軟無力反抗,整個晚上被他欺負個夠。事後白翎很不樂意,說下不為例,方晟笑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並說以後再犯錯還有難度更高的動作。白翎連罵他流氓。


    第二天早上自然晨練了一回,然後大半天都賴在床上,中午訂餐送到房間,兩人纏綿到傍晚才退房回黃海。


    這期間肖蘭打了七八次電話,方晟知道準沒好事,掛斷不接,等到黃海快捷酒店安置下來,正好白翎被專案組叫過去有事,才回了電話。剛一接通就被方池宗劈頭蓋臉訓斥一通,揚言再這樣下去斷絕父子關係,並警告以後要不趙堯堯,要不白翎,總之兩個女孩隻能帶一個踏入方家大門,否則當場給他難堪。


    方晟也是沒脾氣,每次並非他的本意,都是她倆主動要求,拒絕吧會傷心,同意吧卻兩頭不討好。


    他意識到都是自己處理感情問題時過於優柔寡斷所造成。


    麵對父親的責難,他隻能含含糊糊說,相信他會處理好這件事,今後保證不給家人添堵。


    其實去不去方家,對他來說倒是小事,隨便編個借口就能就會過去,真正的問題在於趙堯堯培訓結束後怎麽辦。


    掐指一算,離趙堯堯歸期隻剩下九十多天,想必她天天在香港扒著指頭算日期。可對他來說似乎有點恐懼,不知道到時如何處理她與白翎的關係,盡管這段時間行事隱秘,可這種事紙包不住火,難免有人風語風語,若被趙堯堯知道,該有多麽傷心!


    去年在醫院麵臨坐哪輛車回黃海的難題,再度出現在方晟麵前,他無數在夢裏拷問自己:


    怎麽辦?


    怎麽辦?


    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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